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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请朋友们给《炒股犯》取个更好的标题 【《炒股犯》(五) 修订稿 新章节37】

 新华书店好书榜 2017-08-19

      《炒股犯》连载到今天,估计内容写了三分之一了,下周起,我打算开始在网易、起点等网站连载了,但是,我确实不能肯定,《炒股犯》这个标题,是否是这部作品最适合的标题,因此,敬请读完了目前内容的朋友们,根据您对故事的理解,取个您觉得最贴切的标题,写在留言里就好。咱们集思广益,看看是否能有一个比较独特而适合的标题。

        下面,是《炒股犯》第5部分的修订稿,其中,第37章是新内容。


         没读过前面几章的朋友,可以从这里的链接点击阅读,今天是星期天,股市未开市,我知道股市关闭的日子对于咱们股民来说,时间会显得特别缓慢和难熬,如果不好打发时间的话,读一读这部小说,我保证无论您是谁,只要读三章,就会爱不释卷。可以肯定地说,根据我丰富的阅读经验,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客观地说:中国当今还从未有任何一部财经金融小说,比这一部更充满神奇的悬念和奇幻的吸引力。

        


前面内容,请点链接:

《炒股犯》(一)修订稿

《炒股犯》 (二)修订稿

《炒股犯》 (三)修订稿

《炒股犯》 (四) 修订稿



《炒股犯》

(五)修订稿


    32

    清仓

       

    好一阵,我才将思绪从画中转出,疑惑地看着单先生,想听听他的看法。然而单先生也只是沉吟。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开口对我说:“瀚海老弟,你也都看到了,连一代伟人孙中山也做着这个手势,可见事情不小,如今,常铭将这支断手丢进来,而这断手又做着相同的手势,使我们不得不感到事态严重。因此,我们希望你去了解常铭的意图,去与他沟通,可是,他长期以来,都对我们慕田长城若即若离,我们曾多次想与他联络,但他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去了解那么什么……常……铭的意图?”我大惑不解,说,“可是,常……铭……我可从来不认识啊,这事儿怎么可能与我有什么关系?”


    “啊,可是,是七弟特意介绍你来的啊,说你是解决此事的最佳人选,我之前还将信将疑,后来见你一来,就按《九章算术》解密出39 、34 、26三组数字,我才相信了七弟的话。”

“七当家……介绍我来这里?”我更迷惑了,“我可压根不认识七当家啊。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有他……甚至有你们……这些人。”


    我仔细回忆七当家,想起了他那带着纯正绅士风度的气质,明显的世家子弟,不可能和以前的我有任何交集。

我继续回忆每一个细节,想起接他和六当家那次,这位七当家,十分热情地主动与我握手,还突兀地像对老熟人一样说:“你来了。”

 

我当时还在纳闷,“你来了……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他知道我?”

可是还来不及问他,他就被单先生和燎爷拉进加长林肯里去了。

而回到庄园后,我一直没机会单独与七当家说话。再然后,他们就都消失了。


因此,咋闻我居然是七当家介绍来的,我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终于逮着这机会,问出了口:“单先生,难道不是您让我来的?”

“我?哦,说来是我,可是,我是听七当家的大力建议,请你来的。所以你以来,我经常约你一起看画,七当家说,也完全因为七当家说你可能是解决此题的关键所在。”


“不会吧?我?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哎!”我心里想。同时忍不住追问:“曾经有人发过一封电邮给我,说我女友的骨灰……”我将简嘉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而后说:“单先生,我起初以为您是简嘉的父亲,后来又想也许是她哥哥,而且,她和您妹妹单月,真的长相一模一样,像是失散的双胞胎,我一直想详细问您,可是您不主动开口,我又不好启齿,一直在等待机会问您呢。”


“那你肯定搞错了,我就只有这一个妹妹。”单先生认真地看着我,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我从没给你发过什么电子邮件,更没去领过什么骨灰。”

“啊,那,到底怎么回事?”我突然感到浑身乏力,颓唐地坐下,失神地看着前方。我为了寻找简嘉的音讯来到这里,可是,在这里之后,竟然发现所有人都并不知道简嘉,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时,我突然回忆起福叔来接我时说的话。

“可是,福叔说过,请我来的人,就是发电子邮件的人。”我回忆着,对单先生说。

“阿福我是了解的,他从来不会乱说,那么,按他的意思,可能是七弟给你发了电子邮件。”单先生回答,“这样吧,我们暂时确实也没有更多线索去研究那只断手,我也不清楚七弟为何说你能解决问题,而目前我这庄园里很不太平,我正打算带着妹妹离开庄园,免得遭受不测。不如这样,你跟着我们一起走,我们先去重庆,到八弟那里,八弟正打算等着我们,一同去七弟凤凰的新庄园看看。重庆到湖南的凤凰,开车一天也就到了。”


我当然同意,因为,真的是七当家给我发的邮件吗?他怎么认识我?怎么认识简嘉?简嘉是单月失散的双胎胎妹妹吗?不搞清楚这些,我简直难以入睡了。

记忆中,七当家那由内而外的绅士风度,给我很好的印象,而且我明显感觉到,他对我是善意的。

因此,我决定跟随他们,去凤凰,当面问一问七当家。

 

    我点了头,告辞离开。就在黑衣蒙面女子正要引我出去时,单先生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对了,今天是几号?”

    我说:“6月6日,怎么了?”

    单先生淡淡地说:“最近常铭忽然丢进这支断手,我们总担心会发生点什么事情,为防万一,我们慕田长城明天起的一段时间,都将会持续降低一些仓位,以便可攻可守。我知道你是股民,而且长线持股的,估计仓位很重吧?明天中午之前,你最好把你帐户上的股票清仓。”


    “哦。”我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心想:“中国股市的规模,如今早已今非夕比,每天几千亿的成交量,难不成你们慕田长城降低一点仓位,能把中国股市打下几个点?”当然,这话我没说出口。

       

    回客房后,一夜无话。第二天7点半,黄助理就来叫我,说送我去成都。

    我问:“单先生和单小姐呢?他们也一起走吗?”

    黄助理说:“他们和福叔,六点多就坐飞机过去了。”

 

    8点钟,黄助理开着来接我时的那辆车,让我坐在副驾上,亲自开车送我。

我们驶离庄园,驶离“三江镇”。

接近9点20分,我忽然想起昨晚单先生建议我卖票的事情,于是问黄助理:“单先生喊我今天中午之前最好卖票清仓,你说,我是中午前赶到成都卖票,还是现在就在路边停下来用手机把股票卖了?”


    黄助理说:“啊,单先生喊你卖股票?”

    我于是把单先生昨晚的话大致复述了一下,顺口问道:“莫非你们慕田长城降低一点仓位,能把中国股市打下好几个点?”

 

    黄助理满脸凝重地说:“那就不是几个点的问题了。瀚海兄弟,你既然把这么秘密的信息都告诉我了,也就是没把我当外人,我比你痴长几岁,就托大直接喊你弟弟了,慕田长城要减仓,这是一级机密,连我也没资格知道啊,上海指数恐怕起码跌几十个点,甚至也许不止,不瞒你说,我自己私人帐户里近两个月一直满仓,最近看着行情不错,没舍得卖,听了你刚才的话,咱们还是赶紧路边停车,我得赶紧清仓啊,你也赶紧一起清仓吧。”

       

    我见黄助理神色紧张,知道他不是说笑,于是这才真的也慎重起来。

黄助理掏出无限上网卡,打开电脑,我掏出手机,都关注起股票来。

见黄助理并不刻意避开我,我因为好奇,就瞄了一眼他的私人帐户,户里的资金是8位数,看来,他从上次破产到现在,重新恢复到几千万了。


固然比起辉煌时期的他,依然有些逊色,但也足以令我们这些普通人高山仰止了。

我真不明白,一个有几千万资金的人,干吗还要继续当人家奴呢?

如果是我,我一定远走高飞。

 

我股票毕竟没几个钱,几秒钟就卖了。

黄助理紧张地捣腾一阵,才长嘘一口气,说:“谢谢你,瀚海兄弟,这个事情,别给单先生说,不是怕单先生知道我有这几千万小钱,而是怕他知道我违反纪律,听到了不属于自己密级的消息。”

我说:“黄哥,瞧你说的,我是那种背后乱说的人吗?放心好了。”


    黄助理这才用手擦了擦汗,感激地说:“瀚海兄弟,如蒙不弃,希望你以后都把我当成兄弟。”

    我说:“在成都这些天,多亏你一直照顾,我只是个小散户,你可千万别太客气了。”

  

我们继续上路,我时不时看看手机里的股票价格。

这一天,之前几天良好的股市局面陡然风云突变,到中午时,指数尽管跌了36个点,明显感到此前良好的行情走势,忽然被斩断。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对慕田长城,更增添了几分敬畏。

          

 

33

紫砂

      


    夏季多雨,从三江到都江堰的路有几个地方塌方了,单边放行,我们在中午12点才好不容易到达都江堰市,吃了个午餐,1点多钟赶到了成都,而后径直从成渝高速公路向重庆而去。

  汽车飞驰高速公路上,看着路旁飞逝的田野、丘陵、村居、竹林,回忆着不久前在山坳庄园里的日子,我简直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如同电影《画壁》里的书生,经历过匪夷所思的世界后回到现实,从身体到心灵都有一些“失重”。我总觉得那一切似乎都是不真实的。然而,身旁正在开车的黄助理,又分明是如此真真切切的一个人,而并非一个狐仙。

    “去重庆后,我们住在八当家那里吗?他那也是个很远郊区的大庄园吗?”我问。内心深处,我可真不想再到山坳里去了。

    “放心吧,八当家喜欢热闹,他不乐意住到荒山里去,几年前他在重庆江北位置不错的地方开发了一个别墅盘,其中有5栋别墅,他没对外卖,用围墙和别墅区其他别墅隔开,相当于他的独立庄园,我以前跟随单先生去过一次,附近相当热闹的。”黄助理说,“八当家啊,常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他可不乐意像单先生那样,住到深山老林里去。”

    “那,到了那边,我可以自由行动吗?”我迟疑了一下,问。

    “哈哈,瀚海老弟,你想哪去了?”黄助理哈哈笑了起来,“在单先生那里时,先生就嘱咐过我,你要到哪去,一切随意。只不过那个庄园周围实在是荒僻,我又没时间经常陪你,所以才让你一直在庄园里,你的自由,一直都是有的。”

    我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2013年6月7日下午5点,我们终于到了八当家燎爷的别墅。


  那是重庆江北离观音桥并不太远的一片鸟语花香的别墅区,墅区尽头,是连成一片的五幢独栋别墅,被围墙和铁门隔开,我们的车驶近,铁门自动打开,几个穿着洁白西装的中年男仆,引领我和黄助理走入中间那幢别墅。

  还没进去,我就想,据说重庆的夜景不错,我或许可以陪着单月,去鹅岭看看夜晚的长江。可是,单先生会同意吗?这么想着,我有些忐忑地进了门,却发现单先生和福叔、单月都不在,只有燎爷独自坐在在豪华而巨大的沙发里小小的一个角落处,双眼通红,神情沮丧,眼神中有一种仿佛是畏惧,又像是惊恐的东西。

    他那落寞的神情,让我忽然产生一种感觉:再宽大的豪宅,人终究只能睡不足两平米的面积;再宽大的沙发,人终究只能坐一个臀部的大小。


  见到我和黄助理来了,燎爷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我坐下,而后手微微一扬,示意男仆退下。

  此刻,这间非常宽大却因窗帘低垂而十分幽暗的别墅客厅里,只有我、黄助理和燎爷三人。


    和在成都时见到的那个气势冲天的汉子迥然不同,此时的燎爷第一次让我窥见他的疲惫,甚至,第一次让我意识到他的柔软。他端起一个紫沙壶,喝了口茶,并示意我品一品早已经摆在我面前的那杯茶。

  我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这个杯子,用手摩梭了一下,发现也是紫砂做的。环顾客厅四壁,全是各式各样的紫砂壶具。

    紫砂茶具保温性和透气性均十分理想,是沏茶的理想用具,俗称“世间茶具之首”,看来,不同于单先生对船木的热衷,燎爷对紫砂壶的收藏想必情有独钟。

       

  在中国历史上,梅尧臣、蔡襄、苏东坡这些大文豪,都留下了一些咏茶名篇名句。其中梅尧臣的“小石冷泉留早味,紫泥新品泛春华”堪称千古绝唱,讲的就是用紫砂陶壶烹茶。

  紫砂壶作为中国古代特有的手工制造陶土工艺品,制作原料为紫砂泥,原产地在江苏宜兴,又名宜兴紫砂壶。其创始人,是中国明朝的供春。从明武宗正德年间以来,紫砂开始成壶,名器层出不穷,500年间不断有精品传世,制作紫砂壶的高手、名家、大师一个个走到历史的前台,与紫砂壶的兴衰交织在一起。

       

  近年来,紫砂壶在拍卖市场行情看涨,是具有收藏价值的古董,名家大师的作品往往一壶难求,正所谓“人间珠宝何足取,宜兴紫砂最要得”。说的就是紫砂壶。

  我仔细看了看燎爷手中的那个紫砂壶,符合“栗色暗暗,如古今铁,敦庞周正”12字判语,不禁疑惑地问:“燎爷,莫非您手中拿着的,是个供春壶?”

  供春壶为壶中绝品,我爷爷的藏书《中国古董谱》里,将它奉为天下第一茶具,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缘亲眼见到,不禁暗自有几分激动。

       

  见我问起紫砂壶,燎爷的表情才稍微舒展,他赞许地看我一眼,笑了笑说:“供春壶如今已经极其稀罕,我倒是有两件,但日常怎么舍得拿来喝茶?万一不小心碰坏了,就是糟蹋了一个国宝啊!我手里的这个,是当代紫砂大师顾景舟的一件仿供春壶,看来瀚海老弟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确很有研究,走,我带你上别墅二楼,看看我收藏的紫砂壶去。平时生活里,我难得遇到一个对紫砂壶有研究的人,想聊也没人跟我聊啊。”

       

我明白,人在财富的敛聚上,到了相当高的程度后,越有钱,就会越寂寞。

于是往往不得不寄情于某种古董收藏,从中寻找情感慰籍。

紫砂壶之于燎爷,或许也是这个意义吧。

 对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烧钱的方式是“玩单反,烧镜头”,在“蜂鸟”、“无忌”等著名摄影论坛,时常可以看到“有钱人”买回若干个单反相机镜头,并显摆出来贴在网上。但其实,那只是穷人的炫耀。真正有钱的人,玩的是古董。

 就拿燎爷钟情的紫砂壶来说,单是他手里拿着的那个顾景舟“供春壶”仿品,香港市场通价也在60万港币左右,可以买一小堆单反镜头了。

连仿品尚且如此,至于供春壶真品,其昂贵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我跟着燎爷,走到二楼,发现整个别墅的二楼,敲掉所有的隔墙,形成整体,改造成了一个面积有300多平米的“紫砂壶展览厅”。放眼望去,琳琅满目,十分壮观。

  紫砂壶其实并不一定就是紫色,高温烧成后呈现各种各样的奇丽色彩,有朱砂红、枣红、紫铜、海棠红等等。紫砂壶不上釉,但胜似上釉,色泽变化奇诡,丰富多彩。其中又以“紫而不姹,红而不嫣,绿而不嫩,黄而不娇,灰而不暗,黑而不墨”为上佳。

       

  燎爷一边缓步走着,一边声音嘶哑地给我介绍:

  靠近门边的几排博古架上,分别为当代的紫砂名家们的作品。当代紫砂大师首推顾景舟老先生,顾老潜心紫砂陶艺六十余年,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此外,当世名家还有“建国后七老艺人”——任淦庭、吴云根、朱可心、裴石民、王寅春、顾景舟、蒋蓉等,各有专长,皆为一时俊才。以上这些人的紫砂壶,均有代表作被燎爷收藏。

       

往里走,则是清代紫砂壶大师叶嘉庆、陈洪绶、陈鸿寿和杨彭年的作品。

其中最有特点的是陈洪绶,他同时是清代著名的书画家、篆刻家,他的艺术主张是创新,倡导“诗文书画,不必十分到家”,但必须要见“天趣”。他把这一艺术主张,付诸紫砂陶艺。第一大贡献,是凭着天赋,随心所欲地即兴设计了诸多新奇款式的紫砂壶,为紫砂壶创新带来了勃勃生机。第二大贡献,是把诗文书画与紫砂壶陶艺结合起来,在壶上用竹刀题写诗文,雕刻绘画。这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文学才俊雷立刚,把悬疑小说和金融财经,随意地糅合在了一起。

       

  再往里,则是清初陈鸣远、明末惠孟臣的作品。

  清初的陈鸣远是个天才,他以生活中常见的栗子、核桃、花生、菱角、慈菇、荸荠、荷花、青蛙等造型入壶,工艺精雕细镂,善于堆花积泥,使紫砂壶的造型更加生动活泼,他还发明在壶底书款,壶盖内盖印的形式,到清代形成固定的工艺程序,对紫砂壶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由于陈鸣远的作品出神入化,名震一时,故仿品、赝品大量出现。当代大师顾景舟先生说,“从少年习艺,直至暮年,半个多世纪中他也只见到几件陈鸣远真品”,然而,燎爷这里,竟然收藏了两把陈鸣远紫砂壶真品! 


  再里面,摆着明代三大紫砂“妙手”的真品,这三位大师,有两个,是创始人供春的亲传弟子,名叫时大彬、李仲芬。这二人,与时大彬的弟子徐友泉一起,并称为万历以后的明代三大紫砂“妙手”。

         

  边走边看,我跟着燎爷,终于走到了陈列室的最里面。

    只见微光烘托下,两件紫砂神器,被红色的绒布托在水晶桌子中央。显得古朴已极。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紫砂壶创始人供春的真品供春壶?”我侧过头看着燎爷。

  “正是。”燎爷肃穆地说。


  这长久以来仅仅见诸于古籍和传说中的神物“供春壶”,如今就摆在面前,每一个都价值连城,却岁月沉淀,华光内敛,令人心生苍茫之感。

  我不禁由衷感叹:“燎爷,您在紫砂壶收藏方面,绝对堪称中国第一大藏家,这么多稀世藏品,令人震惊啊。”

  燎爷听了,却只惨然一笑,说:“瀚海老弟,我这点紫砂壶收藏,算什么啊,我们这几个兄弟里,真正懂收藏的,除了大哥、二哥和五哥,就要数老七了,他在凤凰古城外的庄园里,收藏的田黄,足够开一个田黄博物馆,那才叫收藏啊,可是……”

  

   “可是什么?”我问,看过去,燎爷眼中似乎隐约有些泪光。

  “可是,即使坐拥一座金山般的财富,却又如何?今天上午……老七……他突然自杀了,死的时候,手中也做着那个手势。” 

    燎爷略略有些哽咽地说。

  “啊!?”我惊讶得手一抖,这才明白了燎爷神色为何如此悲凉,透着一种物伤其类的孤独感。

       

我跟着燎爷,往楼下走,我的内心简直难以置信。

 仅仅就在几天之前,我跟着单月迎接六、七当家时,那六辆一字排开的棕色卡宴,以及中间夹着的那辆如同黝黑鲨鱼般的加长林肯。还有那左右脸色严峻的八名保镖,无一不给了我深深的印象。

 而所有这些加起来,却也比不上七当家那贵族般的优雅味道给我的冲击。

 在慕田长城,我见过的几位“当家”里,最有风度,最有贵族气质的,就是那位带着欧洲上流社会纯正英伦绅士风度的瘦瘦高高的七当家。

 而且,我之所以过来,就是打算去凤凰,当面问他,为何他要推荐我去单先生那里,又到底是不是他给我发来关于简嘉的邮件,并领走了简嘉的骨灰盒。

 这对我非常重要。

 我本以为,到了凤凰,当面一问,就会水落石出。

 可是没想到,转眼间才几天工夫,这位或许真与我有什么渊源的七当家,竟然会自杀了。

  刹那间,我真的感到人生是多么变幻难测啊。

 


     34

     盲点套利   


我们下了楼,看到站立在那里等候的黄助理,燎爷才终于定了定神,努力抑制住悲伤。

而后,他重新坐回那巨大无朋的沙发里,给我讲起上午发生的那件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上午9点,七当家在他那位于凤凰古城附近的私家庄园里,从六层楼高的“凤凰台”中,忽然莫名其妙地跳了下来,生生地摔在楼下的青石坝子上,去了。

“这是为什么?”我和黄助理都大吃一惊,“那么,单先生和单月是不是……”

“五哥和小月月,在飞机上听到了这个噩耗,直接就飞往凤凰了。考虑到你们下午才到,所以我一直在等你们,待会儿我们就连夜出发,赶往凤凰。”

接着,燎爷简单地说了一下凤凰庄园里,今天上午的那件怪事。

 

  七当家的凤凰庄园,最核心的建筑便是“凤凰阁”,它是一座塔形建筑。

    一部观光电梯,将如同凤凰头颈的塔楼上下联通:一楼是会客厅,二楼是孩子们的起居室和家人休闲厅,三楼是老父老母的居室,四楼是七当家夫妻俩的起居室,五楼是七当家的私人工作室,六楼,则是七当家的“田黄”收藏室。

  

六楼便是顶楼,又名“凤凰台”。

七当家痴迷于田黄收藏,平日里多数时间,他其实都呆在六楼。

近年来股市低迷,大鳄难以尽兴伸展,因此七当家的个人资金,已经没做二级市场,基本不关注股市行情,每天的多数时间,都在六楼的田黄环绕之中冥想和修禅。

       

谁也没想到,这天,和平时一样,他8点钟就上了六楼。9点钟时,七当家的妻子和老父老母,及三个孩子,都在2楼的休闲厅,正讨论着下个周末出去旅游一趟。

忽然,透过眼前的落地大玻璃,他们忽然看到一个身影刷地一闪,坠落下去,随即听到一楼外面的青石地面上一声沉闷的声响……

一种血浓于水的关联所导致的直觉,使他们来不及坐电梯,就直接从楼梯冲下去,冲到一楼门外,他们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七当家躺在地上,头部已经破裂,血液四溅,而他的左手顽强地伸着,做出画中我们见过的那个手势!

  这实在太诡异了!

       

  警察已经勘察了现场,由于六楼无任何打斗痕迹,也没任何外人的手印足印,何况事后庄园里的保镖们,第一时间已经封锁了整个凤凰阁,如果有人做案,绝对插翅难飞。

    但地毯式搜索后,确认绝无外人潜入,因此警方初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但是,既然是自杀,总有某种因由,可是,任谁都想不通七当家为什么要自杀。

  七当家名叫司马聪,祖上早在清代,便是豪门世家。

    其祖父年轻时就到延安参加革命,其父则是一个科学家,为我国“两弹一星”,立下过一定程度的功劳。

       

七当家1962年出生,在2013年6月,刚刚51岁,正处在事业的颠峰期。

如果不是燎爷告诉我,我不可能知道,七当家旗下的投资公司,人称“司马系”。上世纪90年代起,“司马系”主要以转配股、法人股受让、配售新股等政策性的“盲点套利”方式积累资金;2000年左右,借鉴VC的理念,“司马系”投资孵化了一批高科技创业企业;2002年后,又以私募股权投资的手法,受让了好几家公司的股份,那几个公司后来都成功上市,“司马系”获得了巨额投资收益。 

 

  所谓“盲点套利”,是指利用市场的定价错误或者制度障碍来获得收益,有着强烈的时代特点,是特定时期、特定市场环境下的产物,要求套利者具有敏锐的市场观察力和宏观市场走向的把握能力。

    燎爷徐徐地叹了口气,说:“七弟在“盲点套利”领域,是可以堪称当代中国排名居前的几大投资高手之列……唉,怎么就……”

       

  “八当家,那会不会是过去几年的熊市,给七当家造成了潜在亏损,已经资不抵债了呢?”黄助理略作迟疑,谨慎地说。

    “这也不大可能,恰恰相反,自2007年11月股市大跌以来,七弟属于早早意识到风险,顺利逃顶的少数成功者之一。”燎爷说,“眼看着如今已经到了2013年6月,根据中国股市“上涨和下跌”交替的规律,每轮大型熊市,延续时间很少超过6年,而自2007年10月到2013年6月,熊市已经持续了差不多6年,这意味着如无太大意外,则充其量再过一段时间,大型牛市就将来临,既然如此,眼看着新的收获季节就在不远处,七弟干嘛要莫名其妙地自杀呢?”

 

  既然,从事业角度,“司马系”金融资产健康茁壮,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七当家有必要自杀的理由。“那么,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人,或是感情问题导致呢?”我试探着问燎爷。

  对此,燎爷也予以了否定。对七当家的人品,燎爷是非常了解和推崇的。

七当家为人忠义,在他事业起步阶段,凡帮过他忙的人,他在成功后都涌泉相报。

据说在80年代,司马聪还在清华大学读书时,一次,事出紧急,向一个同学借了1000元,20年后,他归还了那位同学1千万元!他说,要让帮助过他的人,获得一万倍的回报!

       

    如此待人宽厚慷慨的一个人,会有什么仇敌?实在是难以想象的。

  何况,七当家司马聪素来从不张扬,虽然在投资领域顶级圈子里,他的名头如雷贯耳,但是因为他极其低调,普通公众几乎都没听说过司马聪这个名字。他从不接受媒体采访,生前在网上竟连一张个人照片也没有。

  甚至于七当家在母校清华大学设立扶助困难学生的助学金,公布的也只有整体会场的照片,司马聪在其中非常模糊,根本看不清面部容貌。

       

  至于私人情感方面,燎爷说,在中国当代富豪里,像七当家这么感情专一,对爱情忠贞的人,可谓凤毛麟角,他和妻子是清华同学,又一起到英国伦敦的牛津大学留学长达七年,他身上的英伦气质,也正是那时形成。他们在英国便结婚,后来回国,家庭生活一直和睦,夫妻感情非常和谐。

       

而且,七当家是个全身心关注于金融投资的人,他对投资之外的情感纠葛粘花惹草,毫无任何兴趣。

近几年来,更是每天都要静坐长达5个小时,进行修禅和冥想。

他从没去过任何夜店,甚至一日三餐都十分简单,其生活的枯燥单调,已经远离了普通人对富豪生活的想象。

  耗巨资修建在凤凰古城外的庄园,是七当家此生唯一奢侈的一件事情,但他把父母妻子儿女都接到了庄园里一起生活,可以看出一个对家庭充满爱心的成功者,对家的回报,对自己奋斗一生的归宿的寻求,是完全令人理解的。

       

  然而,偏偏是在他费心打造的凤凰庄园里,在他家人身边,选择了一种惨烈的方式莫名其妙地离去。

这是任谁也无法理解的。

尤其是,死时还做着那个神秘的手势。

当然,警方并没注意到七当家的手势,在所有没看到过那只断手、没看到过那些古画的人眼里,那只是个寻常的手形,压根不会太在意。

  但是,我们不可能不注意到。

  然而,那手势又意味着什么呢?莫非七当家发现了手势的秘密?

    可他什么遗言都并未留下,连一个字的遗书都没有。

       

  “我听说,五哥听了七弟的建议,专门请去庄园,你是怎么认识七弟的?七弟有没有事先和你说过什么?”燎爷看着我,说。

  “唉,不瞒您说,我以前从不认识你们七当家。”我老实回答道,“难道,您怀疑和七当家的死有关?”

  燎爷摇了摇头说:“瀚海老弟你想到哪里去了?那时候没有任何人上过凤凰台,警察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我也倾向于认为是自杀,只不过,我猜测自杀的原因或许和那手势有关。我所苦思冥想的,就是那手势到底代表着什么。”

  

正说着,燎爷的手机响了,他微微对我和黄助理示意,而后踱到会客室的另一角,静静地听了半分多钟,放下电话,对我说:“明天我们慕田长城几大当家都要到凤凰吊唁七当家,你们这就跟我去吧?”

“我……可是……”我迟疑着。其实,我是压根不想继续掺和进他们的家事的。但是,事已至此,都知道我是七当家推荐的,他又忽然自杀了,我此时不去,反而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而我自问天地可鉴,绝对与我无关,所以我心里并无惧意,去就去吧,我想,正好还可以去问问七当家的家人,他们是否知道简嘉的事,如果七当家真的是领取了骨灰盒的那个人,那么,他家里应该是有那盒骨灰的。

 

    一想起简嘉,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燎爷,我随时待命。”

  “好吧,那你们俩就简单吃点晚餐,我们的车队,连夜赶往凤凰!”燎爷说。

 

于是,我和黄助理被仆人带去餐厅,简单用餐后,略做休整,就开着来时的那辆车,跟这八当家燎爷的车队,从重庆往凤凰而去。

一路上,天气很好,虽是月夜,却天朗气清,夜晚九点之后,热气消散,黄助理关掉空调,打开全景天窗,我则仰头半躺在汽车座椅上,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凄清的云彩。

那些云彩不断变幻,时而像熊,时而像猴,时而像牛,让我想起我们每个人都如此跌宕变幻的人生。

冥冥中,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分明是我自己在对自己说:你干嘛要这样一步步越陷越深呢?可是,自始至终,我如陷入传销窝子的人一样,不知不觉就泥足深陷,又如不小心踩入了草地下面的淤泥,我似乎已经没有力量能扯着自己的头发离开这泥潭了……

 

   35

    凤凰城



星夜奔袭1700里,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凤凰古城。

相传远古的印度有一种神鸟,叫做“菲尼克司”,满五百岁后,集香木自焚。

然后从死灰中复生,鲜艳美丽不可方物,飞到中国,并从此永生,即是凤凰。

       

在湖南湘西,有一座凤凰古城,其得名据说因为小城附近有一座山,形状酷似展翅而飞的凤凰。

 凤凰古城建于清康熙年间,是中国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曾被新西兰作家路易艾黎称赞为“中国最美丽的小城”。

       

   燎爷的车队刚到凤凰城郊,就早有七当家庄园里派出的车子,在那里迎接守侯。虽然礼节依然到位,却让我感觉多了几丝凄凉。唯一令我心头雀跃的是,终于可以去问问七当家的家人,是否知道简嘉的事情。另外,隐约中感到欣喜的是:又可以看到单月了。

       

  车队七拐八拐,进入一个非常大的庄园。占地起码有三、四百亩。

    庄园的风格,效仿苏州拙政园的样式,布局尽显山岛、竹坞、松岗、曲水之趣,池水清澈广阔,遍植荷花,山岛上林荫匝地,水岸藤萝粉披。

    车队蜿蜒而行,最终停在了庄园深处的一片建筑旁。

    那片建筑的中心,正是一个拔地而起的如同凤凰头颈的建筑,想必就是凤凰阁了。

       

    我和黄助理下了车,跟着燎爷走到了凤凰阁近旁的贵宾楼。

    早有不少人等在那里,除了七当家的家人,还有我之前在重庆见过的三当家、四当家、六当家,以及单先生和单月。

    他们都神色凝重,我也不方便过于热情地上前招呼。

    我回想起不久前慕田长城的这几大当家,在成都远郊的山区里呼啸而聚时,是何等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而谁能想到,仅仅过了这么短暂的一段若干天,重新聚在一起的他们,却是在为共同的兄弟吊唁,一片悲戚之色。

       

  七当家的父母,承受不了如此打击,已经紧急送往长沙的医院,住院观察治疗。

    七当家没有兄弟姐妹,偌大的庄园里,除了家仆,就只剩七当家的遗孀和一对儿女。

    好在儿女都已成人,只是,也都才二十多岁年纪,又一直是温室里的花朵,突遭如此变故,都挑不起大梁来。于是,庄园里的善后事宜,暂时基本由三当家作主,并且一起等待二当家来做最后决断。


    我和黄助理到的时候,七当家跳楼的那个凤凰台,已经被警方完全封锁,我在外面转了一圈,惊讶于这座阁楼的隽秀。真没想到,同样隽秀的七当家,竟然这么去了。

    我本想去问问七当家的遗孀,关于简嘉之事。但在如此氛围中,确实问不出口。

    这时黄助理过来,说他已经向单先生问过安。单先生让我和他都去休息一下,睡个回笼觉,下午陪单月去凤凰古城里转一转。


我在庄园里的客栈睡了一上午,中午饭后,我、黄助理、单月,以及两个便衣保镖,一行五人,去凤凰古城闲逛。

 好几天没和单月相伴而行了,黄助理识趣地故意走快几步,在我们前面带路。而那两个保镖,则一左一右,在我们后面三五米远,跟着我们。

   或许因为七当家的死,单月显得情绪不高。她用手语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说:“你们目前分析,七当家为啥要自杀?”

 单月摇了摇头,用手语回答:“这也是我和哥哥,以及其他几个当家,想不通的地方。我们本来想请大当家来主持这事,但他目前在国外,无法回来。明天,二当家就会专门赶到凤凰。到时候,会有国内几大顶尖的刑侦专家和他一起来勘察现场,或许能多打探出一些蛛丝马迹。”

 我说:“也是。对了,七当家看起来,并不是凤凰人,他为何要把庄园,建在凤凰呢?”

 单月说:“这个,我听哥哥讲过,七当家爱田黄成痴,而凤凰古城,是一个民间收藏田黄成风之地,而且有很多田黄工艺品制作方面的名家,还有很多资深的田黄玩家,所以,七当家选择把庄园,建在了这里。”

 我脑筋一转,立即想到,既然凤凰古城有许多田黄名家,那么,痴爱田黄的七当家,就极可能与当地的田黄名家有所交集,通过向他们打听,或许能知道一些七当家在田黄方面的私密事情,那么,极可能对于解密七当家为何自杀,提供一些新的思路。


 我这么一说,立即让单月刮目相看地认真打量了我几眼。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对我智商比较佩服的神情。

 这神情令我十分受用。

 我正想谦虚几句,单月已经用手语告诉我,让我赶紧叫住黄助理。

 而后,单月指示,我转述,黄助理立即打电话给福叔,让神通广大的福叔,立即查找凤凰古城一代的田黄名家。

 大概一个小时后,福叔亲自赶到,他说,慕田长城的人,在过去短短的一个小时里,已经把凤凰城多数田黄名家请到了庄园里。独有一个叫做“炎皮张”的孤寡老人,因为已经99岁,没有手机,电话联系不上,他陪同我们,亲自去找寻。


边走边聊,我感觉,福叔仿佛一个百事通,对“江湖”上那套规矩,比我们懂行多了。

 一路上,福叔说,“江湖”中人,通常可分为五路——金(算命)、皮(医药)、利(杂耍)、卦(武术)、术(各种奇门诀窍),我们要找的这个99岁的老人“炎皮张”,年轻时曾拜一个宫里出来的太监为师,那位太监主管清宫里的田黄,对于田黄的“暗门”,无所不知,解放前夕,那位太监流落到田黄集散地凤凰,跟“炎皮张”成了师徒,把一身田黄绝学,传给了“炎皮张”。


说起 “炎皮张”在田黄方面的厉害,他的成名事件是:1981年冬,有个太原古董商,悄悄带了一块大田黄石雕来凤凰,售给凤凰田黄生意第一大家“方老太爷”。那块田黄高约15厘米,宽约18厘米,厚约8厘米,不定形,面上浮雕山水人物,从外表包装及雕工,可判断为清中期作工。

太原古董商声称,是徐沟王氏家旧物,匣为木制,软缎装里,已破,露出绵絮,匣盖上有王端臣题“田黄巨山”四字签。枇杷黄色,全无做旧痕迹,从山顶部,山腰前后凸部、底部露亮处,身部,牛身部,凡属亮处,共有十余处看,均为田石无疑。

“方老太爷”正准备成交,恰好一个中年人也在他的古董店,远远一看,就说:“假货。”


那太原人大怒,中年人不慌不忙看着太原人的眼睛,说:“你这田黄,是用真田黄嫁接假田黄。”

“方老太爷”听了提醒,仔细查看,发觉在一山坡处失掉一小块石皮,顺藤摸瓜,才终于发觉凡亮处均为拼接粘合而成,接缝全由鬼斧神工的雕刻之术掩映,不易发现,半真半假,无论“辨真伪”,还是“明是非”,均有极大鉴定难度,即便业内顶尖行家,也难远远看一眼就准确判断。

 从此,“炎皮张”一举成名。


我听了,不禁有些纳闷,问福叔:“既然这么有本事,他怎么如今这么孤苦伶仃呢?”

福叔说:“上世纪80年代,‘炎皮张’是湘西黑道大哥“响炮”的头号师爷,为虎作伥,得罪了不少黑道中人,90年代初“响炮”被暗杀,“炎皮张”也被挑断了一只脚的脚筋,并且还有其他仇家号称绝不那么轻易便宜他。为了自保,他从此隐退;加之“炎皮张”只懂田黄,对其他珠宝鉴定并不在行,而田黄这东西太稀少,市场很狭小,全国能有多少珠宝店里有田黄?就那么有限的几家,他一出现,肯定会被仇家注意到,因此他那田黄方面的绝活,也就此浪费了。”


我和单月、黄助理,跟着福叔,根据慕田长城线人的情报,在凤凰古城“定扒街”深处,一幢老旧的楼房阴暗的底楼,见到了这位99岁的传奇老人。只见破旧的房子里,白发苍苍的老人孤独而窘困,空有一身绝技,却无从施展,在许多年前,他也曾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而如今却如此落魄寂寥,令我想起人生“三穷三富不到老”的话,对命运充满了无限感怀。


客厅很阴暗,老人在暗淡的光线里,显得更为衰弱。惟独说起田黄,他才焕发出一种光彩。

 我发现,一个哪怕原本平凡的人,一旦谈起着他热爱和擅长的东西,他的身上就会焕发出一种特别的光芒,使他脱离庸常,如同飞上云霄的鸟,羽翼闪亮。

   

 可能是平时太少有人与他聊天,而福叔又给了他重金红包,所以老人滔滔不绝地说起田黄来。


田黄,可谓中国特有的“软宝石”。正宗的田黄,全世界只有福建寿山那一块不到一平方公里的田中出产,其材质温润凝腻,在软质雕刻石中居第一品。明、清各朝均被作为贡品献入皇宫,被雕刻成御用玺印及艺术摆件,故田黄石又被尊为“石中之王”、“石帝”,故其身价无与伦比,价格极高,早有“一两田黄十两金”之说,而现如今,田黄进一步升值,可以说是“一两田黄万两金”了。


田黄因为产石地总面积不到一平方公里,所以历代本来产量就极低,到清末,在这样小的产地里,已被历代的人挖了数百年,民国时期就有“久不产石”的说法了。

改革开放后,寿山村民为“寻宝”又掀起了二十年的扫尾挖掘,在这二十年的挖掘中,可以说是把所有能挖到的田土又重翻了数遍。有时是全村男女老幼齐出动,不分昼夜的挖掘。

目前的状况是:除中坂地段的二亩四分地,由当地政府用石砌起加以保护禁止再挖外,其它田中就连小指头大小的“田黄仔”也遍挖殆尽。

 当地石农仍在不停地挖掘,他们将地段扩展到上坂的山边,偶尔能挖到质差的小块田石。历代挖掘的田黄石,能流传至今的,已成为稀世珍品,进入国内外的收藏机构或大收藏家手中。


福叔对田黄的历史,似乎兴趣不大,他淡淡地听完,然后,沉吟片刻,逼视着“炎皮张”,问:“我们刚才查到的情报里说,你在20年前的派出所口供里,说你知道田黄杀人的秘密,是不是真有其事?”

年迈的“炎皮张”一楞,看了看福叔。

福叔冷冷地说:“我们给你5万元的红包,足够你养两年老了,不是来听那些老生常谈的,而是要请教刚才这个问题。还望你指点指点。”


“炎皮张”听了,睁着浑浊的老眼,先是沉默不语,半晌,他叹了口气,说:“这些东西,本来我是对谁也不想说的,这都是我宫里的那位师父,多年前告诉我的秘密,我本来打算带到棺材里去了。现在,既然你们问起,那么,我就说吧,反正我99岁了,离死也不远了,你们再给我5万元,让我可以享受几天爽快日子,我就什么都告诉你们。”



       36

      九手田黄


       悠悠地点燃一支含烟,“炎皮张”缓缓地说:“其实所谓田黄杀人,并不能单单靠着田黄,而是必须和一些其他的器物协作的。”

  “啊,器物之间协作?”我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炎皮张淡淡地看我一眼,眼中忽然精光一闪,说:“年轻人,我们中国的传统奇门,讲究的就是物与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其实,生活中这样的现象很多,例如,西红柿与咸鱼同食,易产生致癌物;羊肉与栗子同炖共炒会引起呕吐;羊肉与竹笋同食会引起中毒;鸡肉与狗肾一起吃会引起痢疾;鲤鱼与咸菜同食可引起消化道癌肿,洋葱与蜂蜜同食会伤眼睛,引起眼睛不适,严重的会失明……”


  “啊!”我和黄助理异口同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些都是‘物物协作’的体现,还有更厉害的呢——虾与富含维生素C的食物相克,生成砒霜,有剧毒;猪肉与菊花同食有毒,严重的会导致死亡;鹅肉与柿子同食也会产生毒素,严重的会导致死亡;驴肉与金针蘑同食,会引起心痛,严重的还会致命……”炎皮张缓缓地接着说。


  一边听,我一边同步手译给单月,听到这里,我们几个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禁感到背脊发凉。想不到,生活中这些原本无害的东西,搭配在一起,竟如此凶险。

        福叔凝神问道:“那你的意思是,田黄和什么搭在一起,会致命?”

  炎皮张微微点头,说:“是的,有一种田黄,和供春壶搭配,能致人心智迷乱,甚至在情绪失控的昏乱中,做出自杀等极端行为。”

  这话如同一记响雷,在半空中炸响,我们三人不禁相视一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半饷,我才回过神来,疑惑地问:“这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不待炎皮张说话,黄助理已经若有所思地插嘴说:“我看过一本书,里面说,所谓科学,其实多数是西方文化里产生的概念,与中国传统文化里的秘术,属于两种不同的体系,例如,中医里的许多经验和窍门,就无法用科学来解释,这个则更是属于古代秘术,估计不可能解释。”

  没想到,炎皮张却摇头说:“不尽然,我虽然没什么学历,但也算自学成材,一直爱看书,近一二十年,我成天呆在家里没事做,就自学了物理化学,结合我以前的田黄知识,悟出了一些老祖宗说得出却不明白其所以然的道儿来。”


     接着,炎皮张讲了他的解释:

  田黄的成因,是寿山村南面矿系的“寿山石”因受长期的风雨剥蚀,自矿床分离散落于山坡下,经溪水冲刷搬运至溪旁及附近田中,逐渐被砂土层覆盖,在田中沉积下来,埋藏于田底,受周围土壤、水份及温度等因素的影响,经过漫长的时间,辉锑矿便会转化为锑的氧化物。因此,田黄石的矿物成份,主要是由高岭石族矿物组成,还含有三氧化二铁和辉锑氧化物。


  其中,有一种昂贵的特殊田黄,叫做“九手田黄”,产于“下坂”一带的寿山溪深层砂土中。掘采艰难,产量稀少,相传采掘时溪底的土石必须倒九道手,才能运到地面。也有传闻说,古代往往五人一组,去采这种石头,经常出现一人因采石而断手一只,只剩九手,故称此名,寓意着这种田黄大凶。


  “九手田黄”肌理或无纹或纹细如丝,皮多稀薄,色多为褐红,质地通灵,偶见零星小白点与黑钉。而这种田黄里的黑钉,是被吸附于三氧化二铁和辉锑氧化物里的一种氰甙类有毒成分。


  氰甙是什么?其实,氰甙并不神秘,在自然界很多。苦杏仁的有毒成分是一种含氰基的甙类,吃入苦杏仁后,其所含的苦杏仁甙在口腔、食道、胃和肠中遇水,经苦杏仁酶的水解后释放出氢氰酸,氰离子与含铁的细胞色素氧化酶结合,妨碍正常呼吸,因组织缺氧,严重的话会使人体陷入窒息状态。氢氰酸还能作用于呼吸中枢和血管运动中枢,使之麻痹或癫狂。


  氰甙植物中毒,以苦杏仁中毒最多,此外还有苦桃仁、枇杷仁、李子仁、木薯。苦杏仁甙主要存在于苦杏、苦扁桃、枇杷、李子、苹果、黑樱桃等果仁和叶子中。此外,木薯、亚麻籽也可释放有毒的氰化物。


  动物里,青鱼、草鱼、鲢鱼、鲤鱼和鳙鱼等淡水鱼的胆汁中含有胆汁毒素,其主要成分包括氰甙。能严重损坏肝、肾,造成肝脏变性坏死和肾小管损害;脑细胞受损,发生脑水肿;心血管与神经系统亦有病变。也正因此,人们吃鱼前,总要去掉鱼胆。


  可见,氰甙在自然界广泛存在,动植物体内都含有一些氰类物质,它们水解后,渗透浸泡着溪底的“九手田黄”,会使“九手田黄” 吸附有氰甙成分,形成黑钉。平时,“九手田黄” 里的氰甙成分以极缓慢速度挥发。但是,一旦与供春壶搭配,却会变成“大杀器”!


  那么,为什么一般的紫砂壶不能有此效果,而只能是供春壶呢?

  炎皮张说,他的师父,从宫中带出一个秘密:供春并非一个普通的匠人,而是一个道士!


    供春,又称供龚春、龚春。明朝正德嘉靖年间人,出身贫贱,原为宜兴进士吴颐山的家僮。吴颐山,名仕,字克学,与历史上著名才子唐伯虎是好朋友。

  据记载,吴颐山未中进士前,在一个深山中的幽静道观里学习。他的书僮供春,无意中发觉老道士在用秘术制壶,便拜老道为师。后来,吴颐山返回城市,考取功名,而书僮供春则留在了那道观,潜心修道。23岁正式成为道人,至44岁时,供春已经修道大成,做出了“栗色暗暗如古金鉄”的茶壶,这就是后来名闻遐迩的供春壶。


  正因为供春是一名非同寻常的道士,他的供春壶,所选用的原料,不同于一般的紫砂,而含有供春修道炼丹时掺入的朱砂。


  朱砂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中国自古以来的道士都相信,服用朱砂会使人延年益寿,甚至成仙得道。这主要是因为《神农本草》里面,通常把药物分成上品、中品、下品,而朱砂在上品里名列第一,说其“镇心安神,清热解毒,明目。通血脉,止烦满、消渴,益精神,悦泽人面,除中恶腹痛,毒气疥痿诸疮。可以治疗癫狂,惊悸,心烦,失眠症,眩晕,目昏,肿毒,疮疡,疥癣。养精神,安魂魄,益气,明目”


  可见,朱砂,本身是一个靶向神经系统的药物。基于现代科学对血脑屏障机理和硫化汞化学结构的认识,通常认为朱砂突破血脑屏障的能力。但过于突破,就会造成癫狂!


  正因为朱砂这种突破血脑屏障进入大脑核心部位的能力,加上硫化汞和各种组织亲和力较强,而且大脑是一个防护非常严的封闭体系,长期服用朱砂的结果,必然导致大脑里面积蓄的硫化汞越来越多。


  人的大脑类似于计算机中央处理器,大脑里充斥了大量“垃圾文件”,必然会导致运行不正常,也就是,变得癫狂迷幻。

    这就是古代很多帝王长期大量服食以朱砂炼制的丹药,变得神志癫狂甚至中毒死亡的原因。 


  供春壶里因为添有道士炼出的朱砂,而茶叶与沸水形成的茶汤,则通常都是酸性的。朱砂亦即硫化汞在接触酸性溶液后,会产生弱酸性的硫化氢气体,而九手田黄所含有的氰甙,可以和酸性硫化氢气体作用,产生氰化氢气体,也就是俗称的氢氰酸。


  氢氰酸是一种剧毒气体,它可以抑制呼吸酶,造成细胞内窒息。导致受害者呼吸加快加深、乏力、头痛、血压升高、惊厥抽搐、癫狂恍惚,甚至产生幻觉,在迷幻中很容易从高处跳下,发生自残、自杀行为。


  历史上道家隐秘典籍《闻香洗壶经》里,记录过这种气体,称为“钐气”,而《闻香洗壶经》的作者,据传就是供春。


  还有一种宫中秘传,说清朝雍正皇帝的死,就是因为九手田黄与供春壶搭配,才导致暴毙而亡。那之后,清朝皇室大批销毁供春壶,这也导致了如今依然存于世间的真品供春壶不足8把。


  炎皮张最后总结说:“当然,具体的情况,到底是不是谋杀,还要根据现场细节才能判定。我只凭听你们介绍,也不能完全确定。”


  听他这么说,福叔立即拿出电话,将炎皮张刚才这些惊人的言语,转述给单先生。

        随即,我看到福叔双臂肃立,双腿站直,满脸肃穆,不停点头。显然,单先生在电话那端,正在说着什么重要的指示。

        随后,只见福叔放下电话,半鞠躬着身子,对炎皮张说:“老人家,我们当家的,想请你现在就去凤凰庄园里一趟。”

       炎皮张说:“我活了快100岁,还有什么没见识过,你们一进我这门,我就看出肯定是势力很大的人,我得罪不起的,能不跟你们走吗?”


        福叔淡然一笑说:“老人家,我们从不仗势欺人,这次请你去,唯一目的是查明真相,我们不会让你白走,这一趟,我们当家的说了,你客观公正地去勘察现场,无论是否能查出什么,我们都给你10万元跑腿费。我们说话,从来一言九鼎,老人家,要不咱们这就走吧?”



       37

      实验



         我们带着炎皮张,刚出了门,就有10余个便衣保镖,紧随而来。看来,单先生办事慎密,早已经安排人员尾随我们,环伺在这老房子四周,假如炎皮张刚才想要逃跑,别说他人老腿缓,哪怕就是一只野猫,只怕也插翅难飞。慕田长城办事如此犀利的风格,令我心中隐隐一寒。

         出了巷子,几辆越野车已经等在路边,我们和炎皮张一起上了车,朝着凤凰阁方向而去。

 

        回到庄园之后,我和其他几人就分头回了各自的寓所。

       我躺在床上,起初老是睡不着,但是,奔波了一天,终究太困,午夜之后,渐渐还是入睡了。

        第二天天刚亮,就有仆人来敲我的门。

        “怎么了?好像还没到吃饭时间啊?”我打开门,睡眼朦胧地看了看手表,刚刚6点半。

        “暂时不忙吃饭,瀚海先生,二当家刚刚赶到了,召集你们所有人,立即去凤凰阁。”

        “我……我也去吗?”说真的,我确实不想去,莫名其妙地,我因为七当家的推荐,而进入大山深处那个搞不清楚路数的慕田长城的窝子,可是,七当家却突然死了,我想对证一下为何推荐我,也找不到人对证了。

        尤其昨天看了他们对炎皮张的手段,我更是不想继续陷得更深。因此,我故作轻松地对那位仆人摆了摆手,说:“我啊,其实只是来找你们七当家问个小事儿的,我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也不懂田黄,起不到什么作用……我,就不去了吧?”


        可是,家仆却客气而固执地说:“福叔刚才发话了,正是您建议查凤凰古城里的田黄名家,我们这才找到了思路,发现了炎皮张,所以,您是重要的‘转折点人物’,怎么能不去呢?”

        我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干嘛要多事啊!但是,事已至此,我知道,拒绝已经不可能,于是,我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跟着家仆,去了凤凰阁。


        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了凤凰阁。我走过去,站在黄助理旁边,看了看,周围分别是二当家为首的几个当家的、三个当地田黄名家、福叔、单月、炎皮张……我们分批乘坐电梯,上了凤凰阁顶楼的凤凰台。

         进了凤凰台一看,是一个大约一百平米的封闭空间,只开了一个很小的窗,并且只有一扇门。我们都有些奇怪,怎么窗户这么小。


        只见那三位田黄名家里,看起来最仙风道骨的一位,看出我们的疑惑,主动解释说:“田黄这东西,非常珍贵,储藏存放都很讲究,不能过于湿润通风,这凤凰台,修的其实就是个田黄储藏室,自然在设计时就注意了干燥和防风,本不适合做书房和起居室,只不过司马先生痴爱田黄,把这里当成了他主要的作息起居之地了。


        “但是,也并无什么特别浓的气味啊?”旁边的三当家说。

       “这是因为门开着,空气对流了。”炎皮张低声道。     

       我们打量了一下,平时,七当家应该总是把凤凰台的门关着的,正因为不对流,所以空气里的氢氰酸浓度逐渐累积,渐渐达到致人秘幻的程度。

        而七当家跳楼时是打开了门,从门外的阳台上跳下的。门开后,与小窗户的空气形成对流,氢氰酸浓度迅速下降,于是,别人进来后,也察觉不到房间里的窒息之气。可谓杀人于无形啊。若不是炎皮张这么解释,当真是谁也意料不到。

       

        “现在,麻烦诸位田黄名家,勘察一下这里面都有些什么”依然满面病容的二当家,咳嗽几声,说。

        他话音刚闭,炎皮长已经在七当家书桌旁,仔细打量,颤声说:“供春壶!”

       大家跟过去,然看到了一个紫砂壶。

       四当家是一个女子,平时不爱喝茶,也不太懂紫砂壶,有些疑惑地说:“这样珍稀的古董,他竟然拿来日常使用,这,这也太奢侈了吧?”

       

        炎皮张继续颤着声音道:“你们有所不知,通常来说,收藏古董的,多数都不做日常使用,但这供春壶却与众不同,需要日常中进行‘养壶’,不可长期不用,必须经过湿茶叶水的荡涤,才能使壶体光润亮泽,在日积月累的茶汁浇洗涤揩下,供春壶才会越发柔和绚丽,保持它的绝世韵味,藏壶人称之为‘茶汤养壶’,‘养壶’之所以叫做‘养’,正是因其可‘怡情养性’,司马先生可能在修道,必然对‘养性’很看重,定然是听了其他修道者的意见,每天通过养供春壶来怡情养性了。”

       

        大家听了,都微微点头。随即,二当家望向炎皮张,请他去检查检查那些田黄。

         

        炎皮张是个“田黄石痴”,只不过,他近二十年来穷困潦倒,一身田黄知识丰富无比,却从不曾见过有如此多的田黄,自从进了这凤凰台后,他那双原本浑浊的老眼,就因极度兴奋而精光洋溢,此刻,他激动地打量着满屋子的田黄,竟然已经看得痴了。

       

        福叔上前,轻轻地推了推炎皮张,他才猛然醒悟,而后按二当家的要求,顺着博物架,开始观察起凤凰台里的田黄来。一边查看,一边情不自禁地给我们解释说:“要品鉴一枚上品田黄,至少得掌握以下几点,一为色,既然是田黄,直观的第一眼就应当是它的颜色——”


        “黄”,这必须放在首位,因为黄颜色是中华民族的正色,是国色,“黄”和“皇”又是谐言,和封建社会的皇帝沾边; 

          二为质,以“六德”作为标准,即细、洁、温、润、凝、腻。上品田黄,握于手中,如同婴幼儿的肌肤,温嫩细润无比;

         三为形,“无根而璞”,出土时均为椭圆状,应尽量取饱满、浑圆、规矩,长、宽、厚比例协调的为好……”

        虽说他絮絮叨叨的,却还是麻利地将室内的“九手田黄”逐一挑选了出来,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整个房间里,竟有近二十来枚“九手田黄”,并且几乎每一枚都是带着“黑钉”的。

        当这20多枚九手田黄被聚拢在一起,摆在桌上时,炎皮张摇头叹气说:“我这一辈子,哪怕马上死,也值了,研究了一辈子田黄,从没想过能见到这么多九手田黄!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黑钉九手田黄竟聚到了一起,再配上供春壶,神仙也逃不脱啊。”

       

         其他几位当家,显然也早通过福叔的转述,知道了炎皮张说的杀人秘术。

         二当家让炎皮张做个实验,以证明确实会产生“钐气”。

        炎皮张当即喊来府里的男仆,给供春壶泡上热茶,而后将黑钉九手田黄分布于供春壶四周,关闭门窗,并对男仆说:“你从今晚起,每半小时用沸腾的水冲泡供春壶里的热茶,每次要换新茶叶,期间不得开门开窗,这样过上10多个小时,估计钐气的浓度就会逐渐让你晕眩,如果你提前感到有情况,就提前给别人打电话。”

       

         炎皮张又扭头对二当家说:“今天傍晚起,你们电话随时联系单独留在这房间里的小兄弟,其实平时七当家冲茶,一天最多两次,而且门窗时有开启,因此室内钐气的浓度提升极其缓慢,现在我请你们让这小兄弟每半小时冲茶,加快速度,大约10多小时,估计钐气浓度逐渐能让人头昏。如此,就可以证明了。”

        三当家略有些疑惑地问:“你说的这钐气浓度,是逐渐提升的,那么,当浓度不太高的时候,七弟难道感受不到危险?”

       炎皮张说:“我进来后,根据田黄的摆放,感觉和我师父所说的古人利用田黄学道求仙的图阵相似,因此估计七当家在修道,这钐气起初浓度低微时,会使人产生晕眩恍惚,而修道之人一般都会认为这是修炼中的自然现象,因此不会感到警戒,而且那浓度是每天只增加一点点,人体会渐渐适应,直到钐气浓度很高时,如同温水煮青蛙,一切才终于晚了,所以想出这杀人方法的,真是既高明又歹毒,杀人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啊。”


        随后,二当家当面安排实验,除了实验的那名家仆之外,我们其他人都下了楼。我很快又被他们带着,去了自己的寓所。我心里暗暗嘟哝着:“来的时候,说我一切自由,但现在,哪里有我的自由?”

        然而,我也没什么法子,只能独自呆在寓所,度日如年。

        晚上8点,我再次被家仆喊着,去了凤凰阁。

        当我们上楼时,发现作为实验品的那个家仆,果然已经接近癫痫,正在如吃了摇头丸那般摇晃身子。

        看来,实验已经得到证实。

        这时,二当家长叹一口气,看着一直肃立在侧的燎爷,说:“八弟,有句话我本不想问,但却又不得不问,七弟的那个供春壶,是从哪里来的?

        此言一出,顿时,整个凤凰台上,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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