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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芳:阿春

 老鄧子 2017-07-20


十几岁的阿春就从同龄孩子中脱颖而出。一张俏丽的瓜子脸,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更有一个女孩特有的柔性之美。然而正是这样的阿春在生活的暴风雨下奋力怒吼着。


阿春的父亲去年喝农药自杀了。家里仅剩下母亲和六岁的弟弟相依为命。母亲因为父亲的突然离世受到重大的打击,从此便神志不清、语无伦次。整天蓬头垢面的跑到父亲回家的路口四处张望。阿春知道,父亲的突然离世让母亲无法接受。在母亲心中父亲依然活着。也就是这个并不真实的梦境在维系母亲的生命。一旦梦境苏醒,母亲就会崩溃。阿春尽力不去想这些,因为他不想刚失去父亲,再失去母亲。为此,阿春辍学了,因为她要养活全家,所以独自一人去到距家几里地的石英钟厂打工,以每月几百元的微薄收入养活母亲和弟弟。


痛苦仿佛总在围着阿春打转,它是在磨砺阿春的意志吗,我们不得而知。母亲走了,什么也没留下。幸好有邻居帮忙把母亲入土为安。那天阿春和弟弟在父母的坟上嚎啕大哭。她们想念父母的模样,想念他们和蔼的微笑,更想念他们温暖的怀抱。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就像枯竭的老槐树,永不在为娇嫩的新枝遮风挡雨。


生活的痛楚渐渐磨练了阿春。经历了诸多的痛苦后,阿春更能以正确的方式审视人生。她想去北京打工,把赢弱不堪的弟弟寄在邻居李婶家里。并每月寄钱给李婶,这是给弟弟的生活费。次日清晨,阿春早早为弟弟准备了饭菜,随后唤醒弟弟。她们这是最后一次在一起吃早饭。阿春心里不是滋味,时不时的掉眼泪。阿春把一切安排妥当后,把羸弱的弟弟搂在怀里,眼里的泪珠似雨般滚落下来。阿春从小商店买来一只廉价的小布猴送给弟弟,算是姐姐与弟弟分别时送的礼物。阿春牵着弟弟的手走向李婶家,手里拎着包袱,那是弟弟平时换洗的衣服。阿春眼里依然闪着泪花,因为她舍不得弟弟。


李婶知道今天阿春要走了,她要把弟弟送过来,所以李婶哪也没去,静静地在家等着。此时阿春带着弟弟已经进门了,李婶满脸堆笑迎出去。并和蔼的对阿春说;‘春啊,你来啦,快进屋去。’李婶边说边挽住阿春的胳膊往屋里走。进屋后李婶忙着给姐弟俩倒水,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做母亲的模样。阿春不忍心李婶这样,因为这段时间对自己和弟弟够关怀备至了,所以阿春拉住李婶的手激动地说;‘李婶,你就是我们姐弟的再生父母,这份情今生今世我无以回报,我们姐弟给你磕几个头。’阿春忙拉弟弟来到李婶近前,满怀敬意的磕了几个头。李婶含着泪水说;‘好孩子,快起来,’同时用衣袖擦拭泪水。阿春起身把李婶扶到椅子上,一本正经地说;‘李婶,我要走了,弟弟就拜托您了,我会很快寄钱给您的,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相信春,她是个守信用的好孩子。’李婶的声音很颤抖。因为她觉得阿春的命太苦了,所以总是用怜悯的口吻。这时候阿春走到弟弟身旁,几岁的孩子不懂得离别的苦涩,只顾在那玩着小布猴。阿春一把将弟弟抱住,那眼泪又止不住落了下来。随后阿春对羸弱的弟弟说;‘弟弟,你以后要听李婶的话,知不知道。’幼小的孩子只当这是姐姐与自己玩的游戏,完全不懂其中的意思。阿春的弟弟也一样。虽然他的表现有些木然,但仔细观察,也会发现小男孩忽然停止了玩耍,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李婶催促阿春赶紧走吧,要不然弟弟一哭,她就走不了了。


阿春都不知道是怎样从李婶的家里出来的。她步腹沉重的来的阒无人迹的街上,伤心的恸哭着。她多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多希望父母都还活着。她此时宁愿自己在做梦,因为梦醒了父母和弟弟就会永远守在自己身边。


勇敢的阿春走了。而且每月都会寄钱给李婶。而李婶总对邻居意味深长地说,我给春攒着这钱,将来她姐弟俩用得着。李婶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如果没她细心照料春的弟弟,阿春也不会远走他乡去谋生路。


今年春节听说阿春回来了。仔细算算她已离家有两个年头。我特意去那条街上转了转。在街角我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孔,那就是阿春。她的个头显高了,一双眼睛更清澈了。只不过脸上布满了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沧桑感。是啊,这是生活的苦涩刺在阿春脸上的伤痕,这伤痕成为一种印记,一种从苦难中跋涉而出的印记。阿春坐在母亲当年等待父亲的地方,回忆着以往的一切,眼泪禁不住的落下。阿春永不会忘记那熟悉的场景。母亲穿着方格子衬衫坐在街角翘首以盼,左手里拿着一条擦汗的白色毛巾,右手拿着一瓶父亲最喜欢喝的蜂蜜水,满脸焦急的等待着丈夫的归来。到现在,这种回忆赋予阿春的是一种希望,因为每次回忆中总能看到逝去的父母。这对阿春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心灵安慰,这安慰将永远陪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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