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从《白鹿原》到白鹿原

 Meet06d7x1e5sf 2017-07-07


多年以后,我还时常梦见那个暑假同村伙伴王龙龙略带神秘稍显紧张地给我拿出一本包着书皮的《白鹿原》。


那整整一个假期,我被陈忠实与《白鹿原》所左右。


少年时读《白鹿原》,与大多同龄人一样,最多的感触是那句带有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叙述痕迹的开头:“白嘉轩后来引以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除了七个女人与小说故事之外,剩下的就是阅读带来的谈资,给同伴津津乐道的夸夸其谈。


中学毕业以后,又多次断断续续地阅读《白鹿原》。


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的次数多了,说的少了。


2009年,在书店买到一本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白鹿原创作手记》,通读之后又多了一些对《白鹿原》写作背景的了解。


路遥的《早晨从中午开始》打开了解读路遥文学创作与生活的一扇窗户,也因此构成了路遥文学人生的完整性。


《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也是陈忠实自己第一次对《白鹿原》创作的比较全面、比较系统叙写。它为我们了解这部小说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白鹿原》是一部描述陕西渭河平原五十年变迁的史诗,一轴中国农村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


它是继承现实主义文学传统的最优秀的长篇小说之一,是当代中国最厚重、最有概括力、最有认识和审美价值,也最有魅力的优秀长篇小说之一。


20世纪90年代文学似乎存在着一个说不清的问题,终于在1993年出现了一场“人文精神大讨论”。


《白鹿原》的出世,让焦灼的人们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它的出现使这场大讨论更加精彩,余波一直持续到1997年仍未停消。1997年12月,修订版的《白鹿原》最终获得了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这个奖对于《白鹿原》来说是名至实归,只是一次迟到的掌声罢了。


2012年,《白鹿原》问世整整20年。当年的论争早已经尘埃落定,没有人再质疑《白鹿原》在中国当代小说史上的经典地位。


画家范曾称之为“一代奇书也,放之欧亚,虽巴尔扎克、斯丹达尔,未肯轻让”。


著名学者郑万鹏说:“《白鹿原》是中国当代文学对中国历史和文化最为完整、最为坚实的重构。



这种历史重构实则就是民族精神的重构,它在社会、文化构成上找到了中国历史社会稳定运行三千年的原因。”


《白鹿原》是一部家族文化史,真实地描写了中国历史社会的家族式结构,以白家为焦点展现了一幅家族生活的图景。


但同时,它又不仅仅是一部家族史,它也是“一个民族的秘史”。


主人公白嘉轩恪守“耕读传家”的治家传统,兴办学堂,送子女接受儒学教育。他还资助长工鹿三的儿子黑娃上学,相信“穷汉生状元,富家多纨绔”。


小说从深层次展现了中国历史社会“士”与“农”之间没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平民可以通过职业上的努力实现其社会阶层的升迁。


在描绘手法上《白鹿原》还借助了一个非现实的“白鹿神话”。


如果说,白鹿传奇是幻想的,那么“白鹿书院”是一个“带着神话色彩的真实故事”。


《白鹿原》对于“白鹿书院”的建构,就是对从先秦原儒到宋明理学再到明清关学的现实重构。


书中坐馆执教的朱先生的原型是清代关中大儒牛兆濂,作为“关学”(张载)的传人,和其他理学家一样关注的还是以伦理为本位的儒家人格理想的重建。


而陈忠实通过《白鹿原》重构儒家文化,正是在重构中华民族的灵魂。他确信中国当代各种文学流派“其主旨无一不是为了写出这个民族的灵魂”。


进入21世纪,《白鹿原》在2002年被国家教育部选入100部“高等学校中文系本科专业阅读书”书目之一。


此后《白鹿原》被改编成话剧上演。


电视版《白鹿原》正在制作中,而《白鹿原》的秦腔、连环画、陶塑也都已经问世。


2012年2月,电影《白鹿原》成为唯一入围第62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华语片。电影的高调亮相,还没有在国内播出便引发了观众的期待与追捧。


这证明《白鹿原》不仅仅是一种文学现象,更因其广泛的社会影响而成了一种文化现象。


《白鹿原》问世20周年之际,作为图书编辑有幸参与了“陈忠实研究书系”的策划编辑工作。


2012年4月,我和“陈忠实研究书系”项目组同事巩亚男随西安工业大学文学院院长、“陈忠实当代文学研究中心”主任冯希哲教授一起上白鹿原参观“陈忠实文学馆”与“白鹿书院”。


白鹿原这个地方在《白鹿原》发表之前叫狄寨原。因《白鹿原》出版带来的巨大影响,这个昔日宁静的塬渐渐热闹起来。


一路上,以“白鹿原”命名的产业随处可见。陈忠实文学馆的工作人员说,来西安的文人雅士,参观完秦始皇兵马俑与大雁塔后,总不忘到柳青的皇甫村与陈忠实的白鹿原上走一走。


《白鹿原》的忠实读者对白鹿原这个地方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以考证、探秘的方式在这里进行了一系列的寻访。


白鹿原成了新型的旅游地,新建的餐馆、宾馆、大学城、白鹿原影视城等等也似乎在昭示“白鹿原”正焕发着年轻的文化魅力。


在编辑丛书的过程中,我和同事还曾到过陈忠实老师在石油大学的工作室。去时,陈老师正在题签一摞厚厚的《白鹿原》。与我们一同等待陈老师的还有电影《白鹿原》的制品人王乐。


这些年来,只要有读者找陈老师签名,陈老师从来没有拒绝过。


2012年11月17日,也就是路遥先生逝世纪念日那天,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组织了“陈忠实的文学世界”暨《陈忠实解读陕西人》《陈忠实的文学人生》《陈忠实画传》《<白鹿原>文学原型考释》新书发布会。



2012年11月17日,陈忠实先生在新书发布会现场与读者交流



2012年11月17日,陈忠实先生在新书发布会现场为读者签名


活动结束,陈忠实老师还为我们几位编辑认真地签了厚厚的一摞。


2015年5月25日,清涧路遥纪念馆在西安举办了“纪念路遥《平凡的世界》创作完成27周年”,我参与活动的筹备工作。


活动前夕主办方邀请陈老师参加此次活动。记得,当时陈老师已在医院检查治疗,在活动的前一天,陈老师专门为主办方题写了“永远的路遥”,亲自送到会议召开地荞麦园的楼下。因为身体的原因,陈老师不能多说话,也就没有参加那次活动。


2011年至2013,我在写作《路遥纪事》,陈忠实老师也多次出现在这本书里。


  • 陕北作家朱合作:“1975年11月中旬省上召开了一次短篇小说创作座谈会。会议已经开始好几天了,当时在延安大学中文系上学的路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竟还没有来。在那时人们的心目中,在全省的文学作者队伍中,数一数二的就是陈忠实和路遥。


  • 1982年5月,陈忠实得知路遥的《人生》发表。从文化馆拿到订阅的《收获》,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了这部十多万字的中篇小说《人生》。读完这部在路遥创作道路上也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堪称里程表的作品之后,他坐在椅子上,“是一种瘫软的感觉,不是因了《人生》主人公高加林波折起伏的人生命运引起的,而是因了《人生》所创作的‘完美的艺术境界。这是一种艺术的打击。


  • 1984年3月初,陈忠实与路遥一同在在河北涿县参加“全国农村题材创作座谈会”。陈忠实回忆:“这是难得的一次有质量的会议,讨论的话题已不局限在农村题材,很自然地涉及整个文学创作,即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文学创作的现状和走向。其中现代派和先锋派的新颖创作理论,有如白鹭掠空,成为会上和会下热议的一个话题。


  • 1992年1月29日(农历辛末年腊月25日),陈忠实完成了《白鹿原》的全部创作。“这部书稿是农历一九九一年腊月二十五日写完最后一句话的。我只告诉给我的夫人和孩子,同时嘱咐他们暂且守口,不宜张扬。我不想公开这个消息不时出于神秘感,仅仅只是一时还不能确定该不该把这部书稿拿出来投出去。


张颐武在《〈白鹿原〉:断裂的挣扎》中说:“《白鹿原》业已成为后新时期文化中跨越了雅、俗文化的界限,打破既成的文化结构的小说文本,又是我们无法回避的文化现象。”


“白鹿原”正在创作着一个又一个新的奇迹,小说《白鹿原》只是一把钥匙,而由它所开启的人文的“大白鹿原”(白学)正在悄悄崛起。


在陕西,有两个日子注定会被大家记住。


——1992年11月17日是路遥的逝世日。20多年过去了,这一天一直被大家记着。


——2016年4月29日,陈忠实去世,这仍将是一个被大家记住的日子


记下这些过去的事,是对先生的最好纪念。


王刚,青年作家、出版人,自媒体“书房记”创办人,著有《路遥纪事》、短篇小说集《一次诗意的意外死亡》。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