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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2017 | 有的人刚刚离婚,有的人想要进入婚姻无门

 墨菊香 2017-08-07


作者:小心肝儿,报社女记者,游走于内陆、香港和纽约

 

如果你是中国人,如果你读过一点中国文学,如果你偶尔也思考一下婚姻,那么你一定知道钱钟书的名句:“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钱钟书的《围城》之所以经典,在于它首版于1947年,到了2017年,社会、政治几经波折,时代演变成了互联网的天下,人们甚至已经不再看纸质书,但婚姻依然是一座围城。

 

《围城》发表70年后,两个90后姑娘,艾米和玛丽,一个刚刚走出围城,一个还在城外兜兜转转进城无门。

 

艾米和玛丽是大学同学,大学时没见得她们有多么好,大学毕业几年回到那个城市再相聚,反而比这几年夜夜笙歌的朋友更亲近,谈彼此近况毫不避讳。


 

艾米离婚了,就在见到玛丽的前两天。艾米的离婚对象是大飞。从大学第一年做了同班同学到现在,艾米和大飞已经相伴整整十年了。他们在七年之痒时选择结婚,只过了一年看似平稳的日子,大飞开始对艾米冷暴力,两个人住同一个房子,却不说话,不一起吃饭,不一起逛街,把好好一个家硬生生地变成了活死人墓。

 

“谁要过这样的日子!”艾米提出离婚,大飞一副“你终于说出来了”的样子。两个人开始谈离婚,反反复复。

 

酷暑7月,他们终于走进当初去领大红本的民政局,在法律批准下,一拍两散。

 

“爱熄灭了灯,心围一座城。”

 

进出民政局两次,艾米到底是过来人了,向还在为爱情兜兜转转的玛丽普及了一点人间百态。“去结婚的人表情都差不多,去离婚的就千奇百怪了。”

 


有的夫妻各自开车去,领了证出来,上车前,非常客气友好地握了握手,像是刚刚离开酒桌谈成了一桩交易,豪爽地互道“再见”。有的夫妻走进民政局依然剑拔弩张,互看不爽。也有艾米和大飞这样的,虽然基调是悲伤,但见着比他们更稚嫩的小夫妻去领证的傻样儿,仍然忍不住一起偷笑。

 

艾米说:“以后我们还是会有联系,毕竟这个人在我生命中10年了。这几天,一到晚上心情特别崩溃时,就打电话跟他哭,他也跟我哭。”

 

大学毕业后,艾米为了大飞留在南方,而心里一直想回北京。玛丽上一次在北京见到回家探亲的艾米,她说,“我以为结婚时候我们一定会回北京,但没有回去。想明年生孩子时能回来。”话音落下没多久,他们也不可能再实施造人计划了。

 

大学恋爱时艾米就一直非常迁就大飞,信仰“女人当自强”的玛丽见着这样的恋爱模式,本能地“恨铁不成钢”,一直为艾米捏一把汗。但眼看着这一对最终步入婚姻殿堂,以为修成正果,未料是虚晃一枪。现在想来,那个婚礼或许更多是为了给所有为他们捏把汗的人一个交代。

 

“你们都这么多年了,都已经结婚了,到底为什么又分开呢?”玛丽实在不明白。

 

“三观不合。”艾米用这四个字为这段贯穿整个青春的亲密关系盖棺定论。

 


大飞事业心极强,为人功利,目的明确,城府深,戒心重;艾米单纯天真,心无城府,内心也并不认同大飞的处世之道。十年了,两个人都非常努力地改造对方,同时也努力地为对方妥协,但实在太累,且收效甚微。再加上两家还有一些金钱利益的纠缠,爱情的力量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玛丽忍不住说,“他就是把你当软柿子捏。”是的,艾米点点头,但是她并不恨大飞。

 

那么,这些年,努力不被别人当成软柿子的玛丽,得到她想要的尊严和快乐了吗?

  

“那时候苏小姐把自己的爱情看得太名贵了,不肯随便施与。现在呢,宛如做了好衣服,舍不得穿,锁在箱里,过一两年忽然发见这衣服的样子和花色都不时髦了,有些自怅自悔。”

——《围城》描写出身官宦名门的留法博士苏文纨

 

玛丽并非出身世家,可是骨子里也是傲气十足,实则半桶墨水晃荡。人一旦觉得自己身上有些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开始想方设法不落俗套。爱也必须有格调。


再加上玛丽的原生家庭也并非是能在她成长过程中给她安全感的那种家庭,谈到亲密关系,首先在脑中跳出来的不是亲密,而是权力,是政治;爱和付出在她的内心几乎等同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玛丽从来不敢彻彻底底地爱,也总觉得没有遇到那个让值得全身心投入的人。她总要别人为她一再付出,付出,直到消耗掉所有感情。

 


相对于艾米十年专心浇灌一棵树,玛丽的十年,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从一段情跌入另一段情,从一个问题逃避到另一个问题,确实没闲着,却总是失意结局。随着时间的流逝,陪她游戏人生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两年,朋友同学一个个开开心心步入围城,大多数暂且表现得岁月静好,也渐渐激起她对“进城”的兴趣和冲动。她累了,想倦鸟归巢了。

 

就在这个时候,迈林走入她的生活。谦谦君子,博学广识,风趣幽默,还总把理想挂在嘴边,玛丽沦陷得不费吹灰之力,激情像烈酒,不管明天酒醒头有多痛,今夜先好好醉一场。

 

醉生梦死,醒来还要面对丑陋的现实。迈林这样的男人,会这样清清白白地在人生十字路口等着她,在玛丽想要有所依归时,安安分分地牵起她的手一起走进围城吗?当然不会。现实生活比小说更像套路,迈林身边早就有一个正牌女友。

 

玛丽以为老天眷顾,在她历练到懂得爱、也愿意付出的时候,送来一位理想的人生伴侣,很快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泡沫,在阳光下色彩斑斓,实则不堪一击。

 


在温柔老道、进退自如的老司机面前,骄矜自负实则单纯脆弱的玛丽完全不是对手。无论玛丽如何表示诚意,迈林以一种无奈又充满怜惜的态度定下的基调是“不要等我”,可是日常又嘘寒问暖与男友无异,每次玛丽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搬出父母表忠心,“我又和爸妈谈起你,给他们看了照片,他们也觉得挺好……”

 

过去无论爱得绚烂还是惨淡,她没有过“第三者的经验”,方寸大乱。试问哪个自尊自爱的姑娘提前准备过有一天要去扮演第三者的角色呢?

 

玛丽知道应该掉头就走,跑得越远越好,否则时间一长,这个偶然的错误就会变成长久拉锯战。中学时大家都学过,三角形的稳定性最强。

 

她更害怕的是,时间一长,她会不会成了温水里的青蛙,渐渐默认第三者的身份,除却爱情的输赢,除却对另一个女人的愧疚,她更难以面对的是自己。尊严,尊严,尊严。她每天都在拷问自己。曾经尊严大过天的玛丽,如今被置于这样一个难堪的位置,简直是命运对她最大的嘲讽和教训。



玛丽说:“和他约会的第一晚,我就犯了严重的错误。我一直抱着侥幸心理,希冀命运会垂青于我,会饶恕我。”无需别人的批评,无需道义的谴责,迈林的举棋不定,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惩罚。这样一个女权主义者,竟然苦苦等待一个男人给她名分。这几乎击碎她在这个世界面前的骄傲。


“为什么爱情会减少一个人心灵的抵抗力,使人变得软弱,被摆布呢?”

  

可是她仍然在等待,如果最终迈林选择了自己呢?“围城”里的日子那么难,到处可以激起矛盾,如果没有足够的喜欢和欣赏,她根本没有勇气走进去在“权力关系”里周旋。如果不是迈林,下一个是谁?谁知道下一个人又有什么硬伤?谁知道她还会不会遇到一个愿意为之付出的人?她做不到钱钟书写的“结婚无需太伟大的爱情,彼此不讨厌已经够结婚资本了。”

 

炎夏,十年的老同学互吐苦水,艾米和玛丽都自嘲是爱情和婚姻的手下败将。《围城》出版70年,人类社会的婚姻制度越来越脆弱,脆弱得像个笑话,像是人类创造出来玩弄自己的复杂游戏。城里城外,输的多,赢的少。“爱情多半是不成功的,要么苦于终成眷属的厌倦,要么苦于未能终成眷属的悲哀。”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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