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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嫁不出去?

 秦岭之尖 2017-08-07



作者︱(香港)谢越芳

 

       云妮四十二岁了, 还是小姑独处。时下流行语称之为“剩斗士”。夺此“殊荣”,在她亲戚朋友心中是个异数。也是她母亲到临终也无法释怀的心结。

      二十岁那年,云妮考进了航空公司做空姐。“空姐”二字是青春美丽,漂亮优雅的代名词,也是男士心中的宠儿和梦中情人。

      云妮的母亲是位钢琴老师,从来在亲戚面前都有优越感。女儿一样令她骄傲。

      六年后的一次飞行中,出了点工伤事故,云妮在帮乘客取机舱行李时,扭伤了腰。因要做较长时间的物理治疗,所以,公司调她做了地勤。



      六年的空姐生涯,除了忙碌,便是满足了年轻女孩对世界各地充满好奇之心。她周游了全世界。

      母亲庆幸女儿这时做了稳定,准时上下班的工作。女儿可以踏踏实实地恋爱结婚了。

       二十六岁,也正好是女孩最佳结婚年龄。

      也许,云妮还是幸运的,该来什么的时候来什么。

      此时,彼德走进了她的生活。

      每天上班都是一样的忙碌,一样的机械,一样的面对行色匆匆准备登机的旅客。

      那天,一位身穿浅米黄色风衣,戴了一副黑框眼镜,面色白皙,身材欣长的男士,拿了登记证后,匆忙离开。把护照留在云妮的柜位上。等他回来取护照时,云妮面带笑容地递给他,他不停地说“谢谢”。就在这一瞬间,云妮接触到他那忧郁的眼神,那眼神如同魔咒,令云妮的心脏“咯噔”震了一下。



      一个星期后,依然穿着风衣,带着那个眼神,手捧一束鲜花的彼德,出现在启德机场,等她下班。说:谢谢云妮帮他保管证件,并想请她吃饭。

      云妮见了彼德,既惊又喜。她本想装一下矜持,拒绝他的邀请。可当她见了那忧郁的眼神,她没有勇气拒绝。她被这个眼神控制了。

      六年的空姐生涯,看惯了有钱男人自信的眼神,风流公子挑逗的眼神,名人名流春风般的眼神。她对它们已经麻木了,起不了任何化学作用。彼德的忧郁眼神,让她芳心乱跳,心慌走神。

      她稀里胡涂地坐上了他的车。他问她:“爱吃什么菜?”

   “哦,随便啦。”

   “那好,我决定了。就在九龙城吃泰国菜,那间泰国菜馆不错……”彼德扭着軚盘,忧郁的眼神看着前方路面,安静自信地做了决定。



      进了餐厅,他俩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位子坐下。餐厅的装修充满泰国风情;正前方供了一尊四面佛模样的佛像。侍应都穿着泰国服装,餐桌台椅都是马蹄色的,墙纸是金色暗花的,使得整个餐厅典雅又不缺富丽堂皇。

       彼德接过侍应的菜牌后,递给云妮。

     “想吃什么?您点吧,我也不知您的口味。”

     “随便啦,只要不是太辣,什么都可以的。”云妮答道。

     “好,我揸主意了。”

      彼德点了:泰国炒蟹,蒸乌头鱼,椒丝通菜,泰式海鲜汤,还有甜品是椰汁黑糯米芒果。

      餐桌上,云妮知道了彼德是位建筑师,在中环一家大公司上班。

      整个晚餐过程,云妮总是忍不住去看他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厌。忧郁中透着云山雾罩的迷茫,这迷茫像雾又像花。她仿佛要读懂他的眼神,可最后她只能以他的职业认定;因为他是建筑师,眼神就该像他画的图纸一样,没有表情,线条规范,上下有序,比例对称,有条不紊,冰凉冷漠。他看着云妮时,偶尔会闪出一点温柔的光,这点光,让云妮难忘,让云妮倾倒,让云妮晕眩。冷冷的温柔,是一种述说。



      此餐晚饭后,奠定了俩人的恋爱关系。彼德的条件不错,她母亲很赞成。家中“王母娘娘”下了圣旨,批了通行证,希望他们早日结婚。云妮大胆地尝试着炽热的初恋,这初恋像煨红的铁烙,深深地烙进了她的心灵深处。

      她被这个爱情密码锁定,灵智和肉体同样也只有这个密码对应。

      彼德喜欢带她去海滩,浅水湾,赤柱乃至马鞍山海边。

      蔚蓝的海面,金色的沙滩。那一端海天一线,白云在天空漫不经心地游动,海鸥在水面上翱翔。灼热的阳光普照大地,瀑布一样流畅到每个角落。一幅美丽的大自然图画。彼德看着这幅美景,眼神中流露出带着欢乐的忧郁,对冲着金色的阳光,无声无息,横空飞起,奔腾跳跃。听着海风的呼啸,浪潮的呜咽,协奏曲一样的美妙。

      他俩躺在沙滩上,沐浴阳光。双手垫在头下。云妮忍不住问:“彼德,你的眼神这么忧郁,好酷啊。”

     “遗传吧,像我爸。可惜他在我十岁时候去世了。”

     “哦,什么病?”

     “他去的很突然,医生说是隐形先天性心脏病。我母亲差点承受不了。”

      “是吗?”云妮的心被刺了一下。一丝不祥划破了心脏。

      二年的相恋,正准备步入婚姻的殿堂,天意弄人,彼德突然猝死。时年三十岁。他遗传了父亲的隐形心脏病。

      是命?还是注定?

      彼德的离去,仿佛掏空了云妮的五脏六腑,她无法忘记他。



      自从邂逅彼德那刻起,也许注定了云妮她要为这忧郁之光流完生命之水,走到姻缘尽头。

      母亲为了女儿,启动了所有亲朋戚友的关系,给女儿介绍男朋友。一次一次的相亲,一次次的重复那几句话,一次一次的失望,一次一次的麻木。最后,云妮拒绝了母亲的介绍。

      她在午夜梦回里寻找那忧郁的眼神。与异性一次次的见面,她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对方的眼神。她希望找到她难以忘怀的记忆。只有找到他,她才有感觉,她才会同他恋爱。

      母亲为此大发雷霆:“世界上哪会有二个一模一样的人?阿女呀,你醒醒,你还年轻……”

      云妮躲进了睡房。她无意中把自己逼入没有退路的死胡同,迫使自己去选择,犹豫和逃逸的机会。她犹如同彼德有了一份死约,此约充满了殷红的鲜血,是他俩在三生石上订的血盟。



      云妮难以忘怀,彼德令她从女孩变成了女人的那一晚。

      准新房内,六百尺的单位装修得漂亮、温馨。窗外是一片海景,粉红色的窗帘随着海风轻轻摇曳。睡房内主色调也是粉红色的。一张四尺五寸的席梦思床上,已铺好了粉红色的软缎床单,被褥。她和彼德有说有笑,这就是他俩的家,温暖而有诗意。

     “云妮,你试着躺下,让我看看被粉红色衬托的你。”

      云妮温顺的躺下去,落在一片粉红色中。双眼望着窗外的天空,漆黑的苍穹布满了星星,月亮成了一个娇小的“月牙儿”,俏丽又恬静。

      “云妮你看看天花顶的灯,好吗?”

      云妮转过头来,忧郁眼神下的灼热双唇吻在了云妮的唇上。他告诉她:他需要她。他的眼神变得清澈,透明,像天上的白云一样纯洁。

      她没有拒绝的力量。处女地在慢慢地裂开,河岸在一段段决堤,带着积郁已久的力量,冲过一片片未开垦的田野,涌向无边无际的大海。她随波逐流,如一朵粉色小花,忽高忽低,仿佛漂游在他梦魂的边际。他把她轻轻托起,展示了男性的力量。俩人的身体中涌动着猛烈和温柔交替的节奏,是一道凌波一样的痕迹……



      追忆难忘的日子,一切都是梦。亲切又陌生,遥远又迷离。这是留在她梦里的缕缕阳光,朵朵粉色的花瓣,在她身体里流淌。她忘不了它,无声无息的怀念,死而复生的激荡。她像梦一般绝望的等待。这是一种生,也是一种死。

      她遇见彼德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苦难,或是一世的修行。她都认了。

      十四年过去了,她还是孑然一身。母亲已在去年走了。

      如果,这是她的命运,她必须接受。

      是爱情耽误了婚姻?还是婚姻太在乎爱情?这个因果关系,令云妮魂牵梦绕。

      在现实生活中,许多爱情与婚姻都是错位的。

      挚情,挚爱,有情有义,未必成得了眷属。而时势机缘的造就,让一对并无爱情的人,成就了婚姻。那婚姻是一份“合约”,沉甸甸,是被世俗观念,眼光套住的层层责任和良心。她担负着传宗接代的使命和家族的期盼。

      对这一切都不肯妥协的,也许就是大龄剩女的情操。

      天尽头,留下一抹鲜红的玫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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