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8-01 17:02 | 豆瓣:蜂王茶马 男孩为什么赠我毒海螺 太平洋的门徒 “锡基霍尔岛是传说中的魔法岛屿,也是我心心念念的目的地。菲律宾可以安排有趣的旅行,因为岛屿众多,海岸线破碎,许多小岛游人稀松。听说在锡基霍尔,有人单纯依靠实用叶茎为生。 只是首都马尼拉有着令人崩溃的喧闹场景,以及四处荷枪巡逻的人。 我住在Pasig River的对面,一间紫色屋顶的青旅。接待我的店主经历丰富。生于马尼拉,求学英国,毕业后环游世界,最后回到了故乡。 ‘你的下一站是哪里?’我边将护照递给他记录,边注视着他。风扇摧枯拉朽般转动。 ‘哈哈,她怀孕了,所以我想我的下一站是……Baby?’ 他笑得像个孩子。 多年后,这些旅行中遇到的人事片段,都像鹅卵石一样在我的记忆河床里沉淀下来,成为我人生旅程中份量沉重的行囊。” 马尼拉上空的海,湿气形成的云图 遇到少年Eug,是在锡基霍尔岛上的Salagdoong海滩。 那时身上带着腿伤,像一连串开败的酢浆草。粉红色的肉芽已经填满整个开放的伤口。 我坐在那个奇怪的世界尽头,在海风中吹晒着伤口。就好像盐分不会令它更加疼痛。 受伤是在更早一天的宿雾机场。但我无法停下行走。 沉闷的傍晚,我乘坐螺旋桨飞机,从机上俯瞰整个马尼拉湾,绿色的田,蜿蜒的海岸线,还有密集的房屋。 在机场宿夜,为了翌日一早从宿雾转去杜马盖地。 国际与国内航班候机室只隔着短短的廊,在底楼大厅几排长椅上歇下,在一株阔叶绿植背后躲避空调冷气。 晚间人流渐散。 “机场里有免费饮用水吗?”我问一个手臂粗壮的机场地勤。 “有,你等等。” “瞧,这是免费的。”那人跑去杂货店替我买下一瓶,然后狡黠地笑起来。 一夜好梦。隔夜清早却睡意混沌,不慎从楼梯跌下。右腿被水泥割伤,划出十几公分的创口,胫骨像被切开般疼痛。 “天啊,你没事吧?”咖啡店黑脸蛋女孩急急过来扶我。待剧痛稍减,我拖着伤腿挪到候机室。 有人正倚在初升的曦光里弹奏吉他。“回家,阳光是金色陀螺。”我听到其中一句,是这样唱的。 总是带着乡愁,走在路上。 无家的行脚僧 在马尼拉起飞时,身旁座位上的人对我的去意表达好奇。 “锡基霍尔?为什么?我们都不会去。” 他是城里一间大学的哲学老师,喜欢孔子,会说尼格利陀人的土著语。航行时翻看着一本关于后苏格拉底时代的哲学典籍。 “怎么不去呢?”我也好奇起来。 “这个怎么说呢,听说那里有巫术。”边说着,他显得兴致勃勃。据说这个岛屿中部的山脉里,住着一些神神叨叨的巫医,能够调制神秘的膏药,专门医治疑难杂症。 “要是不顺他们的心,还可以用黑魔法把你变成一条蛇。”他吐吐舌头,难辨真假。 从杜马盖地去锡基霍尔需要50分钟船程,舱内乘客稀少。在后舱找了最远离空调的位置,用长围巾掩住伤口。船窗肮脏模糊,看不见海面,像一团没有遗忘干净的痛苦。 锡基霍尔码头有一排低矮的铁皮廊。从这里也可以去往棉兰老岛的Plaridel和伊利甘。 被码头边的斑驳海面惊艳,看得见海底礁石。对面有一座古老的珊瑚礁石建成的教堂和爬满地锦的钟楼。 整个岛上共有6座小镇,由码头往东顺时针方向依次为:Siquijor、Larena、Enrique Villanueva、Maria、Lazi、San Juan。连接小镇的,是72公里海滨环路。 Salagdoong海滩就位于Enrique Villanueva和Maria之间。抵达Larena后有一条公路可以避开Enrique Villanueva直接通向海滩。当地摩托骑手总是这样走。 “喂,喂。”有人在身后用英语喊我。 竟是船长,送来我无意丢失的手机。手机是我重要的写作器具,遗在船舱内。 远处有几个孩子,在游戏中扮演纯真杀手的角色。 绘有彩虹的船身上,我们用打你来爱你 载我的骑手先带我回了家。繁茂的热带植物围簇着他的居所,是木砖混合的独栋建筑。家中亲眷聚集,正是聚会之日。 餐桌上摆放流水席,烤乳猪、油炸肉丸、土豆鸡块、叫不出名字的豆类等,我也取来碟子选择食用,队伍里都是友善的脸。 接到邀请,旅途中很少产生距离感,但也不会刻意寻机融入。陌生和熟悉都是自然的事。 日常若能停下步履,将陌生人置于温柔善意的视野,用对待个体的目光打量身边流动的人群,我们便会发现他们无与伦比的可爱。 真正令人沮丧的,是同样置身人群中的我们,常被生活吞没,并没有这份优雅与闲情吧。 所以世上最陌生的人,不过是自己而已。 我们徒劳地想要了解自己 骑手的稚子长相可爱,似一只幼猴。他听不懂英语,不断对我重复土语,似乎在问我什么问题,引来众人哄笑。 他还将独家配方的饮料赠我分享。那是一种各类果粒搅拌奶冻的甜食,色彩明艳,口感特别,盛在双耳杯里。 用完午餐,沿途都是木结构的小屋,院中繁花满境。主人们坐在廊下无所事事,见我举着相机飞驰而过,总会报以微笑。 你们的笑 岛心是起伏的丘陵,风象不断变幻着形状,越来越剧烈。两个多小时后才抵达Salagdoong。沿着海滩边的小径爬上矮坡,是一幢三层楼的旅馆,别无其它落脚处。我是这个时季唯一的住客。 站在旅馆二楼的露台上,狂风径直贯穿了身体,天空涌动云团与大气摩擦的回声,色泽交织的璀璨宝石般的海面也显得有些灰暗。 此时天地沉默,是无人搅扰的时刻。 听当地人说,Salagdoong原是一片政府规划开发的海滩,却因游客稀疏而设施荒废。石筑滑梯盘曲之态就似巨兽的肠胃。一些海边伞屋修葺半途,施工者不知去向。 没有游客痕迹的海 漫步海岸边的这座废弃乐园,腿还是疼痛。 海浪倏忽清晰,又陷入间隔的沉静,像一头庞然的兽在喘息。 靠近海滩,传来一阵微茫的嬉闹之声。循声找到了几个菲律宾少年。 我拾阶而上,绕过少年们占领的石亭,行至路的尽头。尽头是山顶一块突兀延伸的石板,猜测也是乐园设施的残留。 山壁一侧怪石重叠,令人生畏。 脱去鞋袜,将伤腿伸至石板以外。视野之内,海面蓝绿间错,正是巨兽弯曲的背脊。 云层缓寂翻涌,阔无边际。在只可容一人盘坐的石板上,不知听了多久禅意潮声,背后才有轻微的步伐动静。 回过头,是一个穿白色短Tee的少年,卷发,像蓬乱的马鬃。 “你从哪里来?”他问我。 “海边,是海的另一边。”我说。 “那是棉兰老岛吗?” “当然不是啦,是很远的海。” 他点了点头,说他也是来自海边。但那就是海的对岸,棉兰老岛上某座发音困难的岛屿。他跟随父亲前来打渔,在Salagdoong暂歇数日。 少年坐在离我很近的身后。聊了几句,他从写着I love NY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枚红色的芋螺。 “这个给你。”他黑黑的脸色透出了腼腆。 “你喜欢有毒的螺?”我是半个海螺专家。因为人类拥有类鱼的神经系统,一只芋螺的毒素足以杀死10个人。 “可是都已经死啦。”他的语速有些加快,将螺颠倒过来给我细看,“你看这里都挖干净了。” 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有些好笑。 “逗你玩呢。”我收下了这枚长着红色花纹的芋螺。风声绵长而疲倦。 忽然他站起身,对我说:“那我表演跳海给你看吧。” “啊。” 我难耐诧异。但他已翻身停留在石板的外缘,一松手便会随时跌入数十米高的苍茫海水之中。 温暖的结果 最后,他没有松手。用身体支撑片刻后,他怯了场,重新站稳,不好意思地笑了。就像电影《Birdy》的结局。 我,也笑了。 轻松温暖的感觉袭来,爬过了海边良兽的身体。 查看原文 © 版权属于作者 商业转载联系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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