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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怎么变成大龄单身男青年的?

 联合参谋学院 2017-08-01


Vincent、Ivan和阿古是我身边为数不多保持单身的男性朋友,他们举止文雅,谈吐风趣,却年近四旬依然形单影只。我一直感到奇怪,看上去很有魅力的他们为什么还是孤身一人?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因为没遇到合适的人。

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们认为爱情取决于对象,而不是能力。爱很简单,困难在于找到爱的对象。

心理学家艾希里·弗洛姆在《爱的艺术》里提到,如果把爱情和画画作比较:一个人虽然想画画,但他不是去学绘画这门艺术,而是强调首先要找到他愿意画的合适对象,如果他找到了这么一样东西,他也就能画了。正因为人们不是把爱情当作一种积极的行动,一股灵魂的力量,所以他们认为只要找到爱的对象就行。

他说,爱情是一门艺术。要学会爱情,就得像学音乐、绘画、木工一样,通过不断地练习、失败、重头再来,最终才能掌握。

Vincent相亲失败了那么多次依然不放弃,Ivan执着地要寻找精神伴侣,阿古终于从十二年前的失恋中走出来,他们或许没有意识到,他们正是在修炼爱的能力。

Vincent

性别:男

年龄:36岁

职业:市场

单身时长:3年

从“搭讪”到“相亲”

“从2015年开始,见过的相亲对象至少100个了吧。”

2014年,Vincent结束了一段长达两年的恋情,自那以后,“相亲”成为他生活中的主旋律。

换作以前,他更倾向于用搭讪的方式认识女生。“现在不太搭讪了,懒了。”

搭讪一个女生,需要一种本能的冲动。

Vincent上一次搭讪女孩是一个夏天,她身穿一袭黑色连衣裙显得瘦瘦长长,露出笔直的双腿,她款款走进餐厅时,他的眼睛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住了。他自己也同意,最容易被一双美腿所吸引。但除此以外,对她可以说一无所知。不知道年龄、性格,不知道她有没有男友或老公,甚至不知道她的性取向。

从认识到交往,再到一段稳定的恋人关系,要从零开始,在这个人们不再愿意耐心等待的时代,搭讪显得古老而笨拙。

相亲,则更符合人们对“快餐爱情”、“交易婚姻”的需求。在大型相亲网站上,男女双方的资料信息一目了然。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网站上的人大多是未婚或离异的,这就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费了半天力气却发现对方已婚的尴尬。

相亲网站上,有两种人。

一种人抱着明确目的,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在这里,“合适”是可以通过一条条对应的条件去匹配的。比如年龄、学历、职业、收入、户口、有无婚史或孩子等。有了条条框框之后,就能筛选出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另一种人把现实中街角的遇见转移到了有着无穷无尽异性资源的线上网络,每天都能浏览几百个经过PS、美得很相似的脸,他们试图找到曾经怦然心动的感觉。

Vincent属于后者,“如果找到真心相爱的,我可以闪婚。”但他也有基本的择偶要求:年纪不要相差6岁以上、76到88年之间的、可以离异,但不能有孩子。

他认为是哪里人不那么重要,但近两年发现,距离是个问题。以前有短暂交往住在上海松江的女生,约会结束从市中心开车送她回家要一个小时,从松江再回自己浦东的家要一个小时。“一次两次可以,时间久了吃不消。”同城异地久了,真的会以为住在两个城市,这样的交往太累了。

在相亲网站上,Vincent碰到一个现实的问题。他的相亲对象大多也有过三五十次的相亲经验,有的人一上来就谈结婚。

一个83年的女孩自己开了家公司,在上海买了5套房子。和Vincent第二次见面,她便直白地说,老是一家公司接单子做不太好,结了婚可以用他的名字再注册一家公司。Vincent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不会和你结婚。”

在所有见过的这100多位相亲对象里,有80%是没感觉的,第一面就被他淘汰掉。“我主要讲眼缘的,不一定是网红脸,也有朴素干净的。”

交往两三个月就分手,是一个逃不开的魔咒

Vincent认为,认识交往对象的朋友很有必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看她们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大致也能了解她的另一面。

有好几次,Vincent都是因为女孩的亲友团太奇葩而中止交往。

有个女孩的朋友全都在脸上大肆修整过,欧式大双,尖下巴,注满了玻尿酸。Vincent担心女孩本人哪一天也会跟着朋友去动两刀,就没有继续交往下去。

还有个女生和Vincent性格很合得来,但她有个亲妹妹,脾气非常古怪,上海话叫“作”。

有一回相约去近郊玩,妹妹在餐厅时嫌点的菜不合口味,一口也没吃。到了游玩途中,又不断地提出要找吃的,大家都没法玩,整整一天都在帮她找食物中度过。又有一次,妹妹从韩国旅行回来,姐姐打电话要求Vincent去机场接。Vincent觉得太奇怪了,“妹妹是有老公的,为什么不让她自己的老公接?”不跟女友身边的女性单独接触也是他的原则。

与姐姐认识两个月后,Vincent了解到她们家乡关于结婚收彩礼的习俗。妹妹当时结婚收了30万,姐姐的话肯定不能低于4、50万。他很不能接受,“怎么搞得像卖女儿一样?”姐姐说,彩礼金额可以谈的。他连谈都不想谈,便不了了之。

Vincent与女生的交往大多在接触一两个月后就结束了,他归咎于性格不合。“年轻的时候会想要感动对方,现在不会。”Vincent只想找一个本能上互相吸引的人,不用费力去追求的。

“有的女生谈恋爱的节奏很慢,连牵手也很慎重,会保持一定的尺度。”Vincent说自己是快热型的,如果女生太慢热,没有对他表现出多少兴趣,他会立即放弃。遇到一个礼拜只出来约会一次的女生,他会很快失去耐心。“我有时出差,她周末或平时加班,两三个礼拜见不到面,就冷掉了。”始终保持不冷不热的距离,他觉得这不是在交往。

他的交往节奏是一个星期见两三次面,如果一个月下来聊得不错,周末会带女生近郊旅行。Vincent认为在旅行中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2016年春天,他和一个认识了一个多月的女孩相约踏青。上午10点多,Vincent开车到公寓楼下,路边黄线禁止停车,快到时他打电话让她下来,她没出现。Vincent绕了一圈再打电话,女生说刚起床去洗澡换衣。加上出门前化妆,他等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车上,Vincent问,怎么这么晚?女孩说,还好吧不算晚。开上高速时Vincent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没接。女孩问:“为什么不接电话?”“她怀疑是其他女孩打来我故意不接。”Vincent向她解释,自己很遵守交通规则,开车不打电话,等停下来再回过去。

晚上两人去喝酒,女孩又谈起车上不接电话的事情。她提出要求,以后发消息打电话不能瞒着她,就是她有权检查手机的意思。Vincent觉得“我给你看是我愿意,不代表你时时刻刻可以看。”这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疙瘩。“但是一起过夜什么都不发生也不现实。”

那次旅行后他没有立即把她否决,继续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女孩的控制欲实在太强,最终两人黄了。

交往初期,Vincent会和对方聊彼此过去的经历,工作,未来的期许。“更多的是聊生活琐事,今天碰到什么事情,看到的一则新闻,身边朋友发生了什么。”Vincent说,“通过这些生活中的事情来了解她的三观。你不可能直接去问三观是什么样的,这问不出来的。”

坠入情网很容易,想要持久地进入一段亲密关系很难。痴缠过后发现不过是寂寞的慰藉。

要“性趣”相投

“有了眼缘,又聊得来,就要看在床上能否合拍了。”

Vincent遇到过一位长相甜美,身材丰腴的女生,但特别怕痒。“胸是不能碰的。”他们交往了大概三四个星期,接吻的时候身体很自然地接触到了,她的反应特别敏感。她说她可以和男人上床,但是不能碰她敏感部位,她会笑场。Vincent觉得有点夸张,就没敢继续下去。

他还遇到过一位难得的性格很好的女生,处处为Vincent考虑,是理想的贤妻良母型。她是钢琴老师,平时约会她会开车接Vincent下班,周末约会如果她正巧在外面代课,就让Vincent不要开车。生活上也很朴素。“和她吃饭一两百块就够了,不像有的女孩会要求格调,一顿饭吃个五六百。”

认识了一周,第三次见面时两人上床了。老师的床上功夫很好,双方都很享受。可是交往了一个多月后,老师发来微信。大意是,仔细想了想,觉得不是非常喜欢Vincent,他们床上很match,精神层面还是缺了什么。她说得很委婉,还有一点负罪感,觉得不能找个男人只要床上适合就行。

Vincent觉得很突然,他反思可能自己在一些地方没有符合她精神层面的需求,她很照顾他的情绪,而他没有太照顾她的。他喜欢NBA,她喜欢弹琴,两人没有太多交集,更没有触及灵魂。

“我觉得术业有专攻,比如你做HR的我不懂,我的工作你也不懂,但这不妨碍沟通啊,我不懂的我欣赏你就好了,但她要求的是共鸣。”Vincent不无可惜地说。

还有一次,Vincent遇到一个死鱼一样的美人,他有点激动:“你懂这种感觉吗?我不知道她爽还是不爽,她努力忍住不发出声音,教也教不会。”

他问:“你为什么没有声音?”

“为什么要发声音?”

“你不发声音我觉得很奇怪。”

她做不到,还是屏住不出声。

Vincent和她再没有第二次。“对我来说是个摧残。她长得很美,身材也很好。很可惜,在性上面一点都不愉快。”他说,以前不理解,后来理解了,可能“老司机”能把她教得很好,但Vincent自己做不到改变她的观念。

我想找的,是不需要费很大劲的

Vincent很诚恳地说,“肯定有问题。有的女生对我有顾虑,为什么这么瘦?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为什么没买房?”

他反省自己有臭脾气,“女孩子不需要你讲道理,需要哄。我也在学习把小事情化解掉的能力,不能认认真真地和女孩子争论一些小问题。”

Vincent经常开会无法接听电话,有一次,他会后看到未接电话,是一个86年的女孩子打过来的,打回去她不接了,发微信也不回。晚上Vincent看到女孩发朋友圈,再打过去,才知道原来女孩生气了,因为Vincent没有及时接电话。

又有一次Vincent忙于工作没接到女孩的电话,他赶紧回微信过去,发现不是对方好友了。Vincent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删微信呢?”就把她拉黑了。女孩打电话来质问:“为什么不加我?我把你删掉,你要加我啊!你不知道要哄女孩子嘛?”

Vincent承认自己不会哄女孩子。不开心的时候通常都冷处理,觉得过了半天就没事了,谁知本来一个小炸弹变成大炸弹,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炸了。

还有一个问题,Vincent没有婚房。女生要接受租房或共同贷款买房,才有可能和他修成正果。这样一来,他的机会少了很多,他并没有太在意,觉得都还没到结婚这一步。

对于爱情,Vincent仍然保有小小的期待。他的初恋发生在23岁,“开窍比别人晚,但每一段都投入得很深。”

他形容,每一个人内心都有一把锁,我有一把钥匙,打开配我的那把锁是很小概率的事情。有时候遇到不错的人,但开锁时费了点劲,钥匙断了,费了好大劲还是打不开,或是开到一半走了。“我想找的,是我不用费很大劲,她也不用费很大劲的。人年纪大了会相对变得浮躁和现实,随着感情深入,会考虑有结果吗?”

经过这么多次的失败,Vincent发现自己想要找的人和实际遇到的人是有出入的,他也在调整,以前会希望那个人符合自己的要求,现在愿意锻炼耐心,遇到喜欢但性格上有碰碰擦擦的,还是会努力一下。

他向往中的婚姻生活很简单,能够每天见面,假期一起旅行,在家里的沙发上躺着看片,偶尔下厨做几个小菜就着冰镇白葡萄酒,有质量地做爱。

Ivan

性别:男

年龄:37岁

职业:金融

单身时长:6年

看到喜欢的女生会上前搭讪

“相亲?”Ivan嫌恶地直摇头,对于家人安排的相亲活动,他会直接把房门一关,甩一句话,“要去你们去吧,帮我把晚饭送进来。”他宁愿躲在房间里听莫扎特,看闲书。

Ivan最近看的一本书是《宗教改革史》,“如果有女人看这种书,我会避而远之。”Ivan觉得女人不该被这种书所吸引,这样的女人会深得可怕。

古典乐论坛或是读书会之类的活动,Ivan也参加过几次,就再也不去了。

“那里有三种人,一种人不懂装懂,一种人一知半解,还有一种人真的懂,但特别少,看到都是前两种人就更不来了。”

整天躲在房间里是不可能认识女生的,况且Ivan比较排斥用类似“陌陌”的约会软件,他有些躲闪,不敢说出通过搭讪认识女生这一古老方式。

“周末会去法租界走走,到熟悉的咖啡馆坐一下午,看看书,有时就傻坐着。”

“什么样的女生会吸引你?”

“唱歌好听的女生,尤其是唱王菲的歌。”

“男人不是视觉动物吗?还不认识怎么知道她唱歌好不好听?”

“当然是要长得顺眼啦,对于我来说,听觉更重要。但归根结底,人是嗅觉动物。最后两个人在一起是凭着彼此身上特有的气味,就像动物求偶一样,是靠气味吸引的。”

关于气味,我们讨论了一会,最后达成一致。所谓的气味,其实是费洛蒙,一种闻不到的身体气味,是千万年来人类进化后被归于无用的繁殖本能中的其中一项。

进化心理学家巴斯说,大部分雄性灵长类动物都能觉察它们的雌性同类何时处于排卵期,例如,雌性黑猩猩已进入发情期和排卵期,就会发出视觉与嗅觉信号吸引雄性前来交配。

几个星期前,Ivan到北京出差,在后海的一个茶馆里遇见了一个沉静的女孩,她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一本书,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Ivan偷偷地观察了许久,看清楚女孩手中的是一本音乐相关的书,他努力克制住心里的狂喜,不让自己显得过于轻浮,他表情镇定地靠近女生,轻声问,“这本书是不是讲......”

两天前Ivan再次去北京,约了女孩吃晚饭。女孩在音乐学院读研究生,学声乐与戏剧。他们聊莫扎特与巴赫、聊艺术和文学、聊尼采和海德格尔,从王府井走到安定门,到了午夜12点,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Ivan歪着脸,坏坏地笑。

单身这么久,只是没遇到合适的

Ivan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我不觉得怪,我很正常,只是没遇到合适的。”

如果谈婚论嫁,学历和阶层是Ivan首先考虑的因素。“学历至少能体现一个人的知识水平和眼界,阶层很重要,不在一个阶层的有太多问题和差异。”

三年前,Ivan遇到一个富家女和他非常投缘。可惜对方阶层太高,攀不起。

“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她家是有产业的。如果在一起,她父母肯定要我去管理产业,这怎么能管,我也不会管。在这种家族,就是要低调,你看那些女明星嫁入豪门就退出娱乐圈在家相夫教子就知道了。我也有自尊,阶层不同走不到一起。”

那个富家女和Ivan年龄相仿,也觉得Ivan配不上她,最终没有发展恋情。

“我也不喜欢大龄单身女。”Ivan对同龄女性印象很差,她们的现实让他失望,“不能说她们怪,不能给她们贴标签,这样不好,但是没遇到过感觉好的。”

他有过几次不愉快的经历,被30多岁的女人问及“在哪个中学读的书”、“住在哪个小区”之类很巧妙的问题。

Ivan近两年来升职很快,收入在同龄人中也可算佼佼者,他说:“在上海过过小日子还是可以的。”他特别反感被女人问及收入,觉得她们太赤裸裸了。他会反问:“你猜?”通常答案都低得让他踉跄一步。

“我不上班的时候穿着很邋遢,别人看不出来。”Ivan形容自己到了周末就是个“猥琐男”,穿着一百来块的白色老头衫大摇大摆地上街,脚下踩着穿旧了的黑色板鞋,鞋面上一抹浅浅的泥痕。

单身六年,Ivan的生理需求完全靠自己的双手解决,他无法接受没有感情的交姌,纯粹肉体上的宣泄。他摇摇头说,“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呢?我坚持健身的。”

对于婚姻,他保持着期待,一个人始终是孤独的,他希望多一个人和他谈音乐、谈哲学、谈人生,而不是被生活的琐碎给掩埋。“柴米油盐是生活,但不是用来谈论的。”Ivan无法忍受同学聚会上那些关于进口奶粉和代购的话题。“我绝对不要这样的婚姻。”

阿古

性别:男

年龄:36岁

职业:工程师

单身时长:12

别人的“备胎”

阿古今年36岁了,他在本命年穿上了红色内裤,事业上也有了新的转机,即将入职一家全球知名的大公司的他自信中藏着一丝腼腆,神采飞扬在不经意的眼神中流出来。

自打去年春天起,阿古把头发梳成流行的背头,两侧头发修得极短能看清头皮的白色,前额以上的头发留得足够长,向后梳得蓬蓬的,用发蜡固定住。一双细长的眼睛,与懒懒的单眼皮一起,是这张脸上最柔和的部位。上唇和下颚蓄了浅浅的青皮胡,像是刚刚成年的大男孩佯作沧桑。身高接近1米88,敦实的身板加上坚持健身练出的肌肉线条把烟灰色T恤绷得一块一块的。

他看起来就是一个让怀春少女心跳加速的猛男与暖男外加大叔的结合体,可也只是看起来而已。事实上,阿古已经单身12年之久了。

我认识阿古时,他还是一个喜欢待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高大男孩,只在午夜的KTV喝下半瓶不加绿茶和冰块的Johny Walker后,用胸腔里发出的浑厚而激昂的嗓音唱着一首首李宗盛的歌。那年他31岁。

他遇见了一个特别能闹腾的女孩,叫奇奇。她像个天生的社交家,能迅速让场子热起来,爆发出来的笑声震得在场所有人的血液翻滚起来,她整个身体跟着一起颤抖,间或重重地拍一下桌子,指着对面戏谑她的男生嬉笑怒骂。

奇奇会在很远的地方大声叫出我的名字,然后一路狂奔过来将我一把抱住,那股不知从哪个火山里喷出的炽热让我这个冷血慢热的人也躁动不已。

我们所有人都喜欢奇奇,阿古也不例外。

只要有奇奇出现的场合,阿古会表现得格外兴奋,却又比平时更沉默。他不敢和奇奇说话,却忍不住靠近她,在她玩骰子输得过分的时候帮她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在她因亲人去世伤心地醉倒时将她安全地背回家。

他不是她的男友,而是一直安静地守候在她身旁的影子。不说话,只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像白月光照着的水泥地面缩成一团的阴影般躺在她的脚边,一低头,就能看见。

当我们得知阿古喜欢奇奇的时候,都认为他们会成为很般配的一对,一个沉稳内敛,一个外放张扬。

可奇奇私下对我说,阿古根本不像在追她。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阿古一个电话也没打给她,而微信上的一日三问“早饭吃了吗?”、“午饭吃了吗?”、“晚饭吃了吗?”让奇奇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好。有次两人约出来,相对无言,空气干燥得像是沙漠里的响尾蛇沙沙作响。

这场令人尴尬的“追求”终于在奇奇的新恋情中无疾而终。他现在回想起来,这么无趣的话题,是女孩都不会喜欢的。

阿古说,他不会谈恋爱。

他被情所伤,十年闻不得女人香 

曾经的阿古,是谈过恋爱的。

他的初恋,也是唯一一段爱情,发生在刚进大学校园时。

若琳和阿古是高中同学,从他进高中的第一天,就被她强烈地吸引。她有清透的面容,一袭黑发,黛眉朱唇,嘴角挂着一抹倔强,像极了《倚天屠龙记》里的杨不悔。

阿古与若琳暗暗喜欢对方,但从没有捅破过这一层纸。一直到毕业各自考进不同的大学,阿古在一次与高中同学QQ上聊天时,被提醒道,“有人很挂念你”。他马上想到了若琳。于是他索要了若琳的QQ号,开始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聊天的内容平平无奇,暧昧在平静的水面下不安分地涌动。直到有一天,若琳告诉阿古有个男生在追求他,当了解到这个男生不怎么样时,阿古脱口说出让自己都吃惊得不敢相信的话,“这样的男生理他干嘛,不如你跟我吧。”

生平头一回,阿古对一个女孩表白了心迹,这种怀里揣着小鹿般小心翼翼的感觉他从来没体会过,也许是之前压抑了太久,他与若琳的恋爱很快热烈得像冬天的炕,热流从下而上通往身体的细枝末节,最后到达脸部时已是红得发烫。

若琳受家中老人的影响喜爱越剧。那段时间,他们经常约会在逸夫舞台,若琳激动又专注地欣赏台上“袁派”的哀怨深沉的唱腔时,阿古便在一旁沉静地注视着若琳。没有戏听的日子,他们会手拉手压马路,吃人民广场的傣妹火锅,偶尔刷一顿豪享来牛排。情人节的时候,阿古去当时最大的花卉批发市场文化广场买了11朵蓝色妖姬,意味着一生一世。

几乎每天晚上,阿古都会坐公交车去若琳的学校陪她上晚自习,白天的课也是能逃则逃。从没谈过恋爱的他,不知道什么是留给彼此空间,他只想每时每刻和她黏在一起。

毕业后,若琳如愿考上了公务员,进了法院,立志要成为女法官。阿古则没那么幸运,他在公务员《申论》科目中名落孙山,与原先设定好的警察目标擦身而过。过了半年,若琳提出分手。

从这场痛得钻心的失恋中爬出来,阿古用了整整五年。

虽然分手了,若琳还在他的心里,他阻止不了想念她,即使白天能够克制,夜晚她会跑到阿古的梦里,她回来了,嘴角仍挂着那抹倔强,细细的眉毛一挑,好像在怪阿古怎么不来找她了。

阿古每次都笑着醒来,发现是个梦,有时他宁愿不醒来。

直到阿古参加高中同学的婚礼,得知若琳已经结婚了。他像一个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植物人,靠着心底最后一点幻想输送的营养液维系生命,被剪断滴管后的机器发出嘀一声长鸣,彻彻底底地宣告死亡。

不主动,也不喜欢对方主动

这五年,阿古走得磕磕绊绊,没有接近过任何女孩,换了四份工作,依然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带他的领导也很失望,教他的东西记不住,也没有潜心钻研的决心,便对他失去了信心。

他浑浑噩噩地过着不能称之为生活的日子,直到被判“死刑”。他在一种极度绝望的心情中去了第五家公司,突然发现投身于工作中能够短暂忘记死去的爱情。越努力工作,头脑就越清晰。那个他苦苦思索了五年的答案,不经意间就浮了上来。

若琳规划了一条清晰得一眼能看到头的职业路径,在法院从基层开始奋斗一步步成为一名女法官。而阿古顺其自然不争不抢的消极姿态丝毫配不起她进取向上的野心。爱情,在现实面前,脆弱而不堪一击。

事业踏上正轨的阿古偶尔也会在父母和朋友的安排下相亲,可是大多数见了一次两次后就没有了下文。阿古说,没有遇到特别喜欢的。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事业上刚刚起步,自己的经济基础还不够。

我给阿古举了身边一些反例,试图证明不是每一个女孩都像若琳那样把另一半的职业发展作为婚姻的首要条件。他也同意,不过,他认为不在乎这些的女生是少数,若琳分手的决定是正确的,女生就应该把男生的事业看得重一些。

这么多年过去了,奇奇是唯一一个让阿古动心的女孩子。也有主动向阿古示爱的女孩,但是阿古不喜欢。追求,这个词不存在他的字典里。他想要的爱情,是一种彼此心中藏匿着暧昧与不可言说的情愫,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简单的问候便能心领神会。就像曾经的若琳。

十多年的漫长单身生涯如同清教徒般的苦修,不过近两年来阿古的观念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个变化来自于他遇到的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他语气里有些感激。“我以前总认为只有谈恋爱才能上床。现在,感觉到了就可以,朋友说我还是放得不够开。”

“以前我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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