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赤身惨死在缅北街头——陈红的故事 | 有故事的人

 alayavijnana 2017-08-07

图片源于网络


2007年3月,在缅北高原的果敢特区,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孩,赤身祼体惨死街头。死者生前在缅北打工。名叫陈红,也是他几年前相识相恋的阿红。阿红的死让他痛彻心扉,沉浸于悔恨与痛苦之中。


>>> 人人都有故事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927个作品

作者:李 方 明


2007年10月,我在缅北认识了一位山东籍男子,原来他也在缅北做过记者,当过老师。由于有共同的语言,我们一下子熟悉起来了。后来,他给我讲述了他在缅北的一个悲伤故事。


那是一个让人无法忘却和难以接受的残酷事实。也让他无法走出那片阴霾的天空。


2007年3月,在缅北高原的果敢特区,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孩,赤身祼体惨死街头。死者生前在缅北打工。名叫陈红,也是他几年前相识相恋的阿红。阿红的死让他痛彻心扉,沉浸于悔恨与痛苦之中。



三月的缅北,春意盎然,在这莺飞草长,万物复苏的季节里。人们万万不会想到阿红会裸死在街头,而且惨不忍睹。我不禁要问,这世上还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会对一个青春如花,心地善良,笑容可掬的姑娘下此毒手?众人怎么也不明白,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孩,她会得罪谁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会被人杀害呢,而且如此残忍。对于阿红的死,我痛心不已,也后悔不已。这个漂亮清纯的彝族姑娘,是多么的善良又善解人意……


记得我和她相识的时候,是在缅北果敢的一家书店里。当时正值中午,这时生意也显得清淡。我进去的时候,她笑着和我打招呼,并问我需不需帮助。说实在话,那天我心情不是很好,在报社为采访一事与上司发生了争执,闹得很不愉快。阿红的这一笑一问,倾刻间,我那满腹怨气,不消而散。阿红的笑是笑得那么好看、那么动人。就是她的这一笑,使我一下子和她拉近了距离。接着我把我所要买的书名目录给了她,并问她有没有。她拿过书目一看,脸上表情先是一亮忽然又暗淡下来。她对我说:“大哥,你所要的书店里还没有,但我们可以帮你订购。”接着,她又对我浅浅一笑:“大哥,我猜你一定是个爱好文学,从事写作的人。”我迎着她的笑,问她:“何以见得我就是这样的人?”她说;“不瞒大哥,在这里买这类书的人还真少。我来这里很久了,还没见过。”


我也接着她的话说:“小妹,我猜你也是个喜欢读书,写写画画的人”。在云南或在缅北,遇上女孩,习惯叫法,要叫小妹。


这时,她一脸害羞地道:“大哥开我玩笑了,我那是啊,只不过是喜欢看看书而已。”


过后,我告诉她,我现在果敢政府的一家报社做编辑记者。她听后,笑的更含羞好看。


这天,由于没有多少顾客,她和我聊了很久,并告诉了她的一些情况。


临走的时候,她要走了我的电话号码,并要我多来店里走走。后来走的多了,对她有更多的了解也就成了朋友。



阿红家住云南省龙陵县的一个彝族山寨里。由于家穷,母亲又病,弟妹还小。她高中未毕业就辍学出来打工。在同寨的姐妹引荐下,来到了缅北。


本想在“百家乐”赌场找一份做牌手的工作,可做牌手首先要培训,还要向公司交纳几百元钱的押金。阿红没有,最后在一家书店找到了一份店员工作,虽然工资不高,只有600元但包吃包住,但阿红很知足,每月除了给自已留点零用外,其余都寄给了家里。每到发工资的时候是阿红最快乐的时候,


阿红在店里工作非常努力,闲暇时候整理整理书柜货架,搞卫生,有时候看看书,老板很看重她。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阿红就提升为店长。就这位老板是位女老板,是云南保山的,可以说与龙陵也是半个家乡人。她来缅北已十几年了,在这里开了两家有规模的书店,生意也做得很好。现在有了阿红,管理得井井有条,生意更是红红火火。


一段日子,由于有采访任务,我没有去看望阿红,她也没有打电话给我,但我心里常常记挂着她。那时我虽然在报社上班,但没有住在报社,而是在离报社不远的一公寓里租了房子,主要方便我写东西。


一天,我忽然发现我隔壁搬进来了个新邻居,待我出门一看,原来搬进来的新邻居是阿红。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阿红!”“大哥!”“阿红是你吗?”“大哥你也住在这里?”


我望着阿红,两手按着她的肩头,开着玩笑:“今天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阿红一听,羞红了脸,并把我的手拿下来,对我说:“大哥,我现在找了男朋友。”这时,从房里走出来一位比阿红大很多岁的男人。我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就赶忙进了屋。


说来,阿红找男朋友与我没关糸。但不知怎么,我心里有点酸酸的。同时,也觉得阿红的男朋友确实比阿红差很多,也显得又黑又老。阿红那么漂亮怎会找上一个这样的人呢,老天真是乱点鸳鸯谱。我心里这么想,但还是希望她幸褔。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有时为工作上的事,忙得不可开交,经常是深夜才回来。这样我与阿红很难碰见。渐渐地我对阿红的那点忍痛淡了,可阿红的笑容时常会浮现在我的眼前。


有一天,我又回来晚了,当我走到门口,忽然听到隔壁房里,隐隐约约传来阿红的哭泣声。“阿红,你怎么啦?”我敲了敲阿红的门。一会儿阿红才开门,看见她一头散发、一脸是泪。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冲进去一把抱住了她,爱怜地说:“阿红你怎么了,谁欺负了你?”阿红伏在我的胸前,哭了很久才慢慢抬起头。她告诉我,他男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已开始吸毒,刚才把她发的工资抢走了,这是她要寄给母亲的治病钱。


我把她接到我屋里,并拿了一千元钱给她,要她放好,明天赶快给家里寄回去。她开头说什么也不要,后来在我的反复劝说下,她才收下。她满含泪眼望着我:“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没过多久,她的男朋友,在一次吸毒中,被执法处的人抓获,现在已被投进了监狱。


从那以后,阿红的脸上又绽放着笑容,她除了上班,有空没空过来和我聊聊天,并把她初学写作的一些稿子给我看。只要我在家,她就在我这里不走,又是帮我洗衣又是做饭,真让我有些过意不去。同时,我从阿红的言谈举指中,发现阿红对我有所想,可我不能啊。


过后的日子,阿红对我越热情,我就越回避,甚至有时夜不归家。我想我是个离过婚的人,我不能伤害她啊。可我心里明明爱着她,却不能接受这份爱。


一天,我下班回来,阿红的门紧闭着。我进到屋内,却发现地上有一封信。我打开一看,原是阿红写给我的。信中说:“大哥,我搬走了,你是我在这里唯一值得我信赖和敬佩的人。同时我也明白自已配不上你,但我是爱你的。我们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不能在一起,这样痛苦,倒不如让我走开。大哥,你多保重,有缘我们还会相见的,不要来找我。阿红匆笔。”


看了阿红的信,我仿佛置身在痛苦的深渊。我手握着阿红的信,心里在不断地呼喊着阿红的名字。



九月是这里无雨季节的开始,气温还是热辣辣的,街上仍然是色彩缤纷,五彩斑斓。男孩女孩来来往往,在这里是男少女多的地方,在每个赌场里都是清一色的女孩。


在阿红搬走的第五天,我就去了她上班的地方,但店老板说她辞工了。后来我到每个赌场里去找,可就是不见她的踪影。我每天都在忏悔和内疚中度过。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所在那家报社也停办了。我应聘到了一所中学任中文老师。报到的那天,我搬离了那所公寓。


到了学校,由于教学紧张,我就很少有时间走出校门,想见阿红的机会就更渺茫了,何况现在的她还不知在哪里?


然而,俗话说得好,人生何处不相逢。一次我上街购物,居然遇见了久违的阿红。现在的阿红不是过去的阿红,穿着打扮都时尚。她见了我,叫了我一声大哥,并和我聊了起来。我问了她,找到了工作没有,她说不上班了,而且告诉我她现在又找了一个。我说你住哪里,我可以来看你吗。她有些伤感的对我说:“大哥,你以后别来找我,我有空打你电话。”她望着我说:“你的电话没变吧。”我说:“还是那个号码。”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她接了,脸色显得有些紧张,她赶紧和我说了一声:“大哥,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接着,她穿过马路,在对面上了一辆轿车走了。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一直望着那辆车远去。


大约过了两个月,阿红打来电话,问我晚上有不有时间,说在“相约”茶吧见。


见面后,她给我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些点心。我说:“阿红,你男朋友知道吗?”她淡然地说:“他出去了,有几天才能回来,”我说:“他对你好吗?”没等我说完,她眼泪就出来了。她说:“我恨我自已,可我没有办法。母亲病了,弟妹又要上学。可我来这里快两年了,没有赚到钱不说,还堕落糟蹋自已。”她哽咽着:“我现在找的那个,比我父亲还大,已六十多岁了,可他在这里有钱有势。现在他为我租了房子,除了吃穿住,每月还给钱让我寄回去。他要我陪他五年,五年后再给我一笔钱,也还我自由身。在这五年中,我不能与任何男人来往。”她顿了顿,说:“那天见到我和你说话,回去后,他打了我几耳光”。阿红边说边哭。


我听了阿红的诉说,是又气又恨,但更同情她:“阿红,你这是在玩火呀,你不能这样下去,到时吃亏的是你。”


我很清楚,在这里一直流传一夫多妻的陋习,那些有钱的人,可以讨几房老婆。在这里安个家,在那里安个家。我做记者时曾经认识一个本地有钱人,他就讨了三房媳妇,小孩生了十几个。但不是每个有钱人都能顺利地讨几房媳妇,有的是儿女大了,有的是老婆的地位不能小视,他们不愿父亲丈夫找小的或在外面包个老姘(在这里没有结婚的或根本不能结婚的人住在一起的叫姘头,也叫老姘)。


如果一旦发现自已的丈夫或自已的父亲在外面找了老姘,他们不会去找自家人的麻烦,而是想方设法去整死那个女人。


阿红说的那个人,我也认识,可以说他在缅北是个有钱有势的人物。他有和他同甘共苦的妻子,几个儿子也都成家立业了。没想到已进入老年的他,还能这样。


我对阿红说:“你还是趁早离开他吧,如果让他家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也后悔莫及。”


我知道在这个法制不健全的地方,发生过多少事,又有多少事能有个说法呢。


阿红摇了摇头,用那似乎绝望的眼神望着我:“不行啊,他说好要我跟他五年,还付了钱给我。”


“阿红,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我着急地说。


“我人生地不熟往哪走呀,我从小到大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只到过这里。”


“我可以带你走呀,而且走得远远的。”


阿红听我这么一说,眼睛忽然一亮:“大哥,真的吗?你愿意带我走。”


“相信我。”我握紧了她的手,“还有几天学校就要放假了,到时我带你回国,一同去广东打工,过我们的生活。”


阿红深情地望着我,眼里噙满了泪水。今晚她没有离开我。



然而,世事难料,在我们还没有计划出走时,死神却向阿红悄悄降临……


发现阿红的尸体,是在那天早晨,还是两个下早班的赌场牌手在回住地时在路边发现的。她们报案后,警方已封锁现场。案发地点与学校很近。很快,阿红的死讯传遍了缅北果敢。这时,是我刚上完第一节课,也跟着其他老师去看个究竟。当我赶到现场,看到赤裸着身子横躺在街边的阿红时,我眼前一黑,差点要晕过去。我没有勇气到阿红的尸体前,我这一去,后果将意味着什么?我知道在这个地方,有些事是说不清的。我只能把悲痛往肚里咽,我踉踉跄跄回到了学校,眼泪止不住地流。


后来,我听同事说,阿红已被警方掩埋在老街桥对面的山坡上。


学校放假后,我收拾行装,并向校方提出了辞呈。第二天,天刚亮,我来到了阿红的坟前,跪在她的灵前。我泪流满面:“阿红,你安息吧。你是为我而死的,死得太冤了。我对不起你,当初为什么不接受你,今天我是来向你忏悔来了……


许久后,我在阿红的坟前掬了一把土装进我的行囊里。然后,朝着国门走去。


责编:笑笑

本文版权归属有故事的人,转载请与后台联系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