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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锁

 王浩然 2017-08-11

吴云生是县城“吴记”作坊的老板,“吴记”作坊生产的锁具远近闻名,他的两个儿子都得到了他的真传,不仅善于开锁,而且制锁技艺精湛。

哥哥吴大山制作的锁具大气,坚固耐用,即便经水泡火烧和锤砸,锁头仍能正常使用;弟弟吴小云心细,制作的麒麟旋转锁雕工精美,形象生动逼真。

吴云生年事已高,已无精力管理作坊,想传位给儿子,但两个儿子技艺不分伯仲,谁也不服谁,因此,他为选谁做掌柜几乎愁白了头。

这天,县令大人前来拜访,吴云生叹口气,说了这烦心事。

“既然如此,何不让两人来一场比赛,谁的技艺更胜一筹,谁就做作坊的掌柜。”县令说。

听县令这么一说,吴云生也觉得主意不错。

县令说,他打听到风声,土匪头子独眼龙近来正在找机会下山,于是过来提醒吴云生多加防范,说罢便告辞了。

城外四十里处有一座黄草山,山高林密,地势险要,一伙土匪占山为王,干起了打家劫舍的营生,为首的土匪瞎了一只眼,人们都叫他独眼龙。独眼龙为人凶残,不时在夜里下山干绑票、杀人灭口的坏事,官府几次围剿都没能抓到他。后来吴云生提议组织商会,并带头捐钱组建了民团在夜里巡防,一旦发现有情况就敲锣鸣报,独眼龙几次下山都无法得手,城里治安大为好转。

县令离开后,吴云生跟两个儿子说了比赛一事。两个儿子一听,都表示同意。

几天后,吴云生请来县城中德高望重的乡绅以及商会代表,在城外作坊进行赛锁。这是吴云生的新作坊,尚未投产,由于生意越做越大,城中的老作坊已经不能适应生产需要,吴云生打算将作坊移到城外。作坊里面,大堂正中挂着一把硕大的金锁,这是掌柜信物,谁做掌柜,金锁就传给谁。

按比赛规则,第一轮兄弟俩要拿出自己制作的铜锁,比试谁的质量更好。经过水泡、火烧、锤子砸等一番折腾后,兄弟俩的锁依然能正常使用,这一回合两人打了个平手。

吴云生没有吭声,让下人端来两把同样的挂锁,内行一眼就看出这不是普通的锁,它比一般挂锁略大,里面机簧更繁杂,这样的锁就更难开启。

吴大山捧起锁头端详了一会儿,然后用一根细小的改锥捅进锁孔,几下捣鼓,锁被打开了,他得意地望着吴小云。吴小云不慌不忙掏出根特制的银片,往锁孔挑了一会儿,也成功打开了锁头。

看着两人精湛的技艺,人们纷纷鼓掌称好。兄弟俩不由沾沾自喜起来,吴云生却不动声色道:“上第三道锁。”

下人将遮盖着托盘的红布揭开,里面仅有一座宝塔造型铜锁。

“多钥升降宝塔锁!”有行家喊道。这种锁有多个钥匙孔,一个外露其余隐蔽暗藏。这种锁必须分几步开启,乱了顺序,锁头就会卡住,无法开启。

“只有一枚锁,怎么开呀?”兄弟俩面面相觑。

“每人各有半炷香时间,谁打开了,谁做掌柜,不分先后。”吴云生说。“要是都打开了呢?”有人问。吴云生没有回答,而是点燃半炷香,插在香炉上。

由于只有一枚铜锁,又不分先后,因此吴大山让吴小云先开,吴小云推让一番,掏出工具开启锁头。然而,他捣鼓了几下,竟眉头微皱将工具抽出,摇摇头闪一边去了。吴大山不屑地一笑,拿银丝一捅,转动几下,他也愣住了——这把锁,要两人合力才能打开,兄弟俩都不服对方,如今合作把锁打开,算谁的功劳?兄弟俩都不乐意了,不愿再比试。

“哈哈,看来我没来晚!”狂笑声中,独眼龙带着数名手执钢刀的喽啰闯了进来。在场的几名护院家丁上前阻拦,刚出手便被独眼龙打倒在地。

“不是说比赛吗?咋不比了?”独眼龙冷笑一声,狠狠瞪了眼吴云生,“吴云生,先前你把我玩得够惨的,今天老子就跟你玩个比赛的游戏!”

喽啰会意,将一把大刀用细绳拴好悬挂在房梁上,绳子末端绑在柱子上,然后将燃着的那半炷香插进绳子,押吴云生于梁下,鬼头刀锋利的刀头正对着吴云生的脖子。

“今天就比一比,看看你儿子开锁的技艺到底如何?如果在半炷香内能打开锁头,你尚能活命,半炷香开不了锁,哼哼……”独眼龙阴森森地说道。

“爹……”兄弟俩慌了,喊道。

“喊什么,快去开锁,想让爹死就慢慢开!”吴云生骂道。

兄弟俩急忙开始开锁,吴小云用工具捅入第一个锁孔,一拧,塔中间一扇小窗弹开,露出另一个钥匙孔,他刚抽出工具,小窗又关上了,只有固定住第一个锁孔,才能开第二个锁。吴小云只好腾出右手,摸出一个银片插进第二个锁孔,左右拨动,锁头发出“咔嚓”声,锁壳内层被弹簧推了出来,锁孔上面靠左一片活页打开,露出了隐藏的第三个锁孔。

吴小云两只手都用上了,一旦抽回工具,活页又自动合上,他只好为难地望着哥哥,哥哥吴大山忙上前搭手,几番捣鼓,满头大汗的兄弟俩总算开启了第三个锁孔。

这时,滑轨转动,锁面靠右活面也打开了,还露出一个卡口,吴大山忙抓住时机,用根改锥插进去,卡住滑轨,让吴小云腾出双手。

内层锁壳已出现两个钥匙孔:一个孔在正面左侧,孔眼呈棒槌状,右侧则是圆日形钥匙孔;吴小云左手压住簧片,右手掏出圆孔套筒,插入圆日形钥匙孔旋至尽头,套筒卡住锁梁的缺口,将锁梁提拉起一部分,吴大山也掏出一块拨片,插入左边棒槌状钥匙孔,往上一挑,锁孔内的弹珠挑开了。

吴小云见状,抽出左手,用拇指抵住拨片,右手将支入锁梁叉形虎口的闩销退出,此时锁梁又上升一部分,露出最后一个锁孔;吴大山依旧用拨片插入最后那个钥匙孔,将一片闩销退出,这片闩销和前一钥匙开的闩销是平行的,两片闩销共同卡住锁梁上的叉形虎口,只听到咔嚓一声,几层锁面全部被打开!

众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回头一看,香就要烧到绳子了!

“爹,我明白了。”哥哥吴大山领悟过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只有同心使力,才能更好地化解危机。”听到这儿,弟弟也惭愧地低下头,他想了想,鼓起勇气对独眼龙说:“放了我爹和兄长,你绑我吧。”

“不,别绑他们,绑我!”哥哥抢着说。

“你们总算明白了。”吴云生突然站起来,走到柱子边用力一扯,绳子断了,鬼头刀应声落地,竟然摔得粉碎!这刀竟然是假的!独眼龙也扯下了眼罩,原来他也是冒牌货,是吴云生请来配合演戏的。

“哈哈哈,戏演完了?轮到老子上场了。”外头又传来狂笑声,真正的独眼龙带着手下的喽啰走了进来!

“老东西,没想到吧,众人都以为我独眼龙只敢在夜里下山,却没想到我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独眼龙兴奋不已,这趟下山赚大了,不仅能杀了仇家抢到金锁,而且在场的商户代表都是些富商,绑上山又能换来白花花的银两。独眼龙兴奋地一把扯下悬挂的金锁,一扒,顿时眼珠子直放光:大金锁里面还藏着一枚小金锁!

“受死吧!”独眼龙这时眼露凶光,转向吴云生。哪知吴云生却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来了就好,老夫就怕你们不来。”

“死到临头还嘴硬!”独眼龙举起钢刀正准备朝吴云生砍下去,突然一枚袖箭击中他的手腕,随即钢刀落地,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袖箭是假独眼龙甩出的,他是县衙捕头假扮的,这时作坊墙壁的暗格纷纷打开,众多士兵从暗格中蜂拥而出,将土匪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县令也出现了,见大势已去,独眼龙瘫软在地,束手就擒。

原来,见两个儿子意见合不拢,县令和吴云生设计了一场比赛,同时放出了比赛的风声。当听到仇家将出现,现场又有金锁和众多富商时,独眼龙必然冒险下山,借着赛锁,吴云生不仅让两个儿子认识到了错误,同时还设计抓到了诡计多端的土匪独眼龙。

半年后,“吴记”新作坊开张,不过吴记作坊共有两位掌柜,吴大山做了城外新作坊的掌柜,吴小云则担任城内老作坊的掌柜。哥哥负责生产的锁具主要供应市面,这种锁坚固耐用,价格实惠;吴小云则生产各式精美高档锁具,这些锁专为大户人家、官府定制生产,后来更是成了皇宫御用的锁具生产商。

至于那枚金锁,大锁传给了吴大山,里面的小锁则传给了吴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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