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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提示 就在不久前，电脑AlphaGo和中国围棋职业九段柯洁大战，这场被誉为人工智能和人类的顶级对决，最终以电脑3：0大胜告终。 对这场对决，人们更多关注的是人工智能进步到什么程度。调转视角，我们不妨关注下围棋棋手和围棋爱好者们。 据估算，中国约有4000万围棋爱好者，其中职业棋手仅有500多名，我省不过20余名。不得不说，围棋还是个小众项目。 下围棋的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他们的围棋之路又有哪些酸甜苦辣？ □记者 白云 王伟宏 谁在下围棋 “这么走不对，你问问老师去，应该这么走。”说话的小男孩不过六七岁，小胖手捏着一枚白子，挡住对面小男孩的黑子。 “你这个才不对，我这么走你怎么办……”狭窄的教室里，十来个孩子正捉对厮杀，桌面上是纵横19条线的围棋棋盘，两侧放着装有黑白子的棋盒。 这是6月17日下午，石家庄休门街上的华弈棋院，正上围棋课的孩子们，胳膊肘杵在棋盘上，歪头思考，一个个下得有板有眼。 这家培训学校有500多名学棋的孩子，而活跃在石家庄的围棋培训学校还有不少。 6月16日傍晚，刘伟丽陪10岁的儿子王顺然从清源围棋结束上课刚回到家。“幼儿园时，学校里有围棋班，每次去接孩子，我就发现他总爱在那看一会。后来就报了班，现在每周上两次课，周五一节，周日两节。” 不同于其他小朋友回到家抱着ipad，王顺然写完作业就蹲在地板上翻棋谱，按照棋谱在棋盘上摆弄棋子。“以前我和孩子爸还能跟着对弈一下，从去年开始我俩就完全不是对手了。”刘伟丽说。 13岁的黄奕普不会遇到这个问题，他的爸爸黄艳军是华弈棋院的围棋老师，棋力为业余5段。 黄艳军没想到的是，他喜欢围棋，不仅影响了儿子下围棋，还把教围棋变成了自己的工作。“之前我在一家药企，2012年企业效益不好，就辞职到这里来教课。”黄艳军现在的收入比之前翻了一番，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 河北省围棋队主教练、省围棋协会秘书长赵余宏介绍，河北的围棋培训机构有上百家，围棋培训人员有上千人。 王振雅也是其中之一。大学毕业后，因为爱下围棋，他专职做了围棋培训。15年来，王振雅每年培训近百个孩子打到业余4段、5段，却只有一个孩子在北京专职训练，准备走围棋职业道路。 “围棋选手从业余到职业，这条路很难。”赵余宏介绍，全国有500多名职业棋手，其中河北省20余名。 王雷是河北省围棋队的职业六段棋手。6月18日，他刚从浙江参加2017年全国围棋锦标赛（团体）回来。5岁学棋，12岁进围棋国家队，这位31岁的职业棋手，在目前的河北围棋队棋力最高。 “天天下棋，不停思考，在别人看来很枯燥。其实，如果你懂棋，就会享受围棋的无穷尽变化，乐在其中。”王雷日常生活在北京，全国大部分的职业棋手聚集在北京、杭州等地，便于棋手之间的交流。 围棋职业选手的特殊之处在于，即便是进入省队、国家队，大部分时间也不需要集中训练，棋手们通过各自习惯的方式，或找高手切磋，或在网上对弈。 “运气在围棋比赛中很少灵验，这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项目。”赵余宏认为。 正因为这样，尽管职业围棋手的段位只升不降，但是评估棋手近段时间水平的还有参加国内外比赛积累的等级分。棋手要靠自觉提升实力，通过不断比赛来获得积分，提高排名。 6月17日，华弈棋院的教室里，“90后”李建宇正在给高段位孩子上课。他是一名职业二段棋手，除了外出比赛、给学生上课，所有时间都用在看棋书、在电脑上练习。“现在练棋很方便，网上有各种段位的棋手可以跟你下。” 李建宇7岁学棋，20岁打入职业初段，期间到过多地拜师学棋。“走职业道路是需要下很大决心的，我很感谢父母，一直都很支持。” “围棋的追求是不断下最好的下一手，研究围棋的无止境，让人很有快感。”尽管参加比赛拿到的最高一次奖金只有8000元，但教课的收入让李建宇生活得还不错。 这也正是围棋市场化良性运转的一个体现。“职业棋手可以通过比赛奖金和授课来维持生活，并借此来提高棋力，家长孩子们认可学围棋，愿意去上课，这个项目才能真正运转起来。”赵余宏认为。 他们为何热衷于围棋 刘伟丽知道AlphaGo大战柯洁，还是从儿子那里。“那几天放学去接他，一见我就问，快给我查查，柯洁和电脑谁赢了？” 这场人机大战带来的影响，不仅震动了职业围棋手，在围棋爱好者中，也引起一场热议。 “这正是围棋的魅力。”作为一名职业五段围棋高手的赵余宏说，棋盘上只有纵横19条线，361个点，但是有无穷尽的变化。中国发明围棋几千年，却没有人敢说对围棋的研究已经绝对的透彻，这也是人工智能选择围棋作为比赛项目的原因。 尽管柯洁输掉了这场150万美元奖金的比赛，但依然会赢得30万美元的出场费。 紧接着6月16日，柯洁在首届“巅峰梦想”围棋汽车拉力赛上拿走了冠军，顺带拿走了高达200万元的奖金。 “高水平的职业围棋手，比赛奖金是收入的主要来源，再加上授课的收入，生活会过得很不错。”赵余宏介绍，2016年河北组织了第一届“新奥杯”围棋公开赛，总奖金高达676万元，进入64强，就可获得3万元，逐级上涨，最终冠军可获得220万元的巨额奖金。 能从事自己喜爱的职业，又能获得不菲的收入，这是很多人梦想中的生活。 李建宇作为职业二段棋手，请他上课的费用要远高于业余5段棋手黄艳军。 目前，全国所有的围棋培训机构，求学棋手的自身水平越高，请老师的支出就越大。“一般业余3至5段的老师，教授启蒙课，孩子一旦打入段位，就要有职业段位的老师来教课。”王振雅介绍。 华弈棋院经理孟炜透露，围棋初级学员，一年大概需要4000多元的培训费，打入业余段位后培训费用则会上涨到10000多元。 培训费用的逐级提高，带来了高水平棋手授课收入的增加。黄艳军就是围棋培训热的受益者。 “1984年中日围棋擂台赛，全国都很关注。尤其是聂卫平大胜日本棋手后，他就是我心中的民族英雄。”那年，黄艳军只有10岁，他搜索身边一切能找到的围棋书自学。上世纪90年代，黄艳军为了能从网络世界寻找到高手，第一拨安装了昂贵的拨号上网线路，买了电脑。但因为没有正规系统的训练，进步缓慢。 黄艳军把重心放在了培养儿子身上。10岁时，黄奕普就打入了业余4段，但黄艳军很冷静：“我从没想过让孩子走职业道路，做个业余高手就挺好。” 这一点和刘伟丽的想法不谋而合：“都说学围棋能锻炼孩子的思维能力，我们从来没想过要培养孩子当职业棋手。孩子喜欢就行，就当学个技能。” 王振雅所在的培训机构，尽管招生数量逐年增加，但家长大多把孩子的围棋目标定在业余5段。 “95%的家长都没考虑过让孩子走职业围棋路，这是非常理性的。”赵余宏点评，围棋在加强自身修养、提高计算能力、锻炼综合素质等方面的优势已经被大众所熟知，在素质教育的当下，围棋热也就容易理解了。 与此同时，围棋水平达到一定的段位，还可以申请大学特招。 2010年，李建宇从20多名棋手中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被武汉体育学院围棋专业录取，弥补了学围棋耽误学业的遗憾。 目前，全国有多家高校开设了围棋专业，通过降分等方式特招录取高水平围棋运动员，这一点，或许也是部分家长所看重的。 职业之路并不易 关于AlphaGo和柯洁的比赛，绝大多数的围棋爱好者都看了全程直播。 王雷用了“令人恐惧”来形容科技的进步。 这话不无出处。2016年，上一代AlphaGo大战韩国棋手李世石，王雷和古力作为特约嘉宾，在网上直播过程中点评了这场比赛。他认为，柯洁和那时候的AlphaGo比赛还是有胜率的，“但现在，改进版的AlphaGo，已经很难超越。” 但不可否认的是，AlphaGo也给围棋带来了新鲜感。此次比赛中的新招数，已经有棋手开始运用到最新的比赛中。 切磋中前进，这或许也是围棋选手的乐趣所在。 然而，不管是业余还是职业选手，都要面对围棋升级的激烈竞争。 2014年，我国围棋职业棋手时越九段，在第15届世界围棋团体锦标赛前接受采访时曾调侃：“我22岁才拿世界冠军，算老的了。” 此话不假。 王雷11岁入段并步入职业棋手行列，在记者惊呼好厉害之后，他淡淡地说：“在围棋界，十二三岁成为职业棋手已经有点晚了。”因为，大多数的职业棋手在10至11岁就完成了这个过程。 而这个年纪的同龄人，还在读小学。李建宇7岁多开始学棋，很快他爱好围棋的父亲就无法再教他。父亲带着李建宇从沧州赶到保定、石家庄等多地拜师学棋，寒暑假再补习落下的课程。 “棋艺进步不大的时候，也想转回到学业上去。”李建宇坦言，走到今天，他不是没犹豫过。 王雷的等级分一度进入过全国前十强，但任何一个阶段成绩下滑、比赛失败，都会带来等级分的波动，这就要求职业选手时刻不能放松。 相比之下，业余选手压力小很多，但比赛总有胜负，定级定段总有成败。 目前的围棋规则，业余等级分为级和段，从业余25级开始起步，业余1级封顶，然后进入业余1段、2段…… 业余1段至业余5段，围棋爱好者只要参加市、县级体育部门组织的升段比赛，并在一定的组别中获得一定胜率就可以得到。 业余6段的获得者，必须是参加省市或者全国性业余围棋比赛，并获得前3名或前6名的业余棋手；业余7段的获得者，则必须是参加全国性业余围棋比赛并获得冠军。 每年7月，由中国棋院组织的全国棋位定段赛，堪称围棋界的高考。“升段率很低的。参加的大多是业余5段和业余6段的孩子。”赵余宏介绍，我国从1982年开始推行围棋职业段位化，但目前全国也仅有500多名职业围棋选手，可见淘汰率之高、晋级路之难。 赵余宏估算，全国的围棋爱好者在3000万至5000万人左右，近几年参加省级比赛打段的围棋爱好者逐年增多。“河北省今年参加业余考段的报名人数将近2000人。”赵余宏保守说。 但是中国棋院公布的有关数据显示，业余1段至5段的段位证书发放数量，2015年大约是20万张，这背后是巨大的比赛失利的棋手做分母。 黄艳军2014年参加业余定段比赛，不过40岁，他觉得很尴尬：“来比赛定段的几乎都是小孩，我这个年纪去都不好意思了。” 黄艳军特意向记者推荐他教过的一个天赋较好的孩子。这个叫王约翰的小男孩，只有11岁，一年内跳段到业余4段。 王约翰认为学围棋提高了他的思维能力。但他的理想却是当一名金融学家，所以坚持学业会是他的选择，等上了中学，可能就不会再来上课，“怕耽误学习时间”。 黄奕普10岁就拿到了业余4段，但升到初中，学习相对紧张，至今没能进入业余5段。 一部分孩子要放弃围棋，一部分孩子选择继续。 本版图片均为白云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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