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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界到处都是噪音,而我们应该寻找的是一种'平衡'

 蜀地渔人 2017-06-24

表达与沉默 



 “不发表,则出局”已经成了目前全球学术界最生动的写照。我也发过一篇英文文章,讲述中国大学的“审计文化”(audit culture)是如何在腐蚀大学的本义(这里用“义”,既表明“意义”,也表明“义务”),将中国变成了“不发表则出局”的重灾区。



几年前买了哈佛大学出版社人文学部执行主编林塞·沃特斯(Lindsay Waters)所著《希望的敌人:不发表则灭亡如何导致了学术的衰落》(Enemies of Promise: Publishing, Perishing, and the Eclipse of Scholarship)(商务印书馆2011,王小莹译)。该书文笔犀利、态度坦诚,将美国高等教育商业化改造之后人文学科所发生的一系列痛心的变化血淋林地呈现在同样作为局内人的我们的面前。不过,我自己最喜欢读的,是他在最后所讨论的“学术与沉默”那一部分 – 上一次让我发生类似心灵共振的,是很多很多年前读到鲁迅《野草》中那句的时候:“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下面是沃特斯的金句以及我的注,分享给各位。


“我们必须问一问,在思维、学术以及学术发表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要假定,你既致力于教授的工作,就一定要没完没了地发表?”


易注:我一向觉得我们太多的发表,更多是方法的展示,却少有思想含金量。因为现在很多人文尤其社科学者不太读书,或者只读方法(论)的书,而不读有思想含金量的书,因此想法既不深刻也不开阔。


 “作为学者,我们都知道,有时我们会抱着一个假说长年累月地研究一堆资料,结果却一无所获。这时,我们应该做的是承认,一个严肃的探索有时会导致这样的结论: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无话可说。”


易注:完全同意,并且无话可说。(那你还说什么!



“苏格拉底虽不愿写作,但却通过柏拉图的不凡之笔留下了他的思想,更重要的是要知道,我们在西方所知晓和理解的哲学是出自这样一些人,他们深谙说话和写作之间的张力。这两种不同思维模式正是在这一断层上发生摩擦,恰到好处地促成了哲学的诞生。”


易注:脑子里即刻蹦出的两个人名是:“述而不作”的中国第一哲学家孔夫子,以及现代语言学开山之作《普通语言学教程》的作者索绪尔。一个在生活和价值观层面至今仍影响着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另一个则让我迷上了结构主义语言学,并顺理成章地在转行社会科学后对结构主义及后结构主义情有独钟。我若现在也开始“述而不作”是不是有点太迟了?也许还有救吧,因为沃特斯也写了这样一句话:“当你感到该辍笔的时候,就不必犹豫这样做,这样做甚至是值得钦佩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钦佩我。


 “如今,学术界到处都是噪音,而我们应该寻找的是一种平衡,不光有学者出书,还有学者乐于读书并认真与之对话。”


易注:你们看过我出的书和文章吗?反正我看了很多你们写的,但还是读不完。非不为,实不能啊,还能剩多少对话的精力?(我没有完全说实话)。


“写的最聪明的书会让我们不停地猜,这就是我们喜欢情节巧妙的小说的原因,这种书让我们始终处于悬念之中。”


易注:原来是可以转行写小说的,尤其对于如此热爱人性八卦又难以捉摸的我来讲。


“书诞生于寂静而不是喧嚣。在所有传媒形式中,书是最不堪噪音的一种。”


易注:看来在书堆中死去是一个美妙的选择– 本想在丛林中死,怕没死就被野兽撕咬得七零八落了,那样会死得很难看吧……


 “这些年来让我产生好奇的是那些不愿发表、甚至都不愿谈论他们知道什么的学者。”


易注:听着很多人,侃侃而谈那么些学界常识甚至生活常识时,安静地只在心里露出蜜汁微笑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还有,如果不带这么些硕博生,真可以节省好多宝贵的津液,虽然离尼采的要求相去仍远,因为他居然说:“一个人只有在必须打破沉默的时候才应该开口。”



“那些尚未经人类思想处理的东西很难捕捉,这些东西会在语言的框架之外时隐时现,和我们捉迷藏,直到我们找到能表达它们的词汇为止。有些深刻的思想家喜欢在思维的边缘徘徊:‘可以听见的旋律很美,而听不见的更美。’  智者愿意表达思想,但他更愿意探索思想,而且知道自己必须轻手轻脚。”


易注:这种言论读得人越加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当然是轻手轻脚地溢。讲社会学理论时我也特别爱强调一点,就是,人类知识的重要特点之一是分类,为的是便于我们认知世界,却不知这样做时也同时大大简化了繁杂多彩的世界。这些分类的知识均通过语言展示给我们,使我们认识到语言是人类认知世界极其重要的工具;不过它也是认知的牢笼,因为它会使我们桎梏于既有的(甚至可能是错误的)知识而目迷,或者以为语言展示的就是真实的世界。殊不知,它展示的世界只如冰山之一角。所以最后沃特斯写道:……


“是什么让柏拉图对写作持反对态度?是一种在沉默中统治我们的力量,因为大家都尊重它的权威。它具有一种潜在的危害性。我们随时都需要做出判断,什么时候该沉默,什么时候该讲话(见柏拉图《费德洛篇》)。”


易注:Oh dear, I cannot hear myself think now...


本文转载自“风象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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