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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网白国史料】勃弄白崖 神秘时代的昆弥白子国都

 君子养源 2017-08-01



从地图上看,无论从成都还是昆明到达大理及其西面的保山、瑞丽、缅甸和印度,必须要经过一个叫祥云的小县。

这里曾是“云南”之名的发源地,汉武开滇时,“云南县”就设在这里,这一地名一直到了民国才因省、县同名,而改称祥云。今天面积近300多平方公里的祥云坝子,曾是大理古都的京东门户和重要的粮仓,那时河流湖泊星罗棋布、青山沃土,一派异于现状的鱼米之乡、天堂泽国。

这里与东南面的弥渡坝子相邻,两地在古代同隶属于大小勃弄地区。在坝子东北面的刘厂镇有一座近2600多年的千年古邑——大波那,这里曾是昆弥白子国历史上的第一座国都,同时也是以木椁铜棺为代表的大波那青铜文化的发源地。大波那,依山踞坝,土地肥沃,村内的 “活龙水”四季流淌,养育着这片土地。

大波那古称“大勃弄”,古白语称 “岛勃脑”,“岛”为大之意,“勃”为首领、尊长、祖先之意,“脑”为方位、地方之意,连起来就是大首领所在的地方,即王所在的地方,同时也是“白崖”之名的发源地之一。与大波那相隔不远处的弥渡红岩,隋唐时称白崖,是古代昆弥白子国第二座都城的所在地。

昆弥”为其第一个国名称谓,白子为其后来的主体民族称谓,白子国是这一古国及其延续的王权体系总的俗称。

2400多年前的一天,在大波那王城龙山东麓的王陵山岗,数百名手握青铜兵器全副武装的兵士组成的仪仗队整齐排列着,在仪仗队的前方是具硕大的木椁,木椁用碳化处理过的巨大方木支砌而成,方木缝隙间用白泥淤塞。里面装着长2米,宽0.62米,高0.82米,重达2571千克的铜棺。铜棺,由7块可拆卸的青铜板斗合而成,其外形仿一“人”字,铜棺棺壁外表两侧铸满云雷蛇纹,云雷纹的回纹中心均为一蛇头,它们象征着白子国千年来传承的图腾和“国徽”。棺盖外表铸有以二虎噬一猪为主题的鸟兽纹,周围有鹰、燕、豹、水鸟等向上作升腾状。铜棺里安放着这方圆数百里至高无上的王,在逝去的王的身边放着1根长近1米虎豹头合抱的铜杖,这是王身前象征权利与威仪的王杖。这是一位昆弥白子国早期的君主,是握有王权的联盟大首领,他生前英勇无比杀敌无数,在生活中好饮美酒和喜欢吹笙,常与子民们一起跳欢乐的舞蹈。他死后,人们将青铜锛、剑、矛、钺等兵器与鹦鹉形啄、尊、杯、豆、釜、箸、钟、鼓、葫芦笙、编钟等生活器具及房屋、“六畜”模型一并安放在木椁里,让他们的王在冥界依然拥有王权和威严,享受着人间的生活。王生前御用的大祭司站在木椁的前面主持葬礼,现场的卫队和王生前的臣子们肃然起敬。在与三界通灵的祭祀活动后,数十人的仪仗利用杠杆原理使用粗壮树干,用最早的固定式吊车将重达数吨的木椁铜棺安放在事先挖好的长3.75米,宽1.1米,深2米的长方形竖井墓坑中。

这位威仪的王,也许并不知道,在他入葬2400多年后的今天,他的木椁铜棺震惊了世界,成为现存出土的世界上唯一一具木椁铜棺。相比之下无论是中原的帝王还是拥有太阳神鸟金冠的古蜀王入葬使用的也只是常见的木棺而已,其他诸侯和部落大首领的木棺、石棺等都无法与之相比。这位王的用棺材料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独具匠心。

王,您的虎豹权杖是您无上的尊严,它与您北面邻国——古蜀国的王随身携带的金杖平分秋色。您的铜棺展现出精湛的冶炼和铸造技术,影响了后来古滇王国的璀璨技艺。您的再次出世证明了,您与您的祖先和子孙创造的文明国度不只是个传说。今天我们将您和您的地下世界一起以“国宝”的身份请出,让世人来瞻仰,让世人来探寻……

权杖是王权、神权、经济特权的象征,最早出现在6000多年前的西亚贝德文化遗址。在古埃及、两河流域以及欧洲古文明中都有权杖传统。中国中原地区在进入夏朝后,这种权杖传统逐渐消失。然而在中原以南的古蜀、古昆弥、古滇国则不断出现和发展,一直到了南诏时期还有代表君王,用于外交出使的赤藤杖。20世纪80年代末,就在大波那村不远处的祥云红土坡发现了80多座古昆弥国时期的贵族墓葬,在一座编号为M14的大墓中惊人的发现了多达194件的青铜杖首及铜牛、铜马、双耳曲刃铜矛等400多件随葬器物。一个墓中有这样多的权杖首在全国都是罕见的,占了红土坡所有墓葬303件青铜权杖首的64%。

单鸟铜杖首、双鸟铜杖首、三鸟铜杖首、四鸟铜杖首、双鸭铜杖首、二鹭鸶铜杖首、三鹭鸶铜杖首、鸳鸯铜杖首、鱼鹰铜杖首、单鸡铜杖首、双鸡铜杖首……

崇尚鸟类和太阳崇拜是古昆弥国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古代以鸟喻日,金鸡唤日是个较为普遍的现象。权杖首上的鸟、鸡铸像,更是象征和代表了太阳,代表了至高无上的王权,同时也代表了当时主宰人们的无上的神权。这样数量和形制的青铜杖首奇迹,在中原地区古代帝王和贵族墓葬中是见不到的,它代表了与中原华夏文化、古蜀文化大不相同的古昆弥青铜文化的多元自主发展的辉煌进程。谁才能拥有这些数量惊人、集至高王权和神权为一体的青铜杖首?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方圆数百里地域范围内至高无上的昆弥(白)王。据考证这位昆弥王应为大波那青铜棺墓主昆弥王的后裔,在位时间应为约公元前340年±110年之间。

整个古代的大小勃弄地区隶属于洱海东岸的范围,从5000年前银梭岛人最早开启了洱海东岸的湖岸岛屿渔耕文化起,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东岸的广大地区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史前文明的村落。在约3000年前由于洱海东岸的陆地下沉,水位上升,自然环境的变化与社会文明的发展,促使以银梭岛人为代表的东洱海人部分支系东迁。在约公元前600年,与东迁南下的剑川海门口东支、宾川白羊村人部分在大小勃弄地区与当地的原住民相互融合,共同缔造了兼有剑湖青铜文化与洱海岛屿青铜文化的更发达的大波那青铜文化。并以新融合的杲靡苴(古白语音,即洱海人)为主体建立了昆弥(“弥”与“靡”同音异写,并非通“明”)古国。昆弥国在今天的大波那新筑了都邑,以大波那(岛勃脑)为国都,控制了北至金沙江,南抵无量山,东至洱海三岛,西至今天姚安一带的广大地区,形成了一个方圆数百里的部落王权邦国。最晚应在公元前500年前后昆弥部已实现了王权世袭制,与洱海西岸的叶榆国平分秋色,鼎立滇西。

昆弥国的称谓与杲靡苴(即洱海人)的古音有关,但并非自称,云南地方文献中有关于其“拜国”的称谓这与后来“白国”、“白子国”是同意、同音,应为其自称和他称。

昆弥国在地理范围上属于东洱河区域范畴,它在今天洱海东岸的挖色、海东、宾川一带建立了青铜的冶炼基地和食盐的开采中心,在大波那都邑及四周建立了金属铸造和手工业制造的大型工坊,生产出精美的金属器物和锋利的兵器。同时拥有隶属君王的畜牧场和王田,在王的周围又聚集着数十个部落首领贵族家族,他们与北方的古蜀国、西边的叶榆国、古哀牢、古掸国等和平相处,建立了蜀身毒古道上的贸易合作伙伴关系,以开放、包容的姿态与外界交流。

关于昆弥国的起源,地方文献中有两个重要的传说。传说一,4000多年前蚩尤在逐鹿之战中败于黄帝轩辕氏,率部南下。后蚩尤子尤诏过金沙江入滇居赤石崖(今宾川平川一带),尤诏子真元后居白崖(汉代及以前大勃弄始称白崖),建白崖国(昆弥国)。传说二,白子国最早由沙壹母八子蒙苴颂在白崖所建,因地名号白崖国。后昆弥氏即王位,号昆弥国。两个传说在牵强附会的同时也隐藏了部分历史的真实。今天在古代赤石崖地区中心的平川古底发现了数座2000~3000年前的大型石棺,其中最大者长达近十米,这些石棺不完全同于四川宜宾一带的僰人石棺,与古代“三苗”有一定的关联。同时位于金沙江南岸的赤石崖地区也是古昆弥国的重要区域范围。昆弥古国在形成和发展的过程中也吸收了先前入滇的蚩尤“三苗”文化。沙壹母为滇西一带各原住民族传说中的共同始祖,其以沙壹母八子蒙苴颂来寓意最早在大小勃弄生活的原住民(在大波那铜棺的发现地龙山,同样发现了约公元前2000年~前1600年的新石器遗址),意味着昆弥氏应为从洱海东岸湖边、剑湖、宾川白羊村部分东迁、南下的杲靡苴(洱海人)。

公元前266年,楚国大将庄蹻率十万东地兵南下入滇,因道路受阻在滇池地区“变服从其俗”(《史记·西南夷列传》),与滇池一带拥有较高青铜文化的部落联盟融合,自称甸王(后人写为“滇”),创建了古滇国。约公元前260年古滇国发生内讧,庄蹻后裔及部分部属迁入大小勃弄,与昆弥国数次激战后双方达成协议,庄蹻后裔及部属居小勃弄,双方联姻结成同盟,与在滇池地区的古滇国东西分治。

约公元前500~前100年间,大波那作为昆弥白子的国都,约公元前100~225年之间,大波那作为益州行政框架下的都邑和昆弥部统治中心。近700多年大波那一直是昆弥白子族系的统治中心。在白子国迁都白崖城之后,大波那依然作为洱海、滇池两个区域之间经济、交通、贸易的重要都邑和邑镇,这一历史地位一直延续到南诏大理国时代,长达1700年之久。

两晋南北朝时,在昆弥国故地设建宁郡,昆弥王迁都邑至白崖(今弥渡红岩境内),开始了建宁白崖国时代。

今天在云南弥渡县红岩镇与大理市凤仪镇接壤的地方有座白王城遗址。其周长约1300米,占地面积约91000平方米,遗址现存城基宽12米以上、顶宽4米,城墙夯土层厚8~10厘米,遗址上出土大量有字瓦。这座白王城所在地就是地方文献上著名的白子国都白崖城的范围,因这里曾是白子国的王城而得名。据唐代《蛮书》记载,白崖城在勃弄川,依山为城、高十丈,四面引溪水环绕,整座城只开南北两道城门。城内有大池,池中有楼,存有兵器;城南为旧城,周长二里;城东北有新城,为唐大历七年是南诏王阁逻凤新筑。

彩云南现白崖,云南之名始此。这是汉代云南之名由来的典故。今天的古白崖城范围内有三座古城遗址。一座为上述的白王城,据考证应为三国至唐初白王龙佑那——张乐进求的云南国、建宁国的国都——白崖。第二座城在白王城的东北,今红岩镇古城村旁山坡上的金殿窝遗址。相传这里是白子国王张乐进求的王宫所在地。蒙氏一统洱海地区建立南诏王朝后,又在白崖金窝殿的基础上新建了第二座白崖城,作为南诏王都东面的政治军事重镇,此白崖城遗址延续至元初而毁。第三座也是最早的一座白崖城,始于秦昭王时代,历秦汉,终于三国。其城址在白王城南面今新邑村南、大营村西、佛堂村北的白沙地。《蛮书》中称为旧城,当地人称“矣罗城”。白沙地中心区域为“矣罗城”,城两边有土城埂,中心区以东为“外罗城”。“外罗城”内自西向东有一条宽3米,长约800~1000米的古道遗迹,人称“马箭道”。在附近的王家箐南有宽3~5米,深2~3米,东西走向长约百米的古代城壕遗迹,这是当年的护城防御工事。在白沙地旧城中心有直径达17厘米,长20厘米,瓦径9厘米,肩高2厘米,瓦面印有类似汉字“大”字一派的字纹瓦当。城址的附近曾出土一西汉中晚期的石棺墓,是白崖旧城同时代的墓葬区。从整座城内城的遗址来看,其东西南北长度各约300米左右,基本符合《蛮书》中周长二里的记载。三座古城均在定西岭以南,以定西岭为北边的屏障,此定西岭古名昆弥岭,得名于古昆弥白子国。

白崖城,最早为部分庄蹻后裔及部属西迁的主要聚居地,与昆弥白子族系融合后,在约公元前250~前220年建白崖城(旧城),第一座白崖城一直延续到了东汉。在三国时白王龙佑那从大波那迁都于此,复建昆弥白子国,对外以云南郡守的身份与蜀汉交往,在滇以云南国主白王的身份居白崖王都。两晋南北朝时白王又在第一座白崖城的北面建新城,即第二座白崖城。龙佑那传十七世至张乐进求时,昆弥白子国的文化和经济达到了巅峰,出现了一批文化水平较高的贵族知识分子,仿中原设立史官编撰《国史》(南诏时称《张氏国史》),同时吸收了古印度及西方文化,并受到了佛教、婆罗门教文化及其艺术的影响。礼教治邦,扩大交流,发展经济,在白崖城内大筑宫室,扩建以白崖铁柱为中心的祭祀广场等。唐初,白子国日益衰落,其王权如东周周王一般,王室丧失了对周边部族的约束力,其辖区内各部首领各自为政,由各部落组成的邦国在内部和外部力量的作用下出现瓦解之势,唐高宗时白子国最终被兴起的蒙氏兼并,从此纵横1200年(其中以古国的形式存在了900多年)的世袭王权制度下的邦国就此终结了。

末代白子国主昆弥白王仁果三十二世孙张乐进求,曾一度归附唐朝,受封西洱河侯、前拜大首领。他励精图治,发展生产,团结各部,企图挽救衰落的邦国王权。此时大小勃弄地区,内有蒙氏崛起,外有唐朝涉滇。他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战和两举,刚柔并用,包容大气顺大势而退,促成了后来鼎立西南、王霸东南亚的南诏王朝的形成。同时,他也成为了白子国中最有影响力和知名度的白王。今天他被洱海两岸的多座白族村寨供奉为本主,在西洱河东端的大关邑(应作“大官邑”)村人们还为他修建了白王行宫,千秋祭祀。

昆弥白子的体系邦国,以千年立国的基础,奠定了后来南诏大理六朝的基石。大小勃弄也成为了仅次于洱海西岸南诏大理古都的都邑城池群。

今藏于日本的《南诏中兴二年画卷·题记》载:“按张氏国史云:云南大将军张乐尽求……。都知云南国诏、西洱河侯、前拜大首领张乐尽求”,同样印证了昆弥白子国的存在与辉煌。

笔者研究认为,昆弥白子国共分四个历史时期:第一阶段为前昆弥国时期。约公元前600~前260年,以自主发展和交流的昆弥邦国的形式存在,建立了王权制度。君主有大波那铜棺墓主、祥云红土坡14号(M14)青铜墓葬墓主等;第二阶段为后昆弥国时期。约公元前260~前100年,昆弥人联合了庄蹻及其部属后裔的部分支系形成了新昆弥国,史载国君有仁果等;第三阶段为益州框架下的部落自主时期。约公元前100~200年,昆弥首度被汉所灭,亡国后其统治中心纳入益州云南县,并与汉朝入滇的移民、驻军、官吏发生了一定的矛盾,并多次联合周围部落与汉发生战争,并多次复国;第四阶段为白崖白子国时期。公元236~680年,公元236年龙佑那受封云南郡守,重新以云南国、白子国、昆弥国王的身份实行对内对外的统治与交流,迁都白崖城。两晋南北朝时,龙佑那子孙世袭王位,其地划为建宁郡,也称建宁国。约公元580~680年,自隋代起随着东、西洱河部落势力的增强及八诏的建立,古白子国已处于分散瓦解的衰落时期,末代白王张乐进求受封于唐朝,称云南国诏。

历史上白子国的称谓众多,文献上记载的有“昆弥国”、 “白子国”、“建宁国”、“云南国”、“叶榆国” 、“昆明国”、“白崖国”、“拜国”等。“昆弥”因“昆弥池”和“靡苴”而称,是中原官方文献对白子国的别称;“白子国”则以其古国先民的主体民族“白子”来称谓,云南地方文献中多用此名,又通“拜国”;“建宁国”是指两晋南北朝时在蜀汉云南郡的基础上设立的建宁郡,不具备对边疆民族地区经营的权力,只能任命当地白子国首领为建宁郡守;“云南国” 是诸葛亮在以汉代云南县为中心设置的云南郡,蜀汉帝封龙佑那为云南郡守,云南地方文献故而称其为云南国;“白崖国”是白子国中后期以白崖城为都而得名的;“叶榆国”是前人认为其是古叶榆国的延续及其国在“叶榆泽”地区,云南地方文献故而称谓。“昆明国”为古人对其的误称,将其与汉代记载的昆明人与昆弥混为一谈,昆明与昆弥为两个不同的历史人文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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