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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蝉

 竹子河 2017-07-24

流火七月的一个炎炎夏日,正好赶上市里为避免用电高峰而设定的分片限电的日子。早已习惯了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办公,乍遇到这种情况,真有些心烦气躁,无所适从。

看看案头堆积的一叠材料,再瞧瞧眼前黑洞洞的液晶显示屏,脸上不禁浮出一丝苦笑,现在提倡办公自动化,也已经习惯了办公自动化,甚至于开始依赖办公自动化,可一旦遇上今天这种现状,竟觉得茫然无措,这真是一个莫大的嘲讽!

百无聊赖的坐了片刻,站起身来,踱到茶几前,想倒些水喝,一提水壶,忽又想起:没有电何来水?!自我解嘲的摇摇头,复走回办公桌前坐下,呆呆地看会窗外,不远处的马路上,除了奔驰的各式车辆,也就只剩下呆板的绿化带和栅栏可看了。再远一点,是密集的楼房,层层叠叠蔓延开来,怕是断不会给我骋目游怀的机会了。

我叹了口气,把目光缩回到办公楼前的绿化场地上。蓦地,一阵高昂的蝉鸣声直刺耳膜,我循声大致判断出了它所在的方位,却无法发现它的踪迹。正翘首观望之际,这小生灵忽然静默了。我有些诧异和失望,那种心情倒与情窦初开的少年邂逅清丽可人的少女有几份相似,相逢时的怦然心动和离别时的怅然若失交织混合在一起,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说句实话,此前未曾从心底真正留意过周边的蝉鸣声,此时静下心来了,才发觉远处的蝉鸣声竟从未间断过,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而离我最近的这只小蝉在经过短暂小憩后,又精神百倍的加入了合唱的队伍,与远处的同伴遥相呼应,拼了生命的元气向这世界呐喊着什么、歌唱着什么,或者是控诉着什么……

倒也是,深埋地下数年,历尽劫难方破土脱壳,走向新生,既然能侥幸逃脱世人的口腹,既然能有幸来到这世上存活三五十天,当然要餐风饮露的享用天地精华,当然要酣畅淋漓的居高长鸣,那怕风狂雨骤雷电交加,那怕形单影只曲高和寡,生命短暂,时不我待,何不痛痛快快的唱一曲,何不轰轰烈烈的爱一回!

虽然命中注定你无法领略阳光下四季轮回的妙趣,但你明白,有些时侯,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并不在于经历时日的多少。只要能领略“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朝闻道,夕死可也!天地万物,除去实用价值,各有其更高层面上的生存价值。当然,蝉也不例外。听你的蝉语“蝉鸣天气晴,雨天蝉不鸣;蝉在雨中叫,预报晴天到”;悟你的禅机“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慕你的高洁“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蝉鸣断续,不绝于耳,我凝神恭听,极力想从中听懂它所要表达的喜怒哀乐来,但我终归还是失败了。心里正感到有些懊恼,忽听得敲门声,又有公务缠身了,可爱的小蝉,看来要和你暂且道别了!这小生灵仿佛已经察觉了我此时的处境,应答了一声“知了”便不复作声。莫非你也明白“万物常流,无物常住”的道理,反而在笑我的矫情了吗?可是,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如此平心静气聚精会神的听你的蝉鸣啊,一念至此,我忽然觉得屋里的气温其实并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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