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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澄:傲立在蒙元的潇逸儒者(2)

 liuhuirong 2017-07-19



   嚣嚣乱世,民情汹汹,为使自己不受混乱而动荡的时局影响,不为外界所动,能始终安静地坐在书桌前潜心学习,他写下了《敬铭》、《和铭》、《自修铭》、 《自新铭》、《消人欲铭》、《长天理铭》、《克己铭》、《悔过铭》、《矫轻铭》、《警惰铭》等座右铭,置以座旁,醒目提示,借以自励。

   年长之后,吴澄曾得意地向自己的学生讲述这些座右铭对他所产生的作用:“吾读《敬铭》,则使人心神收敛,百妄俱消,如在灵祠中,如立严师侧,凄凄乎似 秋,而不觉足之重手之恭也;读《和铭》则使人心神怡旷,万境俱融,有弄月吟风情,有傍花随柳想,熙熙乎似春,而不知手之舞足之蹈也。”

  现代教育学认为,一个能自我激励、自我鞭策的学生,一定具有强烈的自主意识与自导能力,能够勤于学问,笃实品行,砥砺而进,跨越别人无法逾越的困难,创造他人所不能成就的事业。

  吴澄用他后来的学术成就验证了此话的确凿。

  吴澄有个十分疼爱他的好爷爷,爷孙二人之间感情甚笃。

  吴澄十六岁之前的启蒙教育,几乎全部来自这位慈祥的吴爷爷,然后就是通过书本自学,包括偶然阅读到朱熹《四书集注》中的部分章句,然后如遇神明,欣然有归。但是,他始终没有接触到正宗而系统的程朱之学,就更谈不上对之认真学习揣摩了。

  公元一二六四年,宋理宗景定五年,坚持活到老考到老的吴爷爷前往抚州(今江西临川)参加乡试,而且还带着孙子吴澄。

  这让人想起康熙年间的一位百岁老考生黄章,他在参加顺天府入闱秋试时,入场式搞得很像一场行为艺术。他让曾孙手提写有“百岁观场”的灯笼头前引路,自己在后面老态龙钟地颤巍巍跟进,甚是拉风。

  吴爷爷没想吸引群众的眼球,他就是太喜欢孙子,大概只是想顺便带孙子见见世面,领略一下抚州的风光。

  很不幸,吴老爷子再次落第。非常幸运的是,吴爷爷此行中领着孙子走进了抚州临汝书院,而著名的理学家程若庸此时就在临汝书院里担任山长。

   《宋元学案》载:“程若庸,字逢原,休宁人,从双峰及沈毅斋贵瑶得朱子之学。淳祐间,聘湖州安定书院山长。冯去疾创临汝书院于抚州,复聘为山长。咸淳 间,登进士,授武夷书院山长,累主师席,其从游者最盛,称徽庵先生。”其所著《性理字训讲义》、《太极洪范图说》,为学界所称颂。

  程若庸之学受之于双峰先生饶鲁,饶鲁受学于勉斋先生黄榦,黄榦则不仅直接师承于朱熹,而且还是朱先生的乘龙快婿兼衣钵承继者。朱熹晚年病重时,曾面对自己的学生兼女婿黄榦,“深衣及所著书授榦,手书与诀曰:'吾道之托在此,吾无憾矣’”。

  如此,上自朱熹下至吴澄的一个道学传承谱系得以清晰续写。黄百家在《宋元学案》中说得很明白:“黄勉斋榦得朱子之正统,其门人一传于金华何北山基,以递传于王鲁斋柏、金仁山履祥、许白云谦,又于江右传饶双峰鲁,其后遂有吴草庐澄,上接朱子之经学,可谓盛矣!”

  所以这偶然的一见,意义就非同寻常起来,对吴澄的一生影响深远。

  如同当年何休见马融,程颐见胡瑗,登门拜见程若庸的吴澄,也是用他的才华让老师眼前一亮。

   初生牛犊不惧虎。十六岁的吴澄在书院外等候程先生接见之时,细心观看程氏书写并悬挂于客厅四壁的励志之语,觉得其间有很多言论似乎与自己先前所理解的朱 熹主张不完全相同。所以,一见面就问道:“如先生壁间之书,以大学为高明正大之学,然则小学乃卑小浅陋之学乎?”这种不乏稚嫩但颇有个人思考的一连串质 疑,使程若庸立刻对面前的吴澄另眼相看,爱由心生:“吾处此久矣,未有如子能问者。吾有子……与子年相若,可同学为友。”

  此前,吴澄 虽然零星阅读了部分朱熹著作,但只有见到程若庸,才真正第一次接触到系统的程朱学说。听到程老师的讲解,吴澄犹如醍醐灌顶,原先自己所学的词赋章句之学, “自以为所学止于是矣”,而“不知科举之外他有所谓学也”,现在恍然大悟,“先圣先师之所学者,固不止是”。

  从此,吴澄登门入室为大儒程若庸的弟子,跟随程先生接受系统的理学教育,并与程钜夫开始相互切磋学问,彼此密切交往。

  也正是在临汝,他又接受了另外一位当世大儒的学术培育与熏陶,此人是程绍开。

   程绍开,字及甫,人称月岩先生,学术上主张调和朱陆,兼综二家。公元一二六八年中进士后任临汝教授。公元一二七五年后,他曾召集军民抗元卫乡,兵败后归 里隐居,取《
孟子》中“道一而已”之义,在乡里建起“道一书院”,内供朱熹、陆九渊二人塑像,以会合朱陆两家之说。之后,他又主讲于象山书院,在学界广有 影响。

  转易二师,受学二程,使得吴澄获益匪浅,学业突飞猛进。一方面他从程若庸那里获得程朱理学真传,一方面又从程绍开那里领受到陆九渊的心学,然后和会朱陆,深造自得。这注定了他今后兼揽二家,以程朱之学为本,以陆学为折中的学术特色。

   公元一二六七年,十八岁的吴澄已经学有大成。他在此年作《道统图并叙》,梳理儒家道统承传脉络的同时,慨然以朱熹之后的道统接竹引泉者自认。他说:“至 于周、程、张、邵,一时迭出,非豪杰其孰能与斯时乎?又百年而朱子集数子之大成,则中兴之豪杰也。以绍朱子之统而自任者,果有其人乎?”言辞之中,为往圣 继绝学,替万世开太平的远大理想抱负溢泻而出。

  他接着说:“于是以豪杰自期,以进于圣贤之学,而又欲推之以尧、舜,其君民而后已。实用其力于斯,豁然似有所见,坦然知其易行,而力小任重,因未敢自以为是,而自料所见愈于人矣。”

  这话听来很熟,在《大学章句序》中我们就曾听到过另外一个人曾用这样的口吻自命:“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氏之传……虽以熹之不敏,亦幸私淑而与有闻焉。”那里是朱熹,他要接力二程。

  这里是吴澄,他要续航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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