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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跟叶海燕素昧平生，但偶尔会在朋友圈读到她的文字。文字，跟她的人一样，不精致、不完美，却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和基于直觉的良好判断力。因为她那份难得的真实和生动，我承认，我挺喜欢这女人。我爱人，但喜欢的人并不多。 连日来在朋友圈读了几篇她的婚姻故事，见惯烟花璀璨转瞬即灭，虽不惊奇，却有几分怜惜、几分惋惜。怜惜的是这个女人有多少爱，又有多缺爱，竟会把性认作爱，把暴力当作爱的表达。惋惜的是敢对着世界张牙舞爪为弱势群体抗争的女权主义者放下了身段，在暴打她的男人面前低到了尘埃，蜷伏为一只柔媚的小母猫。她虽不是屈服于暴力，却无力抵抗决堤的性欲和为爱而爱的欲望，背叛了理性的自己，原谅了她自己痛恨的家庭暴力。 之所以说她把性认作爱，一半是她文章中几乎已明示，一半可稍作分析。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擅长用哲学解析爱情，透彻入骨。《爱上浪漫》一书中他揭示了女性爱情最本真的面目：女性为爱而爱，常常爱上爱情、爱上浪漫，而非爱上那个人本身，所以女性常常爱上一个错的人。那个人纵有一万种不值得，但他唯一的优点是能让女性产生爱情的错觉。为爱痴狂的叶海燕，让我不得不再次叹服于阿兰·德波顿的洞察力：叶海燕是在与爱情相恋。她和她的男人阿南之间爱尚浅、欲正浓。连她那么聪明的人都无法用上半身思考，弄清爱包含性，但性未必有爱。 除了怜惜和惋惜，叶海燕和阿南的故事还让我感到悲哀。悲哀的是此国女权主义者的困境和尴尬。女权即RENQUAN。作为一位女权主义者，我主张的女权是同工同酬、带薪产假、女性教育权等等。所谓女权，即给予女性与男性相同的RENQUAN，消灭性别歧视和不平等。因此我反对过激女权主义者的矫枉过正，反对视男性为敌、凌驾于男性之上，这是在制造新的不平等。同时，我认为任何人，都有权发展自己的天性，有豪爽胜过许多男性的女性，也有文秀赛过许多女性的男性，别去歧视和改造他们。尊重所有人的天性和选择，人人平等，无论男人、女人，他们首先是人，这就是我的女权主义。 但此国的女权主义者，也许是因为表达渠道的不畅和对女权本身的理解有差错，因此传达给大众的信息不得人心，导致大众心目中的女权主义者形象等同于直女癌和厌男症患者，大多数人谈女权主义辄蹙眉变色。说到底，基本RENQUAN缺失、自由与平等常态性匮乏、男权传统悠久的地方何谈女权。这一切导致此国的女权主义者成为另类，处境困难而尴尬，男人缘极差。 叶海燕是一位温和女权主义者，有一颗温软有爱的心，男人缘虽不错，但也有叶海燕个人的困境。她是一名爱和欲望皆如潮水的女子，而她女权主义者和性工作者的另类形象却令此国的绝大部分男性不会去和她共坠爱河。男人会视她为好友知己或性幻想对象，却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跟她相爱甚至步入婚姻殿堂。机会越少，渴求越旺。此外，她因为自己的主张和活动长期遭受打压，四处迁徙，极不稳定和安全的生活环境也会让她潜意识中寻求婚姻这样的避风港。一名渴求性、爱与稳定的女权主义者，这不可笑，这很悲哀，很有特色的悲哀。 我在此前的文章《从丁璇到叶海燕，中间隔着的何止是于丹》中，曾经分析过，倘若给叶海燕换一方水土，她会在大洋彼岸开成一株瑰丽无比的花，或许能成为另一个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桀骜不逊，充满创造力，成功而魅力无穷。但在这里，却只能像狗尾巴草一样顽强地在社会的夹缝中挣扎。 然而，作为一名女权主义者，和此国其他自由公民一样，无论环境多艰难，都应该忠于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屈从于内心的爱欲而容忍家庭暴力，是女权主义者对自己的背叛，就像屈从于各种私欲或压力而容忍社会暴力一样，是自由公民对自己的背叛。今天的苟且很容易变成长久的屈服，奴性就是这样养成的。奴性一旦养成，自由公民就不再是自由公民。 暴力从来都不可能源于爱，暴力源于占有、控制、驯服和病态，家暴和社会暴力，都是强权。叶海燕，作为公民，应该站起来，宣示自己对家庭暴力的零容忍。“这不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事，海燕，你自己都说了，你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有人可能会说，这一切都是别人的家务事。错了，家暴是社会的事。社会中的一切暴力活动，都是社会的事，是每个社会成员的事。 站在爱河之岸，遥观她在波浪中翻滚，爱得死去活来、如火如荼，有看客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声音：“女人有受虐倾向，女人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其实，我想说，女人太贱了。”“叶老师的文章让我看清了女权主义的虚伪面目，什么狗屁女权，在男人的JB下一样乖乖败下阵来。”泥煤，我倒！就这样，我再次被代表、作为集体的一份子被鄙视了！鄙视他人，鄙视群体，怎么能这么顺理成章、来得容易？也罢，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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