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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世界到万顷花海

 云生记 2017-07-02

我想,“辽阔”这个词,不来喀拉峻,大概很难体会到吧。站在喀拉峻,绵延无尽的天山山脉、跌宕起伏的碧绿草原、色彩缤纷的万顷花海尽收眼底。两年前的夏天,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仅仅是在一个阴沉的午后,坐着景区观光车的匆匆一瞥,便对它的广袤和恢弘难以忘怀。2015年,据说是伊犁近几年来雨水最充沛花海最繁盛的一年,我用另一种方式再次来到了这片魂牵梦系的草原。


在喀拉峻感受真正的“辽阔”

琼库什台是徒步到东喀拉峻的起点,也是老乌孙古道的起点。古乌孙人正是沿着这条要道翻越天山,进入伊犁河谷,在这片肥沃的河谷草原上繁衍生息,建立了当时西域三十六国中最大的乌孙国。如今,乌孙古道是新疆三大户外徒步线路之一。从伊宁市坐3小时车到特克斯县,再从特克斯坐近5小时的车才能到琼库什台,算不上塞外边陲,却也着实遥远。虽说是老乌孙古道和徒步到东喀拉峻的起点,但琼库什台依然不像中国其他徒步线路的起点那般充斥着游人。同车的人里,除了我们,只有当地的村民。这就是新疆,除了秋季的喀纳斯和禾木让人感觉游人如织,堪比九寨沟之外,大部分时间,这里都人迹罕至。琼库什台的哈萨克人依然保持着世代相传的游牧传统,随着季节转场,夏天进入喀拉峻深处的夏季牧场放牧,冬天回到冬季牧场过冬,年复一年。

到琼库什台后,我和好友莎莎并没有停留,直接向山顶出发。我为数不多的重装徒步几乎都发生在新疆,但这却是最满意的一次。因为路途并不遥远,我们不必选择在河谷的水边扎营,因为河谷扎营的结果便是错过只有在山顶才能欣赏到的日出日落。在山下补充饮水后,我们便开始爬山。第一个缓上坡即使对于重装来说也还算轻松,我们渐渐远离琼库什台,从远处瞭望这个雪山下的村庄——它的地势乍看没有禾木整齐,也没有早春的阿勒玛勒克惊艳,但爬上山坡,它越来越像《霍比特人》里的中土世界,夕阳照耀下,起伏的原野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哈萨克人的小木屋在这恢弘的光影下静静守望。村子渐渐远离我们的视线,最终只化为雪山下一处小小的平地,而包围着琼库什台的,是广阔的起伏草原和雪岭云杉组成的森林。出生于青山绿水的江南,早已忘记了绿色原来可以如此耀眼,如此魔幻。我们选择在一片面对雪山的高山牧场安营扎寨,夜里,时不时有牛、羊、马路过我们帐篷,发出各种叫声,甚至在我们的帐篷边撒尿,好在没有凶猛的野狗,不安宁的一夜总算安然度过。


琼库什台村外,恢弘如《霍比特人》的中土世界

夕阳下迷人的光线和牧民的小木屋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露出山头,我们就被一个牧民吵醒,他在帐篷外用哈萨克语大吼大叫,绕着帐篷踱步,催促我们快出来,并不友好地向我们表达在他的牧场扎营要付钱的意思。在我们刚刚整理完衣服钻出帐篷,并打算和他理论时,他迅速抢走我放在帐篷门口的登山杖,咄咄逼人地威胁我们交钱。一番无用的沟通和僵持后,他拿着登山杖,骑马扬长而去。这一天开始得如此不愉快,但所幸如此,我们才早早收拾完帐篷来到山顶,看到了伊犁著名的人体草原,山坡以最美的弧度层层叠叠,侧逆光照亮了曲线的最上端,羊群沐浴在那一米阳光下,悠闲地吃草。而另一边的琼库什台,也逐渐被朝阳照亮,森林和草原渐渐染上温暖的晨光,村子就这样渺小地屹立其中,如同被广阔天地包围的一个小小驿站。

我们一边欣赏这美到极致的风光大戏,一边开始报警。一番辗转,联系到了负责喀拉峻片区的警察,我把莎莎用长焦镜头拍下的抢登山杖牧民的照片发给警察并说明情况后,他非常负责任地请示领导,安排村委会干部认出这个牧民,并上门要求归还。一番等待后,他派人给我们把登山杖送上山,并表示会追究这个牧民的法律责任,让我们不要生气。这大概是我所有报警经历中最顺利的一次。就这样,我们非常顺利地踏上了第二天的路。





我们沿着土路一路下坡,经过了一些牧民的小木屋后,开始进入森林,沿河而上,一段平缓的路之后,我们在溪边再次补充水源,准备爬一座高山。

新疆正午的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红,暴晒程度不亚于青藏高原。所幸这山的高度和新乌孙古道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沿着马道来到了山顶。回望来时的路,那雪山和森林下静静流淌的河谷,仅仅半天时间,我们就完成了从森林到草原的辗转。这短短一路的风景切换如此之快,目不暇接,脑中还充斥着琼库什台村外那中土世界般的恢弘,眼前居然已经是辽阔的喀拉峻大草原。





不同于呼伦贝尔大草原那一望无际的平坦,雪山下绵延起伏的喀拉峻大草原,如同上帝弹奏的一曲旋律,温婉动人。没有色彩单调、景色单一的审美疲劳,喀拉峻的起伏、绵延让它有了“立体草原”的称号。天蓝的透彻,云锐的发亮,这里既有田园般的清新,又有大海般的辽阔。草场里的牧民友好地和我们打招呼,热情指路。背着登山包,我们仿佛走在云端。每个方向的山坡都好似天空的尽头。

这些牧民,或许才是最古老的探路者,在我们看来每个角度都差不多的草原,他们却熟知每一个方向,每一年,他们都在这一片辽阔的草原上迁徙,寻找着不同季节的牧场,然后短暂地居住。新疆的牧场不似呼伦贝尔那番平坦,海拔的差距让这里的牧民必须坚持游牧的生活,在四季的牧场来回迁徙,才能满足牛羊的基本生存。我们战战兢兢地按照牧民的指路,在大草原上寻找那片紫色报春花海。之前来过喀拉峻徒步的朋友基本都遇上了雨天甚至打雷闪电的恶劣气候,而我们此行运气如此之好,不仅天气晴朗,连找花海都异常顺利。没走什么冤枉路,我们就在此起彼伏的山坡远处望到了那一抹紫色。

喀拉峻以五色花海著称,在这明媚的春天,草原上开满了黄色和紫色的野花。明明山顶还积着厚厚的雪,我们还身穿并不轻薄的冲锋衣,但草原却早已展现出早春的生机盎然。我们在草原的一处扎营,拉开帐门,眼前就是雪山下的万顷花海和森林草甸,紫色的球状报春花密密麻麻地盛开在鲜绿色的草原之上。走在四下空无一人的绿色原野,夕阳西下,泛黄的光线隐隐绰绰,天地广阔如海。




夜幕降临,草原突然从阳光直射时的暴晒,转为骤变的寒冷。一夜间,草原的湿气在外帐上凝结成冰。这片禁止放牧的草原,夜里异常宁静,没有人类和牲畜的声音,也没有河流的潺潺水声,只有雪山、花海和月光静静陪伴我们度过那冰冷的夜晚。

在晨光中醒来,早上的光线依旧曼妙地惊人,天蓝的没有一丝云朵。这如此极致的风光,却并没有多少游客。我想,对新疆的误解,足以让许多人放弃这些惊艳的美景。我们收拾完帐篷,爬上山坡,坐车离开喀拉峻,路上依然只碰到了很少的游客。看着车窗外360度环绕的雪山草原,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表达那一刻的感受。就如同两年前第一次来喀拉峻的震撼一样,这次徒步带给我的震撼丝毫不亚于过去。如果这片景色在云南、在四川,或许早就被奉为神赐了吧,可惜它在新疆,它没什么名气,它隐藏在伊犁河谷深处。也好在如此,它才能不被游人如织破坏了意境。


7月,我们再次来到琼库什台和喀拉峻,沿途的牧民看到我和莎莎,高兴地说“你们又来了啊!”虽说只相隔短短一个月,但如此轻易地被认出,足以说明这里的游人罕至吧。相比于景区观光车的匆匆一瞥,在喀拉峻的徒步无疑更让人接近游牧生活。我们坐在草原上休息,看到骑马而过的哈萨克人,他们在高大的骏马上和我们打招呼,然后扬长而去。对他们来说,这片辽阔的天地,就是一生赖以生存的土地,转场,然后安营扎寨,住上或短或长的一些时日,再奔赴下一片草场,如此循环往复,年复一年。

与划为景区的土地也就相隔一个山头,山的那边,是景区铺的柏油马路和一个个为游客建造的景点,游人们匆匆坐着景区环保车,在两三个景点驻足十分钟,便能完成一次喀拉峻之行。而山的这边,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一个真正不被打扰的游牧世界,不多的几户人家安静地生活于此,逐水草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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