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总想为大姨写点什么,但迟迟没有动笔。原因大概有两个,一是我的笔太稚嫩,唯恐不能达意,愧对大姨。二是每每想起或者提起大姨,我总是不能自已,忍不住要落泪,怕只顾伤感,文章写不下去半途而废。 我原来在乡里念初中,由于年龄小,总是照顾不好自己,经常生病。成绩也不大好。初一期末考试在班里排三十多名,眼看升学无望,父母便动了让我辍学的念头。当时村里开始流行外出打工,好多同龄的孩子都去南方打工挣钱了。父母也有这个想法。大姨听说了,二话不说批评了母亲一顿,把我接到了县城,让我到她们那里上学。 当时乡里学生到城里借读颇费周折。大姨冒着酷暑,四处奔走,经过十几天的努力,终于赶在秋季开学之前为我找了县城最好的初中——泌水一中。 大姨怕我吃不好饭,坚持让我走读。为了让我安心学习,她专门为我腾出一个相对僻静的房间。 初到县城,一切都是陌生的,同学们一个也不认识,学习基础又比较差,心里难免落寞。大姨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鼓励我说:“娃,不要紧,一切都慢慢来,上课专心听讲,不会的下课可以问老师,思想不要有包袱”。听了大姨的话,我鼓起勇气,不怕别人耻笑,开始从最简单的问题去问老师和同学。慢慢的,我的功课赶了上来,同老师和同学们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期中考试的时候,我已经跻身到班级前十名了。看着我一点点进步,大姨高兴的合不拢嘴。 大姨家离学校有三公里路,早读结束到上午第一节课之间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她怕我赶路太紧张,就让我在外边吃早餐。她总是叮嘱我要吃好一点,每次钱没花完就又要给我,生怕我不够花。下午放学,我为了多学一会儿,就买个馅饼先垫一下,等到晚自习结束再回去吃饭。大姨每天晚上都要等我到十点多,看着我吃完饭,才去睡觉。寒暑易节,天天如是。 得知大姨有病是寒假回家的时候,母亲告诉我大姨的舌头上长了个瘤子,从母亲凝重的表情上,我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再往下追问,她便不再说什么了。等开学再去大姨家的时候,姨父已经带她去南京治病回来了。她舌头上的瘤子切除了,可是舌头也切除了三分之一。看着大姨憔悴的样子,我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姨摸着我的头说:“娃, 姨没事,你好好学习,不用操心”。 后来从听姨父口里得知,大姨得的是恶性肿瘤,手术很成功,半年后需要去复查。 大姨身体明显不如从前了,说话也有点含混不清,但她依然像从前一样勤劳。每天操持家务,为我做饭,等我回去。 大概过了六七个月,我问大姨什么时候去南京复查,她说我姨父比较忙,再等一等。又是三个月过去了,姨父还不提去复查的事,大姨的病情却发展了。她的面部开始疼痛甚至肿胀。在家人的一再催促下,姨父这才带着大姨去了南京。 那个秋天的雨特别多,每天晚自习回去家里都是黑漆漆的,房檐上的水偶尔滴到脖子里,像一条冰凉的蛇。我的愁绪在无边的黑夜里蔓延…… 从南京回来的时候大姨的脸肿的已经变形,听说医生只给开了点止痛药。我心如刀绞,但又不能为她做点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学习,那时候我每天晚上都要熬到零点以后才睡觉。当我把班级第二名的奖状交给大姨的时候,她点点头,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大姨的病情日渐严重,以致卧床不起。那个春节,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一心惦记着大姨的病情,想早点回到大姨的身边。 在家待了半个月,假期还没过一半,我就心急如焚,生怕大姨有什么闪失,急忙赶到县城。见大姨还是老样子,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见了我,大姨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问这问那。虽然大姨不能给我做饭,照顾我生活了,可她心里却惦记着我,时常让表姐给我买穿的、用的。中招考试在即,我不得不选择住校,但我还是隔三差五回去看望大姨。 在受尽了病痛折磨之后,大姨于二零零一年三月初四平静的走了,享年57岁。 对着大姨的遗像,我长跪不起,哭成了泪人。我犹如做梦一般,睁眼合眼都是大姨的身影。只要一提到或想到她,我就不能自已,哭的昏天暗地,声嘶力竭。 大姨去世后,我时常梦到她,我知道,只有化悲痛为力量,努力进取,考上理想的大学,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我被泌阳一高录取。又经历了三年的风刀霜剑,严寒酷暑之后,我终于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我特地去复印了一份,顶着烈日,骑了40多公里自行车,到大姨的坟前烧了。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又娶妻生子,虽然苦点累点,日子过得倒还差强人意,但我内心深处有一种永远也抹不去的痛——我将永远难以报答大姨的恩情。 我哭我姨成永诀,但愿来世再相逢。愿大姨在地下安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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