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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鹏 惊鸿·澎湃狂想 203×176cm 2015年 工笔人物画创作思考 文 / 王 鹏 从顾恺之“春蚕吐丝”造就的翩若惊鸿，到吴道子力透纸背写成的“吴带当风”，从顾闳中的《夜宴》上捕捉到的韩熙载的沉郁愁绪，到陈老莲笔下奇骇高士形象透出的磊落不平，古代工笔人物画在“气韵生动”、“以形写神”的要求下，以高古、巧思为格，创作出许多令后人赞叹的名作，塑造出一个个鲜活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高士神佛，芸芸众生，也记录了先民的悲喜，王朝的兴衰。然而，宋元之后，世事艰难让文人不得已转向，开始关注山水田园，寄情花鸟丘壑，试图脱离世事愁苦，以描绘现实生活见长的工笔画渐渐衰落。明清至近代，不明就里的画家以为写意方为画之高品，工笔画是匠人俗技，贬之入谷底，这一贬，便是二百年。 王鹏 雾都记·一个人的北京 220×185cm 2016年 近代以来，不问世事，因循守旧的绘画观已经不再是画坛主流，外来艺术养分的注入，艺术家对自身社会责任和担当的强调，美术学院体制的建立和完善，都促成致力于表现现实生活场景的画风成为画坛主流，工笔人物画也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找到了自我突破的契机。 王鹏 潇湘云水 85×57cm 2014年 难忘徐燕荪、张大千、吴光宇、刘凌沧等老艺术家在艰难的处境下传承着古代工笔画几乎灭绝的香火；难忘徐悲鸿笔下的泰戈尔、山鬼开创出了描绘人物的全新路径；难忘王叔晖的莺莺红娘、刘继卣的齐天大圣，在文艺为大众服务的号召下，使工笔画走入了千万百姓家，接了“地气”，有了“人气”；难忘潘絜兹的《石窟艺术的创造者》画中有画，为历史上默默无闻的艺术创作者造像，感叹平凡而又伟大的民族精神。 王鹏 芳香之旅——我在春天等你 62×34cm 2012年 从来没有一个时期能像改革开放至今这样，让工笔人物画呈现出百花齐放的创作格局。与此同时，工笔人物画的内容视角、技法材料的丰富也超过以往任何年代，工笔人物画也因此成为大众喜闻乐见的艺术样式。然而，工笔画创作仍有很长的路要走：一方面现代社会的文化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并且这种变化还会一直持续下去，比如新媒材艺术样式的兴起就改变着旧有文化生态和艺术格局；另一方面，现在工笔画创作背后还潜藏着一些弊端，比如唯“细”是图，雷同空泛，脱离实际，大展上是僵化的作品拼凑，小展上是资本运作制造噱头的故弄玄虚。在此情况下，一些工笔画作品既缺少艺术应有的人文关怀和创造性，又缺少人情味和中国画的独特气质。那么，应该在何处寻出路呢？有的人主张借鉴其他绘画类型，有的人呼吁回归传统。我认为，当下工笔人物画发展不仅涉及绘画精神内涵的升华和表现形式的创新，还涉及艺术家文化心态的调整。有鉴于此，我准备从人物和工笔两方面去思考。 王鹏 辅仁往事 91×79cm 2016年 就人物方面而言，我认为工笔画应该强调选材立意、切入视角、情感表达和精神指向等要素。要言之，首先，画家应该塑造血肉丰满、“立得住”的人物形象，为今人的神采气质“传神写照”，不能单画只有时尚衣饰妆容的驱壳。其次，画家的作品应该体现出画家自己的思维、情感。对于复杂多变的现实生活，工笔画家绝对不能无动于衷，不能“失语”，要有态度，有思考。我以为，现实生活中的很多物象虽然带有不确定性，但这些物象也为画家提供了新颖的表现思路。同时，好的人物画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发现现代社会的深层问题。最后，作品应突出“人”的情感价值。好的人物画反映出的应该是人物形象和画家自身之间的关系，或者说画面内容和画家自身生活体验之间的关系。作为画家情感观念的载体，绘画作品应该表现出丰富的情感内容。就此而言，人物画应以尊重人、关注人、传递真善美的品格为创作的宗旨。 王鹏 芳香之旅——三毛的远方 123×180cm 2014年 从工笔方面来看，则应该强调材料特性、审美意蕴、传统传承和高雅格调等要素。我认为，工笔画的传统就是基于画材本身的特性。同时，在视觉效果上，工笔画应该具备独特的“味儿”。这种“味儿”不能被科学量化。所以工笔画的学习有赖于学习者的大量临摹、创作实践。需要注意的是，工笔画创作往往会运用到传统的宣纸丝绢和水墨丹青作为创作媒才，也因此具有含蓄、蕴藉、清透、自然，一勾一染皆能表情达意等特点。有鉴于此，主张吸收其他艺术样式来发展工笔画的人，他们固然抱有一种开放的态度，但若换一个角度想，如果把工笔画弄成油画、版画、插画，甚至装置艺术，那还要工笔画做什么？我觉得，工笔画的独特性使它在林林总总的画种中卓然独立，不可替代。此外，影响工笔画品质的还有格调，尤其是以女性为主要表现内容的工笔画，由于和大众审美以及时尚密切相关，这类工笔画常常被人诟病，存在甜俗、品位不高等弊病。 王鹏 芳香之旅——琼瑶的彩云归 80×66cm 2013年 事实上，高雅的格调会使观众在赏画的同时情感有所触动，精神有所升华。我认为，让画面格调变得高雅应注意三点：一是造型选择，这涉及到人物形象、动态、表情的处理，这些因素关乎画家的艺术追求；二是色彩处理，应以饱满响亮，协调温润为原则，追求含蓄蕴藉的色彩效应；三是虚实关系，如果要在画面中制造出视觉节奏层次，那么，画家的用笔必须显示出自己的特色。目前，好多工笔人物画家不太敢画背景，往往采用留白或一些图案化的装饰，这固然回避了背景的三度空间和偏平面化的人物形象之间的矛盾，但也使画面变“平”了，进而导致画面缺乏深度和意境。古代中国画在空间上以“三远”为原则，为的就是让画面显现出无尽的视觉空间和精神空间。 王鹏 芳香之旅——海伦·凯勒的光明 85×33cm 2013年 近几年来，我的工笔人物画在情感表达和形式感上都做了一些尝试。我的《丽水·纹沙》、《平江路A座》记录了自己刚出校门不久，初入社会时的迷茫心情；《飞花误》系列肖像则是我在病中反省人生的心路历程在绘画中的体现；《芳香之旅》系列是我成家立业、为人父后，抒发自己对过去的回忆情绪，《三毛的远方》则试图创造出一个属于七八十年代人集体记忆的追梦者形象。虽然我画的都是女子，但实际反映的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经历和心路历程。目前，我刚完成了两张大型创作，其中《惊鸿·澎湃狂想》用了浓艳厚重的色彩，该作品把各种文化符号拼接放置于一个杂乱无章的空间中，这暗示出文化的冲突和复杂性。《雾度记·一个人的北京》则追求完全不一样的意境——大城市繁华背后，必然有个体生命才能感受到的孤寂。画中的建筑工地还未开工，残留废弃的碎石、树枝和泥土杂乱摆放，远处楼房隐在雾霾之中，人物还未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这势必又是一个只有玩偶相伴的孤独早晨。在这件作品中，我第一次把雾霾和废弃物纳入到工笔画的表现范围中，使得画面呈现出独特的艺术效果。 王鹏 芳香之旅——林徽因的江南 64×34cm 2012年 工笔画以薄涂平罩、精细严谨为特征，这是一个缓慢、收效甚微的劳作过程，这需要画家平静的心态、持久的激情和忘我的精力，这同时也与社会生活间形成一种“慢互动”。我认为，这种“慢互动”可以看做画家个人生命体验的一种缓慢释放，它杜绝草率，这在图像化、快餐化的今天，可以给观众营造出缓慢的赏读空间。而在浮躁重利的风气下，在媒介瞬息万变、大众习惯接收快餐文化的当下社会，工笔人物画如何能让自身的艺术魅力持续下去，深刻反映社会现实，传递出真善美的力量，这仍然是一个任重道远的工作。我希望，工笔画应该是一种发乎情，止乎技的手绘。他的“情”随时代，他的“技”有特点。工笔画家应该自强不息，努力使自己的创作生发出细水长流、静水深流的特质，最终为工笔人物画创作开出一片新的天地。 王鹏 芳香之旅——张爱玲的月光 89×55cm 2012年
王鹏 芳香之旅——席慕容的草原 75×62cm 2012年
王鹏 飞花误系列 39×31cm×9 2010年
王鹏 迷蝶香之二——君知否 44×36cm 2010年
王鹏 丽水·纹沙 210×160cm 2009年
王鹏 平江路的A座 170×140cm 2007年
王鹏，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北京师范大学艺术学博士在读。毕业于南开大学东方艺术系美术学专业获硕士学位。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北京市美术家协会会员 、北京工笔重彩画会会员、中国工笔画学会会员，北京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入选“首都优秀中青年文艺人才库”。从事中国画的教学、创作和美术史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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