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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木草 冰木草：诗歌是 黑暗中的一缕光
想想多年前，在网上和别人聊天，总有人会说：“呀，冰木草，你原来是男的啊？”我就偷偷地乐了一把。想想，我为什么就不能是男的呢？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当有人问起冰木草是什么草代表什么时，我只能回答，因为谷歌了一下，看到没人用，就捡起来用了呗。当然，这有些搪塞之嫌。其实，原来的想法就是，想把写诗和生活拉开一段距离。 如此而已。 所以，当有人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说“李来奎，原来你就是冰木草啊”，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生活之余，才写诗。80后诗人、评论家赵学成在《白天的诗与夜里的诗》里，评论辽宁诗人宁明诗集《低翔》和我的诗集《黑暗中的手语》时，曾说：“冰木草的诗则是一种夜里的诗。夜晚是阴晦的、潮湿的、诡异的，属阴性；在夜里，一切都影影绰绰，漫漶不明，视觉、感觉都迷离起来，这是一个被时间淘洗着的世界，语言是一些被身体暖热的私人句段，外加偶或捡拾的词语碎片（灵感、书本、现时经验），其诗偏于写意，故而率性。”虽是朋友，我却从未向他提及过我写诗的时段，他算是一针见血吧。 的确，我是一个在夜间写诗的人。一个突然冒出的词，一个短句，都能激起我写的欲望，都能一气呵成写出一首诗来。现在回头看，也还在感慨，诗里的气韵、节奏、灵动令我有想回到从前的感觉。不过，时间是无法让我回去了。回想某次在朋友家喝酒后的夜晚，一口气竟然写下了三十多首，于我，算是奇迹。而这奇迹的来源，有时确也是所谓的灵感，而更多的是来自自我的施压。 初中毕业时，我曾向父亲说，我想去读高中。一直记着父亲说的话：“你读高中倒是好，只是怕你读了高中，我们扶不起。”那些年月，虽身处米乡江南，吃饭还得靠背米去一河之隔的杨家湾镇以一斤米换二斤包谷来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我理解父亲。自认为写诗也是要学识的，而我以一个中师生的水平，和网上那些一蹦出来就是大专、本科的网络诗歌写手相比，我知道自己的短处。补短的办法，要么勤学，要么勤练。我相信勤能补拙，更相信写一百首诗歌，会从中选出一首满意的。 这方法还真的奏效。有时一年竟也写下来二三百首诗，满意倒也有百分之十吧。数量倒不说，可贵的是养成了坚持写的习惯，把写诗当作一种长期、有效的坚持。有时竟会在睡梦中写起诗来，只是醒来时，往往后悔没有记下来。 还记得是在中国诗人网站，宁夏诗人宁夏混子从网站上选了我的两首短诗发在《现代诗报》上，那时着实高兴了一阵子，像喝了兴奋剂，晚上编网刊、写网评干劲十足，诗也写得不少。然后逐渐试着投稿，从报纸到专业文学杂志，越发越多。那一段时间，诗作的发表确实是促使我写作的动力之一。她们见证了我写诗的一个过程。 现在回头来看，多数是不满意的。有的过于偏执，有的过于个人化，有的小资（并非说小资不好），有的色调过于暗，等等。这也是回头看的功劳。一回头看，总会发现一些问题，有的需删，有些过于断，有的过于窄。回头看的妙处，就在于能让我兴头上时，自己泼一盆冷水，清醒一下，从模式化的套路中，另辟新径。想想也是，如果写三百首和一首都是一个模式，多余的二百九十九首，有什么写的意义？如果要我列优秀诗人的标准，自我批评、审视是一定要的。 目前，于我而言，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创作谈，只算是一篇感谢辞。 想想2005年的某个夜晚，因沉郁的心情有了轻生的想法，好在最终没有勇气拿起割腕的利器。那时，诗歌如同一缕黑暗中透射出来的光，让多年前我封闭几近窒息的内心看到了暖意和希望，给我带来心灵的安慰。的确，诗歌里有我无法忘却的伤痛和回忆，让我回味。每次站在七楼向东的窗前，我就想，诗歌亦如此，俯身下视，阳光温暖、春暖花开。 感谢诗歌！ 《著名的日子》 用暗哑的短笛，谈论亩产、学历 梦想和集体主义 唇齿缺痒，却注定，这是 著名的日子，适合歌颂 赞美，手脚蜕皮 生活升温，拔高的玉米 撬动报表上的小数点 不耶路撒冷，不饥饿不严寒 拉二胡的盲人 告诉我，他看见的光明 《那些美好的》 安静的，那些美好的 有羽毛的轻，流沙的慢，针的短 我可以亲切地喊： 牡丹，梅，金线菊，杜鹃 既像哥哥姐姐，又像弟弟妹妹 我见证了它们 诞生、成长、绽放 同时，也看到了 流逝和感伤。并一再用时间 纵容自己的软弱无力 《秋天，致庞飞》 一些美丽的花开在眼界以外 一些瀑布倾泻于无声 一些果实悄然沉寂 像秋天田野里的狗尾草，或 爬行的蚂蚁 渺小。在短暂的幸福里满足 而一些事件，注定会去向不明 在辽阔的时间里，消耗着青春 如微尘，被省略 是的，我说渺小，同样有 大地与太阳赋予的荣耀 《譬如朝露》 大致都是这样的，每个人 经历过受难、煎熬、疲惫和困苦 黑暗中葬有痛苦的呻吟 大致都是这样的，每个人 都有幸福的微光，黎明的快乐 阳光里刻下愉悦的歌声 大致都是这样的，青春带有瓷性 时间配有风火轮，泯灭的生命 眷恋星光的永恒 《草海》 一尾鱼的顽皮，一根草的任性 竟是夏天的大动乱，此时 水波追逐水波，拱成弧形的半圆 另一半，淹没在时光深处 洗濯，一双双解了裹脚布的小脚，它们尖 像雪亮的匕首 黑暗里沉默 始终刺不穿铁律 都像移动的乌鸦 书本如同民间，留有几根羽毛当传闻 终归要落于宁静，十万亩阳光照着 这一切，像出土的青铜镜 一滴水寻找遗失的盘古 《威宁车站》 缩小体积，缩小声望、名分，阅读 蒲公英的家庭史 汽车尾气吹远故乡和亲人 一根橡皮筋上 童年的履历练习弹跳 最危险，从耳内挑出嘀哒的时钟 它要赶路，要叫醒骨头里点灯的人 一堆朽木，不怕崭新的 镙丝钉。豆子在蹦 喇叭在喊 一个哭脸抹泪的人扔掉了纸巾 这是威宁车站，这是黔西北边陲 大西南腹地 一粒星光点燃了黎明 《草海码头》 但一切这么美好，我们不命令 鹤群起飞。春日渐远 能够念叨的唐朝，剩一些诗句 庆幸，双手上的青草，还能 经历数场烈火的考验 蚂蚁忙碌，搬运一部逃亡的家史，粮食还有 我们歌唱和赞美，世上所有的光 小船滑行，扶一段河流 追赶奔跑的闪电，草海背面 已经开始落雪 《致草海》 我爱你青草零乱的繁体，波浪褪去鳞片前 细密的雨脚， 九月不远，秋天未临 更改邮编和地址，像信件 搭乘波音七四七 那么快，融入你的脂肪，你的鱼尾纹 你的水墨的虾影 做车前草，蛱蝶，杜鹃花，细鱼，或碧水中 黄的、红的、白的 无名小花。我致谢，并表达歉意 像累赘、包袱，身上还有未洗净的 一座村庄贫穷的后遗症 《边境》 一群自视读懂阳光的孩子，他们 挤在一起，像一堆糜烂的蘑菇 根部，结构复杂。他们无法扶直 弯曲的腰。黑暗总会来 孤独总会来 微风吹过，会惊动 他们身上的耻辱 《一只蝴蝶顶着天空在飞》 一只蝴蝶顶着天空在飞 可是，又有什么能够为飞提供 有力的佐证。白云千丝万缕的关系 需要旁敲侧击，才会露出 一点蛛丝马迹 蚯蚓不知道的，也是 稻谷不知道的 今天和昨天，大海重复大海的平静 其实，太阳从火车头出发 到口号就已经停止。蝴蝶标本 在一首象征主义诗歌里 得到落实 《偏执》 追赶一块白色药片 你要挖深井 埋下月亮，所有的光 狐狸的叫声尚还在清朝 河岸边的芦花，故事 摆在头上，像 随意的一句警语 你向往火车，仰慕飞机 面对夕阳，身旁剩下的 一束瘦瘦的倒影 你亲切地喊：橡皮筋 《潜伏》 各种声音掩埋在眼里 你要读懂沉寂 悬在蝴蝶的薄翼上 甜的、咸的、辣的，仿佛 有巨大的荣耀隐于民间 有枝叶蔽体，有山石 障目，有琤琮的细流 牵引一串足音 但这暂时的夏日，脸上的 闹钟，在等 迟迟移动的凌晨 一次辽阔的回响 《刀霜》 你臣服于鸟群 低头承认 她们都是眼里的泪水 却违背了夏天 万物生长的规律 秋冬的刀霜 斧头的颜色 伐木声中倒下的偏旁 剩下的，相依为命 为唐宋，延伸的省份 该有鸟鸣纷飞 天空，依旧一样 肮脏、打皱 《预料》 竟然，穿越了疾病 光滑的身体等待雪的反光 一个教堂足够的空 他牵来金黄的老虎 一同诵经，忽略贫困史 胃里点燃蚂蚁的骨头 照着，合同上的姓名 都有小小的翅膀 有时，他像一架波音747 在自己的手里飞 他创造新的飞行条例 《正午的黑暗*》 闪光灯下，游戏推动磨盘 “告密是高尚的荣耀”，而燃烧的 泥土，存在熄灭的另一种形式 从左脸和右脸上寻找相似之处 应该有路，通往正午的黑暗 玻璃的罪恶感，让你 在陌生人群翻出 脚印住进去，天空 会矮，磨损的鞋底 圈一片疆土，作一次漫长的旅程 注：*《正午的黑暗》系阿瑟·库斯勒小说名。 《不写黄昏是耻辱的》 病变，始于舌尖，空气间 铁锈如沙粒，簌簌而落 光滑的办公室，你被钉在天花板 电风扇吹动 身体的页码 不写黄昏是耻辱的 不写阴晦是污浊的 《自封奴隶》 近视眼中，安排一场睡眠 或许，更能看清，蜗牛搬运光阴 慢，像细粉，当巨大的呼啸如飞机 停于药片表面 颤抖才能找到动荡的边缘 连接着月光，铅笔还可画 一朵向日葵悬挂在天上 务必五光十色，有人间的温度 也才会冒死，自封奴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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