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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与写作

 太极刀 2017-07-07

 

 

一位作出版的朋友读过我的书,褒奖有加,说如果我往文学方面发展,或许会成为一位很好的作家。

我付之一哂。

我的文字,并不是初衷就想写给人看,只是自我对话,自言自语罢了。

我不打算成为作家,因为作家在写作的时候想的是读者。而我只是聆听着自己。

我不会为生计而写作,也不会为别人而写作。我喜欢写作,只是与自己的对话。文字更像是我的一面心灵的镜子。

而事实上,我更喜欢聊天,并非真的喜欢写文字。聊天,是听的文字;文字,是看的聊天。

中国人“聊天”这个词非常美。天,是神秘的,玄妙的,是不可知的,是无定论的,但又勾起人们无尽的探求的愿望。天,取象类比为人的精神、思想领域。而饮食男女之类更象是“地”——非常现实的、不可或缺的东西。

所以,聊天,代表着所聊的内容应该是理想的,愿景的,心灵的,精神的,超现实的。不然,就叫谈事,商榷,对话之类,而不能称之为聊天了。

聊天对自己而言是一种享受,是一种疏泄,对对方而言是一种互动,是一种共鸣,是一种分享。

但我很久没有聊过天了。甚至,我都不认为还有可以聊天的人,在这个时代。取而代之的,只能是写作——自言自语。

我认为,能够聊天的人至少应该是二种特质。一种,是有着非常丰富的阅历,并对这些阅历有着很深的感悟。当然,这些感悟无关乎悲观、乐观,无关乎得、失。另一种,有着非常丰富的学识、见地,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有着很佳的口才和聪颖的头脑。就好像孔子所说的:不学诗无以言,能够用最精辟、优美的语言表达最精准的想法,当然,还一定是能够契合对方的接受、理解状态。如果再加上令人动心的、意料之外的幽默感,那真是惊为天人了。

精彩的聊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时空、对象、心情完美的巧遇到一起,才能够奏响人天共和的聊天境界——那种酣畅淋漓,那种人我两忘,那种妙语连珠,那种风采尽现,那种超然物外、卓然遗世的境界。

精彩的聊天,绝然不是头脑的营造,也不是语言的作秀,更不是知识学问的卖弄。而是从性地中流出的生命的光彩,如山中涌泉,白云出岫。

如果再辅以好茶、好烟,那真是足以使人羽化登仙,欣然销魂,不知天上人间了。

我很久没有过这样的聊天际遇,尽管每天都在跟人说话。

或者,实在没有很好的聊友,而又不得不身陷入无聊的人群中,退却不了,我就会口若悬河、精彩绝伦地侃侃而谈。不是为了博得喝彩或赞赏,只是我不想听他们说话,实在是俗气逼人,令人窒息。在他们陶醉于我的神侃之中的时候,他们的嘴就闭上了,这才是我真正希望的。

每每跟人说话完毕,我都要静坐或散步良久,以消尘浊、块垒之气。

在能够不跟人说话的时候,我就只能写作。

面对自己内心的天空说话,我戏称之为“默默与天言,默默与天语”。

听说,仓颉创造文字的时候,鬼神都在哭泣。因为文字把天地的神机都尽泄无遗。

文字,应该是人天交感的工具,是由凡入圣的阶梯,是能够从有限进入无限的桥梁。不然,古人就不会说:文以载道了。那么,文字载的是什么道呢?最主要的,恐怕还是人天交互的道吧!

遗憾的是,芸芸众生都在亵渎文字。文字成了武器,成了渔利的工具,成了作茧自缚的藩篱。

孔子是聊天的大家,也是文字的大家。他曾经说:诗可以观,可以兴,可以群,可以怨。人类所有的情感,都可以在文字中表达展现、而不是完全需要倾诉、说话。因为,最好的听众、首选的听众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佛陀也说:观自在。可能就是要告诉我们,要多与自己在。一个人不能与自己在,就想与别人在,于是便想说话。

是的,人,一旦不甘寂寞,便开口说话。

我不会为了说话而聊天,我只会因为聊天而说话。既然没有人聊天,我就写作。

我的文字不是去写这个世界,不是写别人,更不是为别人而写。因为,我知道,现代人昏沉胀满的头脑,浅薄烦燥的心绪,已经无法卒读一篇文章,而只能更多地读短信或微博。   

我是自己的作者与读者。

文字,是我心灵天空的一片浮云,过去了,我就不再留连,不再牵挂。所以,我很少重新再读我的文字。

当一片浮云掠过,另一片浮云还没到来之间,是清纯绝点的空寂,我静静地安住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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