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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德医风】病理科医生,医生中的“侦探”、“法官”和“老师”——访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病理科主任王坚...

 渐近故乡时 2017-07-07


病理科医生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他们每天在做什么?


在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病理科主任王坚眼里看来,病理科医生的角色非常复杂,除了要当好医生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外,还需扮演好其他几个角色。

病理科医生要做“名侦探”

“有时候,我们就好比是医生中的‘侦探’。”王坚说,这两个看似毫无关系的职业之间,其实有很多共同点。比如,他们都要求从业者心细如发,见微知著。侦探有这些特点,目的是为更快破案找到线索,而病理科医生则是为了拯救患者,为患者争取宝贵的治疗时间。很多时候,病理科医生的工作难度比侦探破案只高不低。


“平时经常和各种各样的检查报告和病理鉴定工具打交道。”王坚说,这些工具和检测,其实就是病理科医生手中的“放大镜”,病理科医生需要做的,就是从一大堆患者的信息中抽丝剥茧,最终确定致病“真凶”。



“有一位17岁的患者让我印象深刻。”王坚说,患者来院时腋下有肿块,由于发现时间晚、病程发展快,已经失去了做活检的机会。虽然仅凭肉眼无法确诊患者患了何种疾病,但王坚可以断定,患者的情况不容乐观。由于已没有办法再做新的有效检查,他一时间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从何下手。


“思来想去,只能从患者以往的检查结果上找线索。”王坚回忆道,“我们找来了患者所有能找到的相关检测材料,再根据其来院之后的种种症状和迹象进行综合分析,最终认定患者得的是‘间变性大细胞淋巴瘤’,属于一种恶性程度比较高的肿瘤类型。”


“案”已告破,时间就是生命!诊断一定,病理科立即协同化疗科一起为这位患者制订治疗方案。“治疗的效果证明了我们诊断的正确性。”王坚说,患者的治疗效果十分理想,病情逐渐改善。


“回想起来,那已经是7年前的事了。”回忆起这位患者,王坚不由得感慨万千,“疾病并没有阻止他当年参加高考,他顺利进入理想中的大学校园。前段时间,孩子的母亲还回来找过我们,除了向我们表示感谢,给我们带了一些家乡的土特产外,还带来了好消息:孩子现在生活得很好,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工作。”


“治疗到了这般地步,基本上可以认为疾病已经被治愈了。没有什么比这消息更好的礼物了。”王坚说。

病理科医生应是“大法官”

不少人对病理科医生的印象是“坐在实验室或医生办公室里,大多数时间与显微镜打交道的人”。这样的印象是片面的。“事实上,病理科医生经常需要和患者直接沟通,这样才有助于作出最及时、正确的病理诊断。”王坚说。


“很多时候,患者来之前已经去过许多医院,找过许多医生,之所以还要怀着一丝希望来找我们,就是想听到一个和别处不同的声音。”王坚说,“此时,我们充当的角色就是生命的‘法官’,与法庭上铁面无私的法官不同,生命的‘法官’在提供准确病理诊断的同时,还需要考虑患者和家属的感受,虽然谈不上‘一言定生死’,但我们的每一句话,往往都会牵动着他们的心。”


“特别是在对孩子的问题上,家长的情绪更加可以理解。”王坚说。曾有一位来自浙江的11岁少年,由于前臂出现肿块而前往医院检查。当地医院检查之后诊断为恶性肿瘤,而且恶性程度很高。


“从父母的神情上就可以明显看出,这个诊断结果让他们蒙受了巨大的打击和心理压力。”王坚回忆道,“但在仔细查看孩子的病情并重新阅片之后,我心里却对这个诊断产生了怀疑。”


最终的诊断结果与王坚的猜测不谋而合,先前的诊断确实有误,孩子患上的其实是“环形肉芽肿”,一种很容易被误诊的良性肿瘤。相对来说,这个诊断结果比之前的要好太多了。


“我第一时间通知了孩子的家长。”王坚说,“当我说这些的时候,他们的神情极度紧张,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法院听法官的终审判决一样。好消息一出,明显可以感到他们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但是,法官的职责,不只是判决,还要量刑。王坚说:“病理科医生诊断结果的正确性,往往会对临床治疗产生很大的影响,这就是医学上的‘量刑’。诊断结果不同,医生在治疗方法和程度上也会有很大的区别。”



曾有一个14岁的女孩,从厦门来到上海肿瘤医院病理科求医。来之前,女孩的父母已经带着她在当地的医院检查过了。当地医院根据多项检查的结果,诊断女孩患了胃肠道恶性肿瘤。女孩的家长抱着一线希望,在当地医院的推荐下带着她来到了肿瘤医院病理科,希望进行进一步确诊。


“从女孩带来的检查数据和材料来看,当地医院的诊断没有问题。”王坚解释道,“但有一个细节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女孩的基因突变检测结果显示为阴性。而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类型的肿瘤在这个指标的检测中应该显示为阳性才对。”


“这让我们对她的治疗产生了犹豫。”王坚说,“如果把她的疾病作为恶性肿瘤来治疗,那么首选的应该是靶向治疗,但如果诊断结果有误还采用靶向治疗,不仅会浪费宝贵的治疗时机,高昂的费用也会给患者家庭带来极大经济压力。”


“在肿瘤医院重新做了部分检查之后,又发现一些检查指标与之前的材料有所出入,于是我们开始重新审视原来的诊断。为了提高检测的准确性,我们建议患者再加做一个‘分子检测’,以此提供新的线索。”王坚说,新的检查结果证实了他们的观点。最终女孩的疾病被确诊为“发生在小肠的骨外骨肉瘤”。而对这种疾病的治疗,应该采取放化疗。有了正确的诊断结果,终于能够“对症下药了”。“患者的治疗效果不错,病情也逐渐有了起色。”



病理科医生要当医生的“好老师”


“如今,在某些医学领域,我国的水平已经与国际先进水平接轨甚至引领世界。但在病理学方面,我国和世界上的先进国家还有相当大的差距。”王坚坦言,这种差距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人才,二是沉淀。


1997年,王坚曾在日本产业大学进修,学习病理学专业,之后在2005年、2007年又分别以学习交流的形式去过美国两次,提高自己的病理研究水平。“我认为去国外从事1~2年的研究和学习,是一种很好的锻炼。”几段出国学习的经历,让他认识到了国内病理学与国外的区别所在:国内的病理学资源还处在应付“量”的阶段,而对于“质”的提高,却还处在混沌的觉醒和摸索之中。


“最近几年,随着硬件的不断发展和优化,国内病理研究的基础环境正在逐步改善。”王坚说,这更凸显出了我国缺乏病理学专业人才的困境。病理,是国内目前人才最为紧缺的医学领域之一。一个好的病理科医生首先应是个好的临床医生,这样才能了解临床医生在诊断和治疗中的需求,更好地配合临床治疗,从不同的角度服务患者。但这中间存在一个悖论:对一个医学人才而言,如果他已经是一个好的临床医生,那么他为何要再转去做病理呢?临床医生的人才缺口也不小啊!


病理科的亚专科建设,就是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正在践行的、缓解病理诊断困境的措施之一。科室试图通过这种方法,将患者的病情逐步细分,并推动医生的研究方向进一步细化,提高诊断效率,最终造福更多患者。



“肿瘤医院病理科从2007年开始推进亚专科建设,至今已经有10年的时间。”王坚说,“与已经有近百年历史,各方面都更加专业、规范的美国相比,10岁只能算是‘小学阶段’,积淀还远远不够。但我们也在不断学习国外的先进经验,加强对年轻医生的培养。”


病理科是肿瘤医院的“王牌”科室,每年接收来自全国各地的患者会诊34000多例。王坚说:“我把这看作是对我们的信任。下一阶段,科室还会配合医院的发展,推进二、三级医院诊疗的标准化,帮助基层单位增强疾病诊断能力,让更多的老百姓得益。我也希望肿瘤医院的病理科能做一个‘好老师’,成为我国在病理研究方面的引领者,终有一天迎头赶上先进国家的脚步。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策划:宣传部

采编:王广兆、施源(《康复》杂志)

编辑:刘雁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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