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雷君相识于微信群。他的微信号上注明了“二世”的字样,不久前的那个号已灰飞烟灭。我没有给他太多客套的安慰,习惯后的沉默,沉默中的坚守,坚守中的凝望,这是我们的生存方式。
雷君比我大九岁,按辈分,应当叫他为叔叔。他老家在江苏,毕业于东南大学,多年前移民到了加拿大,现在当工程师。我和他聊天的话题很广,一起缅怀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他是历史的见证者,经历了彻底的幻灭,十多年前选择了远走高飞。雷君和那些与狼共舞的人相比,身上保留着中年人罕见的清澈。他通达人情世故,却不为虎作伥,体面而优雅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有人说社会是一个大染缸,沉浸期间久了,迟早要被同化,我向来不屑这种说法。如果一个人的气场足够强大,有自己的精神家园,哪怕外界的喧嚣声此起彼伏,他依然可以在乱世中守候着自己的心灯。于狂风暴雨中屹立于灯塔之巅,冷眼睥睨熙熙攘攘的名利场。
这些年,我通过网络认识了不少人,但能够从头到尾坚守自己信念的人寥若星辰。那么多世俗的诱惑在前方招手,原来信誓旦旦要为理想而努力一生的人,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顷刻土崩瓦解。从理想主义者变为现实主义者,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是有的人变脸之快,实在让人目瞪口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句话不停的验证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人像草叶上的一滴露珠,生命随时都可能被飞来横祸夺走。活在当下,在千疮百孔的人生中寻找短暂的快乐,在满目疮痍的世界中感受转瞬即逝的美好,这是我和雷君的共同感受。You never know which onecomes first, tomorrow or death.(明天还是死亡,你根本不知道哪个会先到。)人生确实无常,有的人在一生最美好的时光突然凋零,留给后人无尽的惋叹。
2003年4月1日,张国荣从高楼一跃而下,化身为蝶,他主演的《霸王别姬》成了绝唱。斯人已去,笑靥如花的陈蝶衣只能在泛黄的记忆中缓缓回荡。2003年年底,一代歌后梅艳芳羽化成仙,她在红磡体育馆演唱的《似是故人来》仿佛还在耳畔。“十年后双双,万年后对对,只恨看不到。”这歌词,是对有缘无分、劳燕分飞情侣的惋叹,更是梅艳芳自己一生真实的写照。她在舞台上穿过雪白的婚纱,但命运女神却没有赐予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终生伴侣。能在短暂的人生中,与相知的人相守于时间无涯的荒野里,那是何等的福气,但有如此幸运的人终究是少数。
雷君说:“人和人在精神、见识上的差别,真的比蚂蚁和大象在体型上的差别还要大很多。”我对此深信不疑。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一路经历了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暮年。期间每个人的际遇千差万别,对世界的看法会因自己的历练和视野而截然不同。熟人、朋友在时光的漏斗中不断的被筛选,最后能够留存下来的屈指可数。于我而言,在庞大的数量面前,宁可选择质量。没有志同道合的兴趣,没有心电感应的投缘,仅仅停留在表面上的敷衍,那样的熟人关系,我宁可删减。
“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恍惚的风声在窗外轻轻掠过,我静静的坐在书桌前,聆听雨打芭蕉的声响。遥望远在天涯海角的故人,那是一种思念。我向来相信人和人的交往需要适度的界限,距离产生美,这话确实有道理。太多的人在过度熟稔后,丧失了原来想象中的模样。
流年似水,一去不回。时光消逝的速度,比湍急的水流还要快。没有来得及把握今天,明天就悄然而至。无论怎样,日子还得一天天的过下去。“在传奇里面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我愿逆流而上,书写属于自己的独特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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