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性构音障碍儿童韵母发音分析

作者：杜志宏、彭炳蔚、李小晶、黄志芳、杨思渊、陈卓铭

选自：中华儿科杂志, 2016,54(10): 752-755

功能性构音障碍(FAD)是儿童期常见的构音障碍类型，患病率为0.78%～10%^[1,2]。既往观点认为，语言交流时辅音在语音辨义上起着重要作用，构音障碍语音错误主要为辅音错误，元音相对辅音容易习得，甚少发生错误^[3]。目前关于FAD错误语音研究主要集中在辅音错误，如错误辅音的分布特征、训练技巧及训练效果等^[4,5]。本研究以韵母发音为切入点，对韵母错误进行分析，以期康复医生和言语治疗师能够重视、认识到韵母错误，进而参照韵母发音错误特征对错误韵母进行矫正。

对象和方法

一、对象

回顾性收集2013年1至12月在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神经内科门诊就诊的FAD患儿90例，所有入选病例均符合FAD诊断标准^[6]：语言发育水平达到4岁以上；构音错误呈固定状态；构音器官结构形态、运动功能正常；无听力障碍。其中出现韵母错误者22例，男17例、女5例，平均年龄为(6.56±0.26)岁。本研究通过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伦理委员会、科教科审批备案(编号：1284)。

二、方法

1．语音检测：

在隔音室内完成，环境噪音在30 db以下。检测工具为中国康复研究中心研制的构音障碍评定量表^[7]及语音学教程普通话韵母表^[8]。整个检测过程中，检测者对错误韵母和错误声母均予以记录，但对错误韵母和声母不做任何提示和语音矫正，所有病例检测均由同一位言语治疗师完成，检测中如果患儿不能独立自主发音，则以检测者语音示范－受检者语音复述的形式完成。

2．韵母分类：

普通话共34个韵母，分为以下3大类(单韵母、复韵母、鼻韵母)，6小类^[8](单元音构成单韵母；根据复韵母中元音与央元音的关系，复韵母又可分为前响、中响和后响复韵母；以/n/作为韵尾的鼻韵母为舌尖鼻韵母，以/ng/ 作为韵尾的鼻韵母为舌根鼻韵母)。单韵母(6个)：/a，o，e，i，u，ü/；前响复韵母(4个)：/ai，ei，ao，ou/；中响复韵母(4个)：/iao，iou，uai，uei/；后响复韵母(5个)：/ia，ie，ua，uo，üe/；舌尖鼻韵母(8个)：/an，ian，uan，üan，en，in, un，ün/；舌根鼻韵母(7个)：/ang、iang、uang、eng、ing、ong、iong/。

3．错误韵母：

患儿在语音检测中应该发的标准韵母为应发韵母，在实际发音过程中呈现出的韵母为实发韵母。错音总数是22例患儿在接受语音检测时出现发音错误的错误韵母个数之和。参照既往研究中错误语音的计算方式^[5,9]，韵母错误率＝应发韵母错音数/应发韵母总数，如单韵母错误率＝单韵母应发韵母错音数/(22×6)，22为出现韵母错误的病例数，6为单韵母个数，其他类型韵母错误率计算方法相同。各类实发韵母构成比＝各类实发韵母数/实发韵母总数。

三、统计学方法

应用统计学软件SPSS 17.0对数据进行分析。韵母发声错误发生率采用例(%)表示。

结果

各类应发韵母错音总数为362个；单韵母、前响复韵母、中响复韵母、后响复韵母、舌尖鼻韵母和舌根鼻韵母6种应发韵母省略性、替代性错误发生率分别为：3%(4/132)、30%(26/88)、26%(23/88)、7%(8/110)、73%(128/176)和73%(112/154)。省略性、替代性错误后各类实发韵母构成比分别为：50%(150/301)、3%(10/301)、5%(14/301)、36%(107/301)、2%(5/301)和5%(15/301)。省略性、替代性和歪曲性错误发生率分别为：37%(273/748)、4%(28/748)和8%(61/748)。上述各类应发韵母发生省略性、替代性错误的错音人数分别为：1、12、14、5、22和21例；各类实发韵母发音人数分别为：21、5、8、21、1和3例。

讨论

国内关于构音障碍错误语音的研究有以下特征：对错误辅音研究较多，如器质性、痉挛性及功能性的构音障碍错误辅音的研究^[9,10,11]；对错误元音的研究相对较少，主要局限于器质性构音障碍和听力障碍患儿单元音声学参数、非鼻韵母错误率的研究^[12,13]；既往认为音节结构中辅音在语音辨义上起主导地位，且辅音较元音更容易出错^[3]，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言语治疗师对韵母错误的重视；目前构音障碍评定量表主要是对辅音错误进行评估，未能完全覆盖所有韵母^[7]；对错误语音矫治也主要集中于对辅音错误发音方式和发音部位的矫治；仍未发现针对FAD错误韵母(鼻韵母、非鼻韵母)错误率、错误方式以及错误后实发韵母分布特征的专题性报道。在非汉语普通话语种(以英语为代表)和粤语(以中国香港地区粤语为代表)元音的研究中，虽然涉及元音错误模式、元音声学参数以及元音习得规律^[14,15]，但因英语和粤语的元音系统有别于普通话元音系统，以上研究结论对普通话FAD患儿韵母错误评估和矫治的参考价值有限。我们在长期言语障碍诊治工作中，应用构音障碍评估量表结合语音学教程中的韵母表对FAD患儿进行构音评定时发现：韵母错误并不少见，90例FAD患儿中有22例患儿出现韵母错误，发生率为24%；韵母错误严重影响语音辨义从而引起交流障碍，韵母错误与声母错误一样也需引起重视。

音节是听觉上最容易划分出来的最小语音单位，按照传统语音切分法，音节被分为声母和韵母。在音节结构中，元音作为韵母处于核心地位，音节首辅音作为声母依附于元音的前面，音节末辅音/n，ng/作为韵尾与元音组成鼻韵母。本研究对FAD患儿错误语音的分析是对其音节结构中韵母的分析，而非抛开音节概念单纯去分析元音。元音虽是韵母主要成分，但与韵母不能等同，韵母是从音节结构出发的一个概念，韵母中除了占核心地位的元音构成的单韵母、复韵母外，还包括元音＋鼻辅音/n，ng/所构成的鼻韵母。

韵母发声最主要的错误形式是省略，其次为歪曲，再次为替代。6类应发韵母在省略性、替代性错误时错误率最高的为舌尖、舌根鼻韵母，较高的是前响、中响复韵母，最低的是单韵母和后响复韵母。而省略和替代后的实发韵母中，单韵母和后响复韵母所占比例最大。以上结果提示应发韵母中容易出现错误的鼻韵母更多的被省略或替代为错误率较低的单韵母和后响复韵母。各类应发韵母错音人数和实发韵母发音人数研究结果：22例患儿中仅有1和5例患儿分别在发单韵母和后响复韵母时出错，然而分别有22和21例患儿在发舌尖鼻韵母和舌根鼻韵母时出错；实际发音时，各有21例患儿分别用单韵母和后响复韵母去代偿应发韵母，然而分别仅有1和3例患儿用舌尖鼻韵母和舌根鼻韵母去代偿应发韵母，这提示实际发音时，针对错误韵母的处理策略更多的患儿是使用错误率相对较低的单韵母和后响复韵母去代偿错误率较高的鼻韵母。有研究观察了129例普通话儿童语音习得进程，结果发现：鼻辅音(对应于鼻韵母)较元音容易习得；单元音(对应于单韵母)较双音素和三音素元音容易习得；双音素元音(对应于前响、后响复韵母)较三音素元音(对应于中响复韵母)容易习得^[16,17,18]。可见，韵母发育进程中较早、较容易习得的单韵母和后响复韵母不仅不容易出现错误，而且在其他韵母出现错误时，它们在更多发音人中充当应发韵母成为实发韵母；虽然鼻韵母在健康儿童中较早、较容易被习得，但在FAD患儿中却容易出现错误，健康儿童鼻韵母发育规律对认识FAD患儿韵母发音特征的参考价值有限。推测可能的机制：第一，含三音素元音的中响复韵母需要更多构音器官和肌肉参与，所参与器官和肌肉需要在时间维度、空间维度上按照大脑设定的构音运动程序快速、准确地进行精细轮替运动，而单音素元音单韵母和双音素元音后响复韵母在发音时只需要较少的器官和肌肉进行时间、空间上的协调顺序运动^[16,17,18]；然而这一推测无法解释前响、后响复韵母同为双音素元音，但后响复韵母较前响复韵母错误率低，更容易成为代偿性实发韵母。第二，鼻韵母错误率高除了多数为多音素韵母，需要更多器官、肌肉协调运动发音外，其发音过程还涉及两个共鸣腔(鼻腔和口腔)，而非鼻韵母仅涉及口腔共鸣。此外，舌尖鼻韵母涉及音素较舌根鼻韵母涉及音素少但错误率相等，又向音素多少决定发音难易程度的推测提出了挑战。因此，不同类型韵母错误率不同，同一类型韵母在健康儿童中与FAD患儿中习得顺序不同，其机制仍需更多研究去论证。

韵母错误类型主要为省略错误，较少出现歪曲性错误。省略性错误主要表现为双音素和三音素复韵母、鼻韵母省略为单韵母，三音素韵母省略为双音素韵母，鼻韵母中/n，ng/省略。省略性错误是韵母主要错误方式，而替代性错误是辅音主要错误方式。特殊的是，2个患儿错误语音中均出现/e/→[eng]，/ua/→[uai]现象，是将简单的应发韵母错化为较复杂的三音素韵母；另外1例患儿出现/ü/→[nü]，/ün/→[nün]现象，单一元音成分(V)错化为辅音＋元音(CV)的音节结构；这些单韵母错化为复韵母，非鼻韵母错化为鼻韵母，V成分错化为CV结构等由简至繁的错误模式，也向音素多少决定发音难易程度的推测提出挑战，上述罕见错误模式的机制也有待进一步研究。

综上所述，本研究发现韵母错误并非少见，错误方式主要为省略性错误，鼻韵母错误率明显高于单韵母和后响复韵母错误率，单韵母和后响复韵母更容易成为错误后的实发韵母。在临床工作中，医生不仅要重视韵母的错误，而且需要了解韵母的错误特征，以便更好地服务患者。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