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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向是玩出来的

 伟天英 2017-08-19
志向是玩出来的

01

在中国人的传统认知里,“玩”是一件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就连热爱花鸟书法的宋徽宗、痴迷诗歌创作的南唐后主李煜、沉迷木工的明熹宗,都因为把国家玩坏而被嘲笑了千百年。

直到今天,社会已经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多元和包容,仍无法光明正大地给“玩”留下一席之地。很多人要么认为玩物必然丧志,与成功搭不上半毛钱关系;要么认为没钱没闲,玩物立志就是何不食肉糜式的天方夜谭。

钱是不是横在玩物前的一道门槛?当然是。但强行将“能不能玩”和“有没有钱”联系起来,就有简单粗暴之嫌了。事实上,追求财富是没有止境的,把“有钱”作为玩的充分必要条件,也就从根本上剥夺了一个人玩的权利。其背后的潜台词,无非是“先努力赚钱,赚够了再玩”。

著名收藏家王世襄一生沉浸于金石文玩,把玩物作为正业,最终玩出了大名堂,堪称玩物立志的典范。在王先生的一生中,有钱并不是一以贯之的,反倒是一颗玩心从未改变。

十年浩劫中,王世襄被划为右派,生活条件一落千丈,但玩心不改。下放期间,兴趣广泛的他和打鱼人学习捕鱼技艺;70年代以后,王世襄居住的四合院破败不堪,但他舍不得那些收罗来的老家具,有一段时间就和太太睡在两个明代大柜子里。像王世襄这样的大玩家,可上可下,并不少见。

玩固然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但消费仅仅是玩物过程中的一个手段,不应成为阻挡玩物的理由。所谓“穷有穷的玩法,富有富的玩法”,玩物应该是各个社会阶层的共同追求,而不是有钱人的特权。

欧阳修笔下的卖油翁堪称会玩的典范:“油自钱孔入,而钱不湿。”在日复一日的枯燥工作里,卖油翁因陋就简,自得其乐,发明出油穿铜钱的玩法,实在是爱玩、会玩,而他的花费,也仅仅是那一枚铜板而已。可见,任何时候的“玩物”,最大的问题都不是金钱,而是玩的精神。

中国人总是活得太沉重了,这与大多数人不会玩有很大关系。“玩也要认真玩,如果连玩都玩不好,还能做什么?”这是王世襄先生的原话。几十年如一日地玩,不仅没有让王先生丧志,反而帮助他确立了终生的追求。

02

说到志向,无论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古代,还是买车买房的今天,听起来都过于沉重。玩就是玩,与立志无关,与成功无关,这当然没错,可又有谁规定了一个人的志向,一定要指向世俗意义的成功呢?

实际上,没有多少人能早早地把握住一生的志向所在。在漫长的几十年里,如果不对多几样事物发生兴趣,而守着“干一行,爱一行”的老黄历,如何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玩物,就是一个摸索志向的过程。

如今斜杠青年的概念迅速流行,那些不满足于专一职业,选择拥有多重职业和身份的人,很多都是从玩开始的。可以说,玩物丧志,已经是个过时的词。《三体》作者刘慈欣,今天为人所知的身份是著名科幻作家,可他保持了多年的第一身份是火力发电厂的工程师。他常常在一天工作之后,整夜整夜地沉迷写作。在互联网不发达的年代,小城信息闭塞,刘慈欣搭乘几小时的火车去北京,只为到图书馆查阅资料。最开始写作的刘慈欣,大概也是怀揣着玩票的心理,但由于玩得痴迷、玩得用心,最后也就玩出了专业、玩出了名堂,成了名满天下的斜杠青年。

当然,玩的初衷是业余的趣味,并不是每一种玩都会抵达专业,但可以确定的是,每一种玩都能为生活增色。即使无意于玩出名堂,普通青年也能用“玩物”让生活意趣盎然,用玩来拓宽生命的广度、丰富生命的色彩,这未尝不能作为另一种人生志向。

爱玩的人,一定是对生活抱有热爱的人,他们永远好奇,永远富有激情。世界上好看的皮囊太多,有趣的灵魂太少。玩物,是让一个人通往有趣的途径。玩物也是一种高级的学习,出于热爱的玩物,可以丰富自我、提升自我,让自己在玩中变成更优秀的人。

朱光潜在《谈美》中谈到一个例子。阿尔卑斯山谷中有一条大汽车路,两旁景物极美,路上插着一个标语牌劝告游人说:“慢慢走,欣赏啊!”正像古人所说的:“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此有涯之生?”只沿着一条既定道路前行,就会抹杀生命中太多的可能性。

玩物精神的终点,既可以是诗意和远方的生活,也可以是专业的境界,甚至只是找到一个愉悦身心的小门道,这都未尝不可,也是玩物立志中“立志”的本质。人生如此漫长而美好,不找一些东西玩一玩,是不是太可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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