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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代契丹文南京留守昭武大将军腰牌考释

 国民一员 2017-07-23

金代契丹文南京留守昭武大将军腰牌考释

金代契丹文南京留守昭武大将军腰牌考释 

在笔者藏箧中有一面貌不招人喜爱,质不惹人关注的契丹文铜腰牌,牌呈圆形加元宝形挂托及环叠铸状,通高89.88毫米,圆牌径74.97毫米,元宝形挂托宽25.24毫米、高12.34毫米,挂环外径9.58毫米、内径4.18毫米,牌厚1.95,重65.6。牌面铸有7毫米宽的边缘,边内的四隅以四丛蔓草纹将牌面竖分为三部分,右左侧两部分分别各镌两个契丹小字,中间镌五个契丹小字,经翻译,知其汉意为:南京(右两字)留守(左两字)昭武大将军(中五字)。

牌上所镌两个官职在辽代是不可同列一牌的官职,南京留守在辽是一品要职,多由皇室至亲一字王担任;昭武大将军只是武散官四品虚衔。两官职品级悬殊,列在一铜牌上,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所以,可以断定此牌绝非辽代符牌。不是辽的,那是不是金代的?金承辽制,但金人据本族理解多将辽制予以改变。经查《金史》,金代诸京留守,只是正三品,同知留守更只是正四品,其与正四品昭武大将军平级或稍高,两官职同列一牌,理所应当。

《金史》卷五八《百官志四》“符制”条记:“收国二年九月,始制金牌,后又有银牌、木牌之制。盖金牌以授万户,银牌以授猛安,木牌则谋克、蒲辇所佩者也。故国初与空名宣头付军帅,以为功赏。” 辽符牌除功赏外尚具“明贵贱”,“应征召”之义,而金初主要为功赏授牌,虽依军官官阶授牌佩带,但只存“明贵贱”,不复有“应征召”之义了。

按辽制三品以上和亲王均佩金牌,以显示其品位身份之高。五品以上官员 佩银牌;六品以下的官员的“符牌”则为铜质。可金代正四品的“南京留守昭武大将军”为什么竟颁给了一面铜牌呢?笔者仔细地观察此铜牌,发现在厚锈下面竟隐藏一些鎏金,经高倍放大镜显示,原来此铜牌竟是一面铜鎏金牌。至此,关于此牌本身的迷雾始完全散去,此牌主人最高官职为正三品“南京留守”,他是以武散官正四品“昭武大将军”升任此职的。所佩官阶牌是三品以上官里品级最低的铜鎏金牌。三品以上所佩金牌也分等级,除铜鎏金牌外,其它应还有一二品的银鎏金牌,亲王级的纯金牌。

铜鎏金牌,在笔者藏品中虽不起眼,但笔者却百倍地珍惜它,不时地拿出它细心把玩,透过斑驳的锈色笔者仿佛看到八百六十多年前中国北方大地上,契丹人和女真人演出的一幕幕波澜壮阔,惊天地泣哭神的历史戏剧。而这面铜鎏金腰牌就是这段史实的见证,牌的主人就是就这出历史悲剧的主角。

这面铜鎏金腰牌早年出土于河北省兴隆县阎家杖子乡辽代萧家家族墓地。这里曾出土了萧仲恭等萧家名人墓志,经与《辽史》《金史》《墓志等石刻文字》检索查对,笔者认定这面铜鎏金腰牌的主人应就是萧仲恭的儿子迪辇阿不,汉名萧拱。因为只有他的经历,在兴隆萧家中才能与牌上所记官职发生密不可分的联系。

萧拱,短短的一生充满了血泪和苦涩。他有过昙花般短暂的幸运,也有过一个权势炙手可热令人羡慕的家庭,然而转瞬之间一个令人啼笑皆非难于启齿的宫闱绯闻,就把他从热络红火的天堂里打下阴森恐怖的地狱,最后还因自己不严的嘴巴断送了脑袋。

这个悲剧发生在金代海陵王时期(1149-1161年),剧中可怜的主角,就是笔者收藏的这面契丹文“南京留守昭武大将军” 铜鎏金腰牌的主人——萧拱。不熟悉金史的人,可能听都没听过萧拱这个名字。但要说起他的父亲,汉名萧仲恭,契丹名“乌里衍”、“术里者”这个人,所有了解辽(契丹)史、金史的人都会脱口说出他的二三事迹。

萧仲恭,《辽史》载其事迹,《金史》有其传记。两朝都称誉他为忠信之士。他出身名门,祖、父都曾位列三公。他曾任宗室孩儿班班使、宫使、本班详稳,天祚帝护卫太保。在西逃路上,风雪中他把外衣和干粮都给了皇帝,自己以雪团棉絮充饥。天祚帝困乏,他跪伏在冰雪中让天祚帝倚靠以憇,六天始终如一。降金后,任右宣徽使、都点检,太子少师龙虎卫上将军,银青光禄大夫,迁尚书右丞。封韩国公。皇统元年(1141)仪同三司。皇统二年(1142)开府仪同三司。皇统五年(1145)封兰陵郡王。皇统六年(1146)知某院事,膺世袭猛安,居右丞之位。皇统七年(1147)拜平章政事,封郕王。皇统八年(1148)改行台尚书省左丞相,封淄王。同年拜尚书右丞相,封济王。同年复任中书令,监修国史。同年复任太傅领三省事,封郑王。天德元年(1149)迁封曹王。仍领所知之事。同年封某王,同月再封鲁王,除燕京留守。天德二年(1150)自鲁王迁封越国王。同年五月二日夜薨。

出生在这一显赫家庭的的萧拱,自小锦衣玉食,只要不命短,等待他的就是仕途通达,青云直上。然而他生不逢时,偏偏遇上了空前绝后的荒淫暴君海陵王,所以仅在一场短短的悲剧中就被无情地扼杀了那年青的生命。《金史》中是这样记载他的一生的:

“萧拱,本名迪辇阿不,初为兰子山猛安。海陵为宰相,徼取人誉,荐大臣子以为达官,遂以拱为礼部侍部。

耶律弥勒,拱妻女弟也,海陵将纳为妃,使拱自汴取之。还过燕,是时仲恭为燕京留守,见弥勒身形不类处子,窃忧之,曰:'上多猜嫌,拱其及祸矣。’拱去不数日,仲恭卒。拱至上京,闻讣,以本官起复,佩信牌,往燕京治葬事。未行,弥勒入宫,果如仲恭所相度,即遣出宫。夜半召拱至禁中,诘问无状。海陵终疑之,乃罢拱礼部侍郎,夺其信牌。拱待命,踰年不报,归兰子山治猛安事。

是时,萧恭、张九坐语禁中事得罪,拱至兰子山,与客会语及之。有阿纳与拱有隙,乃诬拱言张九无罪被诛,语涉怨谤。海陵遣使鞫之,戒使者曰:'此子狂妄,宜有此语,不然彼中安得知此事’。乙使者不复问拱,但榜掠其左验,使如告语证之,拱遂见杀。”

萧拱被杀的主要原因竟是妻后母、妾兄嫂弟媳侄女的海陵王强纳萧拱的小姨子不是处女。按说小姨子是不是处女,应和其姐夫无关,况且海陵王所霸占的后母、兄嫂、弟媳、侄女无一处女,他都尽情享用,萧拱小姨子是不是处女对海陵来说本应无所谓。但这回海陵王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盯死了萧拱,先夺官收信牌,再使人诬告,伪造证据,杀而快之。这段绯闻背后是不是有甚么见不得天日、说不出口的奥秘?历史无载,后人也不能胡说,谜底在海陵肚中,人们只能去猜去想去沉思……。

年纪青青的萧拱死了,他是不幸的。然而,他又是幸运的,青史上留下了他的名字,他的不幸遭遇,成为人们在历史前叹息的一个小小的因素。萧拱最应庆幸的是,他的信牌,在被海陵夺走后的860年重现人世,作为他不幸人生的物证,将永远地向人的倾诉他的悲惨遭遇,讲述那过去的故事……萧拱在故事中得到了永生,他的形象也永远铭刻进了这面铜鎏金信牌中。

经考释,我们知道了此铜鎏金牌在金代的名称为“信牌”(信者,凭也。“信牌”,即官凭,当官的任命书。)知道了《金史》有意未记的萧拱在其父萧仲恭死后,“拱至上京,闻讣,以本官起复,佩信牌,往燕京治葬事。”时的几点史实:1、萧拱的铜鎏金信牌,是在萧仲恭死后,萧拱小姨子被皇上看中将纳为妃,萧拱受命从汴(今开封。金南京)接小姨子至金上京、尚未入宫前获皇帝颁佩的;2、萧拱在铜鎏金信牌颁佩前,即已是“南京留守昭武大将军”了,所以《萧拱传》称:“本官起复,佩信牌。”3、此信牌,萧拱只佩戴了几天,还未来得及往燕京治葬事,即因小姨子被试出不是处女被罪,罢官夺走信牌。

铜鎏金牌的发现验证了金代符牌制度,补充了某些规定的具体细节。以实据弥补了金史记载的错漏,揭示了一个人间悲剧的完整剧情。再现了金海陵王时期宫庭的荒淫无耻,社会的暗无天日,人民的水深火热瞬息祸福。小小的信牌凝固了厚重的历史片断,为中国符牌史增加了一面份量沉甸甸的国宝级珍品。

更为难得的是,笔者有幸将萧仲恭、萧拱父子俩的腰牌(信牌)已经一并收入囊中。并且对两面信牌都已试着撰写了考释文章。虽然我们的学识水平有限,但我们总算尽力勉而为之了。今后,我们仍将一手握珍宝,一手握钢笔,继续把辽金文物研究下去,并希望继续得到所有朋友的关爱和支持。

裴元博  陈传江2010-2-19于京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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