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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国殇》二、黄海血战 被误读的北洋水师

 公司总裁 2017-08-09

暮色沉沉,激烈的海上大战已经进行了5个小时,硝烟慢慢随风飘散,大鹿岛旁的海面也渐渐平静下来,两支都已伤痕累累的舰队进入了短暂的对峙。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伊东祐亨海军中将望着对面似乎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的北洋水师的两艘巨舰,又看了看自己那艘甲板设施几乎全部被摧毁了的旗舰松岛,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重伤的三等兵的哀叹:定远舰怎么打不沉啊!

1894年9月17日下午5时45分,自觉无法获胜的伊东祐亨终于放下了面子,下令升起了信号旗,“停止战斗”,然后率领舰队主动退出了战场。在水师提督丁汝昌的命令下,北洋水师残存的6艘军舰尾随追击出了十几海里,然后也撤回了驻泊地旅顺口休整备战。

这一场被世界上的海洋大国们称为“战争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蒸汽机舰队的海战”的中日甲午黄海海战,北洋舰队损失了4艘战舰,但也成功逼退了日本联合舰队。中日甲午战争被认为是所有国人之耻,而很不幸的是,被自己人认为强大的北洋水师成了自以为强大的大清国败战的替罪羊,那些英勇作战而至为国捐躯的战士们被误读、被怒骂甚至被诋毁了百多年。幸好,历史是公平的,总会在某一个节点拨乱反正。

大炮上晾衣服

《甲午国殇》二、黄海血战 被误读的北洋水师大东沟这个地名现在在丹东当地已经不存在了,按照当时的记载,也就是鸭绿江出海口的一个大的分岔,也有说就是现在丹东港的位置。120年的沧桑总会改变许多、湮没了许多,也误传出许多。

1894年9月16日,夜幕降临时,大东沟的海岸上呈现出一幅粗犷的景色——宿营地的灯火沿着荒凉的岸向远处延伸,在恐怖的黑暗中聚集着粗大的人影,在遥远的地方到处有灯光通明的军舰的巨大影像。当最后一名清军终于上了岸,北洋水师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就在7月25日,日军偷袭了由北洋水师二艘战舰护送的运兵船,高升号运兵船被日本的浪速舰击沉,1200多名清军将士冤死在朝鲜丰岛海域。不明不白地挨了这一闷棍后,这一次,为了护送援朝作战的4000将士,北洋舰队主力10艘战舰齐出。

包括当时各国观察家在内,没有人认为日本的舰队敢来挑衅看上去如此强大的舰队。因为两支舰队从数量到吨位都太接近了,常规作战的话,决战胜负只有五五开,而且北洋水师的定远舰、镇远舰绝对是当时最强大的铁甲舰。

但是这时,日本人已经途中了。好偷袭、好孤注一掷的日本人早就提前几天出航来寻找北洋水师主力了。

日本人也知道这次是场硬仗,为了坚定政府和民众的作战信念,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了心理战。他们将北洋水师贬得一无是处,那个“北洋水师居然在旗舰定远舰的主炮上晾衣服”的说法就是那时候开始流传的,虽然这只是个段子,却被后来人无数次引用,借以证明北洋水师的无能和将兵的军纪败坏。

经过海军史研究会会长陈悦调查,这个说法的始作俑者就是浪速舰当时的舰长东乡平八郎。定远舰的主炮离甲板多高知道吗?三米!除了姚明什么人能把衣服晾上去呢?顺便说一句题外话,东乡平八郎多高呢?1米50不到。甲午败战之后,更多类似的话题也流传开来,比如大炮炮口都是灰,比如船上聚众赌博岸上集体嫖妓……120年里,北洋水师就这样被淹没在了不明真相群众们的口水里。也幸好有个视死如归的邓世昌,北洋水师才没被彻底钉在耻辱柱上,不过他这个官方都认定了的民族英雄这几年也没少被重读、被翻出来折腾。

暴露了目标的煤

《甲午国殇》二、黄海血战 被误读的北洋水师这一天天气不错,无风无浪的,适合航行,当然更适合作战。这是邓世昌生前最后一个生日,像平常一样,他上午带着水手们在船上进行了最后的一次操演。做为当时最西方化的军队,那天的军官午餐中有一道菜是西式的烧鸽。不过饭没吃成,11时30分,一个军官闯进餐厅吼出了一句英文:先生们,发现日本舰队!。

战斗喇叭在各舰响起,整个北洋舰队动了起来,开始匆忙备战的水师将士们并不知道的是:日本人早在1个小时前就发现了他们,而且饱餐了一顿后做好了战斗准备,他们甚至有时间换了一身新衣服。

这个真不是北洋水师的瞭望哨玩忽职守,已经进入了蒸汽机时代,以前海上是靠桅杆发现敌人,现在已经靠看煤烟了。日本舰队烧的是无烟煤,北洋水师呢,那种特供的劣质煤烧起来完全是黑烟滚滚,不仅呛人更影响视线,就这样,北洋水师还没等与敌对战就已经失了先机。

一直负责供应北洋水师用煤的开平煤矿没有好煤了吗?有,但是不给你!这开平煤矿背后的水太深了。眼看就要打大仗了,军情紧急,丁世昌愣愣地去威胁那个管理煤矿的张翼,说你这次要是还不给我好煤,我就上李鸿章李大人那里告你去。结果,丁世昌在战前收到的最后一批煤不仅还是碎得快成末的煤,而且居然是湿的,供应的量更是只有一半。

要知道这开平煤矿可是有着李大人股份的,可那张翼居然一点面子都不卖,这张翼何许人也呢?他其实就是醇亲王府的一个秘书,那时候叫管家,其实就一奴才。一个奴才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您想想醇亲王是谁呀,谁?光绪他亲爹!

李大人大概是顾忌身份不愿意跟一个奴才打交道,而且朝廷上还有人弹劾他资敌,这里就有煤的事儿。在甲午战争前日本向中国购买大米和煤炭,开战后李鸿章的部下建议停止供货,但李鸿章认为“订货在失和之先”,命令继续供货“以示信用”,3万吨上好的煤炭和3000石大米照常运往日本。于是,他亲手缔造的北洋水师就顶着滚滚黑烟、瞎子似的直接撞进了严阵以待的日本联合舰队的阵中。

这北洋水师的定远舰和镇远舰都是7000吨以上的巨舰,弱点就是相对日军的战舰速度太慢,人家是22节每小时,咱们才15节。这煤还不好,更连设计航速都达不到了。定远舰和镇远舰的优势就在于大炮的威力,也就指望它们能在战斗中一炮定乾坤了。

丁汝昌的恶评

狭路相逢,两支舰队快速接近。对于丁汝昌接战时排出的阵型,很多人因为他曾经是个骑兵而大肆批判他不懂海军战术,而且不懂还不肯学习。这个问题太专业解释起来过于复杂枯燥,读者知道很多的专家学者对丁汝昌当时的排兵布阵表示了认可就行了。

1894年9月17日12时50分,黄海大鹿岛海域打响了决战的第一炮。这一炮是北洋水师的旗舰定远打出去,当时距敌近6000米,也只有定远的主炮能打出这么远,水师士气大振。炮弹在敌舰旁激起几丈高的水花。

本来是宣战的这一炮打出去之后,丁汝昌又被后人黑了一把,最流行的说法是这一炮下去没打到敌舰,却把自己平时不好好维护的主炮炮塔震塌了,也把丁大人砸成了重伤。丁汝昌负伤是事实,但是却是被敌炮击中的。而这一炮也击中了定远舰的信号旗指挥杆,让旗舰定远失去了组织舰队战斗的能力。

不过,早将辫子盘在头上、袖子早已挽到肘上的北洋水师将士马上就还以颜色,也是一炮就击中了日本联合舰队的旗舰松岛舰,这一炮直接将松岛舰为了超越定远的305毫米炮而强按上去的320毫米主炮打掉了。

双方你来我往,炮火连天。但很快,北洋水师的致命弱点就暴露出来了。同样是中弹累累,日舰中的弱舰比睿、西京丸和甚至只有600吨的小跑腿赤城都没有被击沉,而北洋水师1200吨的超勇舰和扬威舰却在交战半个小时后相继起火,最后超勇沉没、扬威搁浅。“当夜幕降临之后,仍在熊熊燃烧的超勇号上的大火将月光下的海面映射得一片血红。”

丁汝昌挨了那一炮之后,北洋水师的将士们就知道日本炮弹有问题了:因为这一炮居然引发了大火,就连离得稍近的丁汝昌的衣服都被烧着了,最后水手们不得不把衣服撕掉才救下了丁大人。

原来,日本人用的是新型火药,中弹处,不管是木头还是铁都会燃烧,也就是改进了的“黄色火药”。而北洋水师的炮弹里还是“黑火药”,就是一般乡下制造烟火的那种。

其实这种黄色火药,大清朝早就弄到手了,只不过用去开矿了。而且开矿也没用上,因为当时一个大官说这东西这么危险,赶紧埋了吧,于是,真就埋了。北洋水师甚至不知道有这个大杀器存在。知道的时候,超勇舰、扬威舰被烧得差不多了,而定远舰、镇远舰这两艘巨无霸上总是一片火海了。

炮弹不该是用砸的

“一团团又大又浓的黑烟,没有风把它吹散;透过烟雾,那些巨大的战舰摇摇晃晃的样子隐隐呈现,难以分辨清楚,它们犹如许多发怒的巨龙在喷吐火焰;此外还有几艘军舰也在燃烧,因为它们已经中炮着火;而压倒一切的是大炮声震人心弦,如同雷电交加,响声不绝……”这是躲在一旁观察的美国人留下的海战纪实。

《甲午国殇》二、黄海血战 被误读的北洋水师燃烧着的肯定有定远舰,正被日军的本队围攻,如果不能扑灭大火,只怕定远舰就有沉没之虞。这时济远舰和广甲舰已经脱离了战场,邓世昌的致远舰冲了上去护住了旗舰定远舰,用比较习惯的说法就是堵抢眼。最后身受重伤的致远舰倒在了“撞沉吉野”的冲锋路上。

对于《甲午风云》,也许有一个镜头让人记忆犹新,那就是水兵从炮弹中倒出的不是火药而是沙子,那一瞬间可能所有的观影者心中都充满了对腐朽王朝的痛恨之情。但必须说明的是,电影并非史实。

陈悦介绍说,装沙子的也是炮弹的一种,就是实心弹,这种炮弹的威力是一炮打出去砸出来的。其实不只是有装沙子的,还有往里面灌海水的,反正够重就行。虽然当时更先进的炮弹是开花弹,但是,北洋水师装备不起。而这个先进也只是北洋水师内部的评选。

造舰时间太早的北洋水师用的是慢炮,而日军的舰队已经装备了快炮。快炮和慢炮的差距在哪儿呢?其实就在炮弹上:北洋水师的大炮,是没有完整炮弹的,只有弹头和药包的,装弹的时候要分着扔进去,一炮打完,就需要清理炮膛。日本军舰发炮就简单了,只要把炮弹往炮膛里一填就行了。

李鸿章和北洋水师的将领们早就知道快炮的厉害,就在甲午战争前夕的3月,李鸿章专门给朝廷写了一个奏折,请示说希望能够进口一批速射炮,考虑到国家没什么钱,只买21门炮就行。当时朝廷管钱的人在奏折上批了三个字:知道了。作为特大一个官僚,李鸿章明白这就是没戏了。

不仅是快炮不给买,就连老式的开花弹也停止进口好几年了。于是,黄海海战,北洋水师对付日舰其实基本靠砸。也算幸运吧,镇远舰仅有的几发开花弹中的一颗在战场上起了决定性作用。

差不多是下午3时30分左右,镇远舰连发两炮全部命中日军旗舰松岛舰,第一颗是实心弹,砸掉了松岛舰的一个炮台还砸出了一个大坑。第二炮是开花弹,一炮也炸飞了一门炮,没想到还引爆了松岛舰上的火药。只这一炮就打死日军五十人,并且燃烧的火药把松岛舰烧成了秃瓢,已经无力再战的松岛号不得不降下了指挥旗,退出了战场。

定远舰和镇远舰在日军的猛烈炮轰下仍巍然不动,慢慢日头西垂,伊东祐亨已经明白今天是无法消灭这两艘铁甲舰了,或者他只靠海军的力量就能消灭北洋水师的信心也动摇了,至少在其后的战斗中,都是靠日本陆军才最后打垮了北洋水师。

日本联合舰队退却了,虽受重伤但一直死守甲板指挥的丁汝昌率领仅余的战舰展开了追击,但是完全追不上。夜幕沉沉,北洋水师的残部退向了旅顺口。虽然这次的海战打得如此悲壮惨烈,4艘战舰沉没、数百将士伤亡,但是毕竟一直顽强战斗着,没有人想到,北洋水师将来会可能死于憋屈,或者说会以一种屈辱的方式结束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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