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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岭南一地，物产丰饶，佳果满园，以故苏东坡初到南粤，便有“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的感喟。因其品类丰盛，色彩艳丽，自明清以来，岭南画家便以此入题，佳作叠见。其题材之广，造型之精，赋色之鲜，远非他地可比拟。晚清居巢、居廉所倡导之“撞水撞粉”之法，即是以岭南佳果如荔枝、芒果、佛手、杨桃等为描绘对象，开拓近代岭南花鸟画新风，影响粤地近百年。承继其遗韵，岭南画家多擅以佳果入画，形成清新自然、栩栩欲活的画风，雄踞南国画坛。今有主事者，广邀名家耆宿，以岭南佳果为主题，人各一果，蔚为大观。所见诸作，几近囊括岭南所有佳果，且名家云集，各擅胜场，乃岭南画史上前不见古人，后少来者之举。诸家之作，或为写生，或为写意，抑或意在似与不似之间，将眼中之“果”与心中之“果”融为一体；其名家，少长咸集，群贤毕至；论风格，因物象形，随类赋彩，得岭南佳果之形与神。正可谓岭南花果之大展示，亦可称岭南画家之群英会，双美并举，不失为艺苑美谈。 南国广州，既为商都，亦为果都。这些饱含激情之艺术佳构，谱写南国果都之风采，与商都之美誉相得益彰。所谓地利人和，欣逢其盛，或正是此主题之意义所在。 朱万章 （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 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 二〇一六年九月八日于河北衡水客次 张桂光 70×90cm 岭南佳果香 岭南北枕逶迤五岭， 南临浩瀚大海， 是一方山川秀异、物产瑰奇的人间乐土， 是一个“卢橘杨梅次第新”的水果世界。对于岭南风物的概括与指称， 似乎再也没有比水果更恰当、更直接、更容易接受得了。当我们讨论岭南物产的时候， 首先想到的应该是丰富甜美的水果； 而当我们回味各种水果的时候，也可能要想起岭南那块神奇的沃土。佳果， 就是岭南的象征与符号。 历代画家热衷于描绘岭南佳果， 已经诞生了很多美术史上的经典。承续着先贤塑造本土意象的路径， 秉持着最近几年热潮鼓动的本土化创作理念， 怀抱着对本土风物的一腔热情， 广州书画名家艺术促进会发起了一场名为“岭南佳果”的艺术工程。数十位老中青艺术家共绘岭南佳果， 或将开启一段新的本土化创作风潮。 一 依凭其特殊的地理与气候条件， 岭南造就了丰富的水果资源。据统计， 岭南水果品种有5 0 0 多种， 其中以荔枝、香蕉、木瓜、菠萝分布最广、产量最多、质量最好、口碑最优，被誉为“岭南四大名果”。此外，还有芒果、杨桃、石榴、龙眼、白榄、乌榄、黄皮、杨梅、菠萝蜜、三华李等。 这里属于热带、亚热带季风气候， 日照长、阳光足、太阳辐射热量大， 再加上雨量充沛、生态温良， 为万物生长、为水果的孕育提供了最根本的自然条件。又因为海上丝绸之路， 加艺术创作工程在中共广州市委宣传部及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下，在广州市文联、广州市美协的直接领导下， 在老一辈艺术家的细心指导下， 通过联合岭南书画界精干力量， 已经成功结项。这几条大型长卷已经在全国各地巡展， 艺术的风格与展出的效果备受瞩目， 显然已经成为岭南艺术界不可多得的重大事件与舆论焦点。 参与这些创作工程的艺术家们都有一个基本的共识： 愈加感到本土化创作的压力与责任之大， 也愈加认识到本土化创作的必要。至少在笔者看来，本土化创作仍是未竟的重大学术课题，艺术家关照本土风物与人文资源、艺术界尊重并弘扬岭南文化品格，仍是一个艰辛且又遥远的路程。 广州书画名家艺术促进会策划的这个“岭南佳果”大型创作活动， 便是前几年本土化创作的延续， 又是下一阶段本土化创作的开始。 “岭南佳果” 涵盖了8 0 余疏果品种， 画家们用不同的艺术语言给予倾心表现。通过这些画面， 我们可以看到， 艺术风格是多种多样的， 而艺术家热爱本土风物的拳拳之心是统一的，艺术家关照本土资源的严肃认真的态度是一致的。 二 事实上， 描绘岭南佳果， 在地域美术史中已经形成了一条显明的脉络， 这成为当前同题材创作的重要文化背景与可供借鉴的艺术资源。 在岭南诸多水果品类中，荔枝尤受画家青睐。 荔枝古称离支、荔支， 在岭南有两千多年的栽培历史。据强了与海外物产的交流与交易。岭南先人下南洋、奔西洋， 佛法西来， 无不携来更多的异域水果物种。现在不少岭南水果的名字里， 就带有“番”、“洋”、“西”等字样， 这背后就有中外风物与文化交流的诸多往事。 岭南水果种植与交易的历史相当悠久。早在秦汉时期， 番禺就已经是水果交易的集市， 古人在这里通过种植、贩卖水果获利。比如在《史记· 货殖列传》中就有记载：“番禺亦其一都会也，珠玑、犀、果、布之凑。” 水果在岭南人的生活中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 敬祖时用水果， 礼佛时用水果， 水果是日常中最亲切的符号。无论是享乐的皇家园林， 还是富商巨贾呼朋邀友， 或者“归来高士， 退老东篱；知止名流，养安北牖”，都爱用果树造园布景、助兴怡情。无论是南越王赵佗向汉高祖进贡岭南物产， 还是盛唐时一骑红尘飞入长安城； 无论是苏轼的“日啖荔枝三百颗， 不辞长作岭南人”， 还是欧阳修的“五岭麦秋残， 荔子初丹”， 都使得岭南水果盛名远播，并升华为内蕴丰富的文化意象。 岭南佳果是自然的， 同样也是文化的， 和本土人文精神、历史文化、生活风尚密切关联。 最近几年，岭南书画界掀起了一波本土化创作的长卷风潮，一个个颇具代表性的本土风物与人文题材被发掘出来， 从“客家山居”到“羊城八景”， 从“广州百花”到“南国商都”，都直接关联着岭南这块土地的精神气质与文化品格。这些大型统计，岭南荔枝栽培面积达5 2 . 8 7 万公顷，占全国荔枝总面积的9 1 . 5 %，总产量的8 9 . 7 %。荔枝品种丰富，品质优异，备受历代文人骚客所吟咏、丹青高手所描绘。画家之所以喜爱描绘荔枝，除了其本身形美、味爽之外，还源于其文化寓意。荔与“利”谐音，象征吉利如意，画家以此入画，寄托着自己的美好意愿。 居廉、居巢是晚清著名岭南画家， 多有荔枝画传世。居巢擅花鸟， 题材涉猎广泛， 有梨花、牡丹、水仙、蜂蝶、玉兰、菖蒲、栖鸟、游鱼等等， 其中荔枝颇为常见。他的大多数作品走工整写实一路， 在用粉及用色方面极为考究， 深得恽南田之神髓。作于1 8 5 3 年的《红荔枝》，生动再现了悬挂在枝头上沉甸甸、红扑扑的成熟荔枝形象。在这张画上， 居巢用淡墨勾出枝干与叶茎，用没骨之法写荔枝，突出了荔枝的阴阳、向背之分，整体意象富有层次感， 颇为传神。这种笔法兼工带写、设色浓淡相宜的创作方式， 以及秀雅的美学风格， 为居巢作品序列中的典范。而题款中“红苧中单白玉肌，珠娘荔子共风姿”的诗句，又让画面趣味横生、生动十足。 在居廉花鸟题材作品中， 岭南瓜果占据了较大的分量。他同样注重写生， 其荔枝画为其艺术精华之所在， 成熟的撞水撞粉多运用于此。他的荔枝画风格清新，既有秀雅妍的视觉效果，又有文人气又有市井气， 可谓雅俗共赏。颇值得注意的是， 居廉的荔枝画乃至花鸟画， 尺幅都不大， 形制多为扇面、团扇、纨扇、册页等小品画， 条幅、中堂较为少见， 大幅作品更是几乎没有。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 他的绘画市场需求大，创作小形制以应客户需求。 差不多同一时期的顺德画家伍学藻， 以人物画名世， 荔枝画同样是其拿手好戏。其画设色明艳，走的也是兼工带写的路子，具有鲜明的岭南特色，只是格调不高。 在岭南画派先驱“二高一陈”中， 荔枝画并不多见。高剑父有荔枝画传世，创作时间最早在1 9 世纪末。彼时，他跟随居廉学画，荔枝自然是逃不掉的训练题材。现存于香港艺术馆的《蝉鸣荔熟》，就是他那个时期临摹居廉绘画的得意之作。 大约三十年后， 高剑父又创作了一幅同样题材、同样题名的荔枝画。其画风格与高剑父常见的奇崛雄朴画风有明显区别，更显明丽秀美。画面上， 荔枝老干虬枝以焦、浓、淡墨交替勾勒皴染， 精神倍显； 荔果勾划细腻， 栩栩如生； 悬抱于荔树小枝的工笔蝉儿纤毫毕至，似静而动，更是让人叫绝。 高奇峰的入室弟子赵少昂也曾将蝉和荔枝一并入画。赵少昂最喜欢画蝉，也是写得最精妙的。连比他年长4 0 多岁的前辈大家齐白石， 一见就十分喜爱。白石老人在2 0 世纪4 0 年代写给友人的信中， 曾特意嘱咐“并请代索赵少昂君画蝉寄来， 不胜感谢。”在《荔枝夏蝉》这幅画中， 蝉的形象恰是赵氏最为得心应手的， 枝叶也同样以写意之法挥洒而出， 而荔枝则采用工整之法精描而成， 形成显明的呼应。设色上， 他同样以对比的思维处理。画面下部的荔枝艳丽红透， 下垂的形象带着成熟的质感， 直接惹得观者垂涎欲滴； 而画面上部的部分荔果， 则带着青涩，传达出另一种视觉效果。 “天风七子”中，还有一位擅长画荔枝的画家，即容漱石，只是技法有熟俗之嫌，声名不彰。关山月亦曾创作过荔枝画。1 9 8 5 年夏， 他去罗岗写生时，研究会举行盛大欢迎会， 同时， 黄宾虹还拜访了高剑父等当地名流。但不管怎样，齐白石四次来粤，注定成为其艺术人生中“行万里路”的重要足迹， 对其绘画及诗文创作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据齐白石自述，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 9 0 5 年） 7 月中旬，广西提学使汪颂年约他游桂林。在桂林过了春节之后， 齐白石打算回家， 正想动身的时候， 忽接其父亲来信， 说四弟纯培和长子良元， 从军到了广东， 家里很不放心， 叫他赶快去追寻。齐白石就取道梧州， 到了广州， 住在祇园寺庙内， 探得他们跟了朋友郭葆生， 到钦州去了。齐白石打听到确讯后， 赶到了钦州。需要指出的是， 钦州现在虽归属广西壮族自治区， 但在民国年间称钦县， 属广东省钦廉专署所辖。到了秋天， 齐白石跟葆生订了后约， 独自回家乡。两年之后的春节， 齐白石动身赴约，首先坐轿到广西梧州，再坐轮船，转海道而往。到了钦州，葆生仍旧让齐白石教如夫人学画，兼给葆生代笔。住不多久后，齐白石随同葆生到了广东肇庆。游鼎湖山， 观飞泉潭； 又往高要县， 游端溪， 竭包公祠。独特的岭南自然与人文景观， 让齐白石目不暇接，极大地开拓了其视野。齐白石一行回到钦州后，正值荔枝上市， 沿路他看到荔枝树结着累累的荔枝， 碧绿的叶子中间裹着紫红色的果子， 感觉非常好看， 从此便把荔枝画入了他的画作中去。在葆生的鼓励下， 齐白石三天里画了七八幅荔枝图， 很快被抢购一空， 他的荔枝画遂轰动了钦州城。关于他与荔枝的趣事， 齐白石介绍道， 曾有人拿了许多荔枝来， 专门来换他的画作。由此， 齐白石不禁感慨道：“这倒可算是一桩风雅的事”。还有一位歌女， 齐白石曾捧过她的场， 她则常常剥了荔枝肉给他吃。由此， 齐白石做了一首纪事诗：“客里正值荔枝丰收， 创作了一幅《荔枝小鸟》。他用长条幅作画，画了带叶挂果的荔枝， 再配以竹篮、长杆镰刀、小鸟， 显得生机饱满、生动有趣。他画果实， 先用淡红画出果形， 再以重红点出壳上的斑点， 以浓破淡， 体现出里面汁水盈盈的样子， 然后以浓墨写果柄，可谓体察入微。” 新时期以来， 以荔枝入画的画家更为多见， 大多花鸟画家都能胜任荔枝画的创作。岭南其他佳果创作也同样比较普遍，并为人们所喜闻乐见。 三 翻开中国美术史， 会看到热衷于描绘岭南佳果的艺术家并非局限于本土，而是遍及其他地域，形成了“墙内开花，内外皆香”的格局。其中，齐白石为最著名的个案。 齐白石是一位深切怀有乡土情结的艺术家， 孜孜不倦地画了很多蔬果题材，几乎涵盖了我们所熟知的所有蔬菜瓜果品类。在那么多水果题材作品序列中， 荔枝画非常突出。说到他画荔枝的起因， 就必须提及他和岭南的因缘。从4 0 岁起至4 7 岁，齐白石从老家湖南湘潭先后出过远门六次。齐白石曾自述自己是“五出五归”， 学界也大多采用这一说法， 而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郎绍君则通过仔细考证与分析， 得出“六处六归”的结论，本文对郎氏结论给予认同。对其毕生产生深远影响的“六出六归”中， 齐白石就踏足南粤大地四次。据现有材料分析，纵观齐白石四次来粤的经历， 由于他的声名尚未到显赫之时，游历更多是一种个人及朋友间的行为， 并没有在更广的艺术与公共领域引起广泛效应。这就与1 9 2 8 年夏黄宾虹赴广西讲学，归途经广州时的盛况有了明显区别。当年9 月9 日， 广东国画钦州旧梦痴， 南门河上雨丝丝。此生再过应无分， 纤手教侬剥荔枝。“一年之后，齐白石的好友罗醒吾在广东提学使衙门任事，叫他到广州去玩一玩。当年2 月间， 他动身到了广州， 本想小住几天， 再转道去钦州， 而罗醒吾则劝他多留些时日， 他就在广州住下，仍以卖画刻印为生。”那时广州人看画，喜的是“四王”一派，求我画的人很少。惟独非常夸奖我的刀法，求我刻印的人，每天总有十来起。因此卖艺生涯， 亦不落寞。” 对于当时在广州的卖艺情况， 齐白石还算比较满意。四次来岭南， 对齐白石的艺术生命产生了巨大影响， 仅就创作题材而言， 他就形成了以荔枝为代表的岭南佳果系列。齐白石一共画了多少幅荔枝画？传世的又有多少？根据1 9 9 6 年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齐白石全集》收录的作品统计，共有4 2 幅荔枝题材绘画。在《北京画院藏齐白石全集》（ 文化艺术出版社， 2 0 1 0 年9 月版） 中， 荔枝画则有3 幅， 且与《齐白石全集》收录的作品不重复。这两大画集基本上涵盖了齐白石荔枝画的存量。根据作品存量分析，齐白石荔枝画的创作高峰期在上世纪4 0 年代，最后一幅荔枝画创作于1 9 5 5 年，在他离世的前两年。他的荔枝画形制、尺幅不一，画面结构多样， 对荔果配图的其他形象也很丰富， 但老人对荔枝的喜爱以及通过荔枝寄托的美好意愿则是一以贯之的，从“大吉大利”、“平安多利”、“太平吉利”、“吉利万年”、“大利”、“大喜大利” 等题款就可以看得出来。荔枝画寄托着白石老人对生活最朴素最本真的祈愿， 承载着他对岭南风物与人文的喜爱与眷恋， 也关联着画坛一代宗师与岭南的因缘以及他在岭南的深刻踪迹。 韩帮文 （广州文艺批评家协会理事） 节瓜 关坚 69×46cm 竹笋 林淑然 66×45cm 玉米 马顺先 69×45cm 枇杷 彭强华 68×46cm 沙姜 孙戈 70×45cm 莲雾果 谭殿娥 70×46cm 鸡心柿 谢杰贤 69×46cm 橘红 张东 69×46cm
橘子 张淑华 69×46cm
菠萝 陈永锵 69×46cm
荔枝 陈永康 70×46cm
辣椒 陈湘波 69×46cm
三华李 陈勇 69×46c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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