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颊针论道|全息与经络(一)

 昵称641652 2017-07-22
 

张颖清

已故山东大学教授,生物全息论的提出者,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发表了对针刺麻醉原理的独特阐释,并于八十年创立了著名的生物全息理论。1984年,他因此被山东大学录用,并快速破格晋升为副教授,教授。1990年,他创建了山东大学全息生物学研究所,任所长。后又被选为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与此同时,他曾在九十年代初,三次应邀访问颁发诺贝尔生理学与医学奖的机构瑞典卡洛琳斯卡医学院,一度被认为是非常有可能获得诺贝尔奖的中国学者。然而,在本世纪初他的理论却突然被一些学者定性为伪科学。2004年,他郁郁而终。

事实上,他的生物全息论,深深地塑造了当今的诸多中医实践,特别是包括耳针,头针等在内的新式微针系统,以及刮痧等民间疗法,也在医学诊疗、农业、古生物学、兽医学、植物组织培养、园艺学和中草药学等领域获得过诸多国际影响。



这篇文章,只期望我们可以不带成见地,从这位极具原创性的理论家身上,为当代中医实践,寻回那被尘封几时的点点闪耀之光。



       全息与经络(一)

           ——回访张颖清生物全息论中的经络观念


导言


自上世纪五十年代以来,中国针灸受到了这样一种观念的强烈影响:身体的某一部分,能够微缩地反应全身各部位,并对相应部位起到治疗效果。这样一种观念,渗透于耳针,面针,足针,手针,头针等一系列的新式针灸实践之中,并在八十年代被张颖清总结为“生物全息律”。如今,在国内甚或国际,这些疗法都已经被针灸实践者广为接受,并且被写进了权威的针灸教科书。然而,一方面,传统的针灸经络理论,并不能直接推论出如今的全息理论和实践。另一方面,全息针灸在临床试验和疗效确证方面虽有诸多进展,但在理论解释的建构方面却显薄弱,与传统中医理论时有疏离之感。既然经络与全息同属当代针灸实践中应用的理论体系,那么全息理论与经络理论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全息理论是否能够与经络理论相互阐释,相互兼容呢?


对于这个问题,学界尚未有统一的看法。张颖清先生曾经的合作者,陈少宗先生曾指出,全息穴位系统其实是和传统经络系统独立的一套系统。“这两个系统都不能彼此包容对方,而是各自独立,各有规律,共同占据着对人体的整个穴位体系的支配地位”。 [1] 陈先生继而指出,“尽管经络说力图要使自己在上述领域内起支配作用,但研究的结果中却没有关于经络学说在这些独特微针系统中占统治地位的任何依据”。“事实上,经络学说已经失去了它在该领域的统治作用。” [2]陈先生的这些观点,部分原因是出于对于全息生物论某些方面的维护,以反驳一些学者以传统针灸学理论为依据,对生物全息论进行批判甚至否定的做法 [3] 。然而,陈先生最终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认为,传统中医理论发展困境的根

源在于中国传统文化,并且“传统中医学要摆脱困境,只有彻底同中国哲学决裂”。[4]


陈先生的观点,实则暴露出了全息针灸系统与传统针灸理论之间在某些方面不相容。对于全息穴位系统与传统的经络穴位系统的不同,陈少宗先生认为表现在四个方面:传统经络系统的穴位是按经脉循行分布在机体的广泛区域,而全息的穴位是穴位之间没有明显的间隔,“呈现出整体的缩影式分布”;传统经络系统反应的是脏腑,而全息穴位系统反应的是机体各个器官的情况;全息穴位系统根据对应的器官的解剖学名称命名,而传统经络根据脏腑,经脉,天文地理等等不同的方式命名;全息穴位作为解剖器官的投射区,其区域大小各异,与传统经络穴位不同。 [5] 可以看出,相比起沿着经络循行分布的大小平均的穴位,全息穴位是对于机体的“缩影式“的表征,与机体各部分有某种形态学上的相似性或关联。


实际上,“全息”这一语词,张颖清正是借自于全息摄影。“每一部分是整体的缩小,使我们想到激光全息照片的特性。这类照片可以碎裂成小块,每一小块在再现时仍能给出整个物的象。”因而,实际上“生物体很象是一幅全息照片。” [6]同时,张颖清也喜欢引用大量的植物和动物部分与整体之间形态相似的案例来支持他的观点。简言之,全息穴位系统的基础是物质或形态上的相似性。

 


然而,古代文献中所描述的经络,其实很少被赋予这种形态学或物质结构上的相似性。即便经常被全息针灸实践者所引用的相关文献,也往往是在阐述经脉的流动与循行,而非某种形态上的相似性。例如,经常耳穴实践者经常援引的“耳者,宗脉之所聚也”(《灵枢·口问》),指出了有多条经脉在耳上汇合。传统对于耳鸣的解释,也仍然依赖于经脉循行的观念。这种沟通连接的关系,与耳穴地图式的表征关系颇有不同。另外一个常常被引用的中医全息现象是面诊。在谈及面诊时,经络上的依据是,“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于面而走空窍。其精

阳气上走于目而为睛,其别气走于耳而为听,其宗气上出于鼻而为臭,其浊气出于胃,走唇舌而为味。其气之津液,皆上熏于面。”(《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也就是说,面部之所以能够诊断五脏的病变,是由于它的各部分通过经络而与五脏直接连。“经脉流行不止,环周不休”(《素问·举痛论》),经络与身体各个部分的关联,并非通过形态学的关联或是物质上的相似性,而是通过气的流通和连接而实现的。


因此,造成全息与经络想融合的障碍,恐怕不能简单归咎于传统经络理论所依附的传统文化或哲学。两者之间也并非类似于“科学革命”般的新与旧,进步与落后的关系。更深层次的隔阂来自于两种观念的不相容。简单来说,全息以图像表征的方式反映机体的各部分,而经脉理论以循环流动的方式沟通各部分。全息与经络理论之间的矛盾,实际上是静态表征与动态流动之间的矛盾。


然而,我们看到,两者之间其实有相当的互补性。一方面,传统的经络理论并没有囊括诸多经外奇穴,对于耳穴、董式奇穴等诸多新出现的临床发现,也很难给予很好的解释。而另一方面,当今的诸多全息穴位系统在解释上也面临一个普遍的困境,即,身体的某一部分与全体的相似性,并不直接意味着这一部分对全体的治疗作用。也就是说,全息相关部位之间的沟连和传导机制难以被很好地解释。这也反映出这些全息理论在理论深化方面对经络理论有某种深度的需求。事实上,两种理论的碰撞与融合,也并不仅仅意味着抽象的思辨,而是相伴随的被解释的现象,临床案例,诊断、治疗和操作技术等等资源的相互借鉴的可能性。这不应被视为一种排他性的理论霸权,而应该是一种面向临床的多元化的理论资源。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这种矛盾在声称要对张颖清的理论进行改良或批判的陈少宗先生和很多学者那里表现得难以相容,在张颖清创立他的全息生物论时,却并没有表现出这种强烈的矛盾性。相反,对于经络和穴位的解释,恰恰是张颖清理论的核心部分之一。因此,回访张颖清的理论建构,实有可能从他那里为今天的难题提供某种借鉴与启发。


当然,针对张颖清及其理论的争议颇多,本文首先无意参与关于全息生物论“科学性”的讨论。”科学性”的判定如果有一个答案的话,那么它应该出现在学术争论的终点,而非起点。“伪科学”一词也只会来自于对一个理论的外部评判。而本文所要做的,是通过对理论本身的梳理,去还原一种可能已被丢失的思维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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