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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人生的秋天，人都会有那种寻找立命根基和精神皈依的需要。或许是在经历了许多的磨难之后会对曾不认同的某些观点而产生亲近感，或许是面对一个多变而复杂的时代也会本能地要从祖先的传统中寻找应对的力量和智慧，我重又恋上了古典诗词。 近读诗词，颇有心得。人生有得意也有失意，得意时能够不忘形固然难得，而失意时能不失态，却更能见出一个人所持守的修养。 柳永，有着浪漫的性格和超群的音乐和文学才能，年轻时喜欢听歌看舞，“当年少日，暮饮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流连”。但是，出身仕宦世家的他也有用世之意，也追寻政治理想，可是，他的浪漫性格与环境的矛盾、与他要追寻政治功名所要求的行藏小节的矛盾形成了他的悲剧。他一生不得志，始终被官场所弃，一辈子为了谋生而蹀躞于羁旅行役。“驱驱行役，冉冉光阴……抛掷林泉，狎玩尘土，壮节等闲消”。科考失意了，追寻落空了，柳永慨然自命：“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儒家的读书理想是“学而优则仕”，而柳永天生的浪漫性格和光耀天地的才华铸就了他命定的悲剧，才高词美又怎么样？执掌其命运的权贵对其成见已定，柳永注定是备受压抑排挤，注定是官职卑微，仕途坎坷。 官场上屡受挫伤的柳永平生都是失意的，因为失意，他遁入烟花巷陌寻访意中人，偎红倚翠尽风流，“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他在悲苦的人生境遇中创作了大量的诗词，像“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样的千古绝唱，以及“每登高临远，惹起平生心事”的秋士情怀，每每让人涌起“草木零落，美人迟暮”、“岁华摇落，人生苦短”的的悲哀。尽管柳永的诗词成就被后世公认，但他被终生的落拓不得志打败了，他由悲哀而悲观，因失意而失态，因失态而失败。当年华老去的柳永面对生命的落空、志意的无寻悲哀地叹息：“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让人看到的是一个落魄寂寞萧索凄凉的词人，一个被逆境折磨得形容枯槁、精神困顿的老人。这是柳永的悲剧，一个才华横溢而又一生郁郁不得志的失意人的悲剧。 “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之所以受到历代文人们的集体喜爱，是因为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倚着南窗凝望无心而出岫的白云，审视着自己终日局促于容膝之地的姿态，这是文人们一致的姿势。只不过，一些旷达之士“倚南窗以寄傲”、“悠然而见南山”、欣赏无心出岫之白云的时候多些，他们能调节自己的“姿势”，持守的修养比一般人高出几筹，既能独善其身，又能兼济天下，如宦海浮沉、屡遭贬谪的苏东坡，就以其“无待于外而有待于内”的精神品格世代受人景仰，他的命运虽也有悲剧色彩，但是他以自身的学养操守与达观修炼完成了自己。 苏东坡的境界凡人实难企及，但至少我们有了一个榜样，就算为生存考虑、为环境所迫不得不在容膝之地艰难辗转，但我们同样可以不曲意逢迎、不丧失自我、不自卑自弃，不因逆境而消沉，不因失意而失态，以真才实学寻找到适合于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就算活得艰难，但内心常能保持宁静，心态常能保持从容平和。这些，是我从中国古典文学精华的阅读与体味中所获得的一种开悟。沉潜于优秀的古典诗词之中，我汲取到了惠及一生的精神营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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