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ANGE 圆圆的——燃烧着的 像燃烧的太阳般点亮了 圆圆的玻璃窗—— Orange——是我心的比喻: Orange——使我想起了: 一辆公共汽车 闪过了 纪念碑 十字街头的广场 公园边上的林荫路, 捧着白铃兰花的少女 五月的一个放射着喷水池的 翩翩的 放射着爱情的水花的节日…… Orange——像那 整个海非热的机械饮食处里 大麦酒的雪白的泡沫 所映出的 红色帐篷的欢喜, 太阳的欢喜…… Orange—— 像拉丁女的眼瞳子般无底的 热带的海的蓝色 那上面撩起了 听不清的歌唱 异国人的Melancholic Orange。 圆圆的——燃烧着的 Orange 像燃烧着的太阳般点亮了圆圆的 玻璃窗—— Orange 使我想起了: 我的这Orange般的地球 和它的另一面的 我的那Orange般快乐的姑娘 我们曾在靠近离别的日子 分吃过一个 圆圆的——燃烧着的 Orange。 Orange——是我心的比喻。 作者 / 艾青 选自 / 《春光》月刊创刊号,上海,1934年;据《艾青诗全编》修订 1929年至1932年,青年时代的艾青曾留学法国,在巴黎蒙巴纳斯街区(Montparnasse)这间先锋云集的“世界画室”里,磨炼通感的艺术之眼。这首以法语词“Orange”命名、串联的小诗,是艾青摊开的一张巨大的画布。热带的海蓝色的忧郁(Melancholic),与“燃烧着的太阳”,闪现着野兽派对比浓烈的色彩,与梵高的笔触;而放射着爱情水花的五月喷水池,似乎隐含着《被刺死的鸽子和喷泉》等“图像诗”(concrete poetry)中,阿波利奈尔的面孔。 《被刺死的鸽子和喷泉》(La Colombe poignardée et le jet d’eau) 然而,被Orange点亮的“圆圆的玻璃窗”,却映现出另一番现实。1932年甫一归国,艾青便与友人着手筹办“春地艺术社”,并因传播左翼美术的革命思想,很快遭到上海当局起诉、通缉。1933年7月,写作该诗的艾青,正身陷长达三年的囹圄生活,与Orange一并发表在《春光》月刊上的,是“嫌厌久了辰光”的《监房的夜》:“像栖息在海浪不绝的海角上/听风啸有如听我自己的回想/心颠扑的陈年的破旧的船只/永远在海浪与海浪之间飘荡。”Orange点燃的是艾青狱中的“回想”。 艾青回想起了什么?在诗歌后半段,Orange启动了记忆的伸缩变换。它是世界另一面,“他”与“她”在离别前曾分吃掉的一个橙子,浩大如同居的地球,微小如一颗心。在西班牙谚语中,恋人视彼此为自己的“一半橙子”(media naranja)。异国街景铺垫后现身的“快乐的姑娘”,才是引发艾青回想的那一半Orange。 那么,这一半Orange是旅法邂逅的那位波兰姑娘吗?无法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在Orange一诗中,艾青实现了由画家到诗人的转换。 荐诗 / 曲木南 2017/07/05 朗读 / 何唱 来自读首诗再睡觉 00:00 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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