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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今年的FIRST电影展上有一部作品非常引人瞩目，它就是长达五个小时的纪录片《囚》（放心我今天要讲的并不是这个五小时的长片）。导演马莉在东北某精神病院蹲守一年多，用平实的镜头纪录下病人们鲜活有力的灵魂。看过的人几乎都说，这是一部走心且充满力量的独立纪录片。 而我今天要说的也是一部纪录片，之前就曾推荐过大家，它虽然不是独立制作，但同样良心。里面的人物跟精神病人一样神秘，而且看它是真涨姿势——《法医密档》。  整部纪录片一共有十集，每集不过25分钟，但制作周期却长达三年。为求严谨，主创人员在筹备阶段就翻阅了大量法医学专著，并接受规范化培训。之后，摄制组联系了全国近五十个省、市的公安部门，奔赴实地进行考察。 又在100多个案件中尽心挑选，最终才确定下来10个既典型又适合影像化的案例。  而另一方面，虽然本片由官媒央视出品，但所搭配的文案都相对克制。不煽情，不做作，偶有说教却也绝对达不到令人讨厌的程度。所有推理环节也都有理有据，考究严谨，而且极涨知识。 正因如此，整部纪录片看起来既专业详实，又不枯燥乏味。甚至很多案件的精彩程度，堪比电影。  不过，想要在一篇文章中把十个案子和它们涉及的知识都说明白不太现实。 所以今天呢，我将从中挑选出两个着重给大家讲讲。 一．水库女尸 这个案子来自纪录片的第一集，发生于湖北武汉。受害人是一位15岁的小女孩，案发当日下午五点钟的时候跟家人发生矛盾，之后独自出门。 到了晚上十点女孩还没回来，于是感觉到有些不安的全家便出门寻找。最终在附近的水库旁，找到了女孩的尸体。  接到报案后，武汉黄陂区的王敏江法医立即介入。  她首先对尸体进行了尸表检查，发现死者面部紫青肿胀，眼结膜和口腔黏膜颈部有多处出血点，乳头周围可以看到条状的擦挫伤。 由此，她推断死者在死前经历过“捂口，掐颈”，而且可能遭受过性侵犯。这也意味着，这是一起他杀案件。  随后，王法医又来到案发现场，发现泥土有新鲜翻动的痕迹，草有成趟的倒伏现象。由此，她推断曾经发生过人为的拖拽行为。  而与此同时，负责此案的民警也掌握了一条线索——女孩的父亲是一个大项目负责人，而且这个项目得罪了当地的一些人。 所以办案民警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报复杀人。  但这个猜测，很快被王法医否决了。她认为小女孩和家里闹矛盾出门只是一个临时性行为，那么凶手也很可能是临时起意。 并且，根据她的经验，报复性杀人嫌疑人往往会携带作案工具。因此受害人的身体上常会伴有工具性损伤。  而在本案中，找不到工具性损伤的痕迹。 接下来的走访调查中，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案件调查陷入僵局。 为了揭开真相，找出真凶，王法医决定对尸体进行进一步尸检——让尸体开口说话。  经过尸检，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信息——死者阴道内侧有擦伤。  由此，王法医推测这是一起强奸杀人案。 于是她提取了死者阴道内部的分泌物进行精斑预实验，通过精斑检测试纸检测分泌物中是否含有男性特有的前列腺特异性抗原。 结果发现，女孩身体内并没有精斑。 那么死者阴道内测的擦伤是怎么回事呢？ 王法医大胆推测——嫌疑人可能患有性功能障碍，无法进行常规性行为。长期得不到满足的欲望，只有采取其他方式宣泄，擦伤就是手指抓挠形成的。 案发现场女孩的衣着状态——裤子只被褪到臀部中间，也印证了她的这一猜测。 就这样，案件有了新的调查方向——刑侦民警将嫌疑人锁定在有偷窥史、骚扰妇女史等不良行为人群。 通过走访，民警很快发现了可疑人员张某。张某经常接触淫秽内容，有性功能障碍，性暴力倾向。 审讯之中，张某承认了自己猥亵的事实，但不承认自己杀了人——是她自己跳到水里的。 然而，据女孩家人所说，女孩熟悉水性，不可能那么容易淹死。那么女孩到底是生前入水还是死后入水？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法医进行了硅藻检验——硅藻是水中单细胞生物，如果生前入水能够进入血液循环，在人体脏器内被找到。结果发现，死者脏器内确实含有硅藻，也就是说她是生前入水。 难道犯罪嫌疑人说的是实话？女孩真的是自己跑到水里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法医又对在案发现场拖痕处提取的纤维进行检测，发现与死者袜子上的纤维完全一致。再结合其他现场证据，可以证明拖痕是案发当晚嫌疑人拖拽被害人形成的。 至此，案件终于真相大白。 原来，案发当晚被害女孩曾两次昏迷，第二次昏迷后凶手以为她已经死了——便抛尸水中。女孩在水中醒了过来，但由于此前挣扎耗费了太多体力，最终溺死在水里。 整体来看，这个案子并不复杂，所涉及的知识也比较基础。但在短短20几分钟内，有铺垫，有转折，节奏把控的比较舒服。 在这个案子中推动案情进展的主要是尸体，而在下面我要介绍的这个案子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则是——血。 二．离奇的车祸现场 出自纪录片第八集，案件发生于贵州省思南县。 本集的开篇就悬疑感十足——深夜里一名女子突然接到老公的求救电话，电话那边只传来五个字：老婆，来救我。 于是第二天一早，妻子余红便带领同村人寻找彻夜未归的丈夫张仲喜。几经搜寻，她终于在盘山公路的急转弯处发现了丈夫的尸体和摩托车。 据办案民警介绍，当地盘山公路较多，急转弯处正是交通事故的多发地。然而眼前的这一起，却显得有些反常——没有刹车痕迹，没有碰撞痕迹，但地上却又有一滩血。 于是办案人员综合现场的信息做出判断——这是一场伪造的车祸。 而之后的勘察发现，本案中一共有三个现场。 第一现场就是公路上，第二现场是摩托车所在地，第三现场则是尸体所在地。 随后赶到的法医便试图通过这三个现场的血迹和物证，还原了案发经过。 如何还原？ 这里有必要提到一些纪录片中涉及的血迹形态知识。一般来讲，案发现场的血迹有抛甩状、溅落状、滴落状、擦拭状、稀释状、血泊等多种形态。 而本案中主要涉及以下几种——首先，喷溅状血迹。 这类血迹从整体上来看呈条束状，沿直线或弧线分布。 而从局部单个来看，它有一个膨大端和拖尾现象。 从拖尾现象中就可以判断出血溅的方向。 再通过几何原理算出血滴接触物体表面的角度，画出延长线——交汇处，便是出血点的位置。 第二类血迹形态是滴落状血迹。 这类血迹一般呈圆形。 由于在一般情况下滴落表面并非完全光滑，因此这类血迹周围常伴有毛刺。 如果是运动状态下，毛刺会长短不一。长的那边，便是出血者的运动方向。 第三类是擦拭性血迹。 这类血迹是由沾血的物体以擦层、触摸等方式留下的，边缘不规则，界限不清晰。通过它，也可以大致判断打斗的过程、案犯清理现场的过程等等。 回到本案。 法医在第一现场就发现了喷溅状血迹，可以得出死者是在第一现场的路旁受了伤。 随后第二现场和第三现场，法医又发现了多处滴落状和擦拭状血迹。借着这些血迹的形态，法医推断出了死者生前的运动轨迹和案发当晚的情况： 张仲喜在公路上遭到袭击后被推到第二现场，但没死的他站起来后又不慎跌落第三现场——在那里，他遭遇了第二次袭击，直到死亡。 与此同时，负责调查死者生前社会关系网的刑侦民警也有所收获。 死者妻子告诉民警说死者生前有一个情人，而在民警进行走访的时候——这个情人刚好离开，去了外地的亲戚家。 于是民警开始对情人展开调查。 另一方面，法医也开始对死者进行进一步尸检，结果发现他的头部有多次受钝器打击的痕迹。 创口中既有些石沙，也有一些条状的损伤。据此，法医推断，凶器可能有两种，一种是砖石类的，一种是棍棒类的。这也意味着嫌疑人可能不止一人。 根据法医的推断，办案民警在案发现场周围找到了两种凶器。 也就在此时，负责刑侦的民警也找到了死者的情妇。 却发现死者情妇和情妇的正牌老公都有比较确定的不在场证明。 情人这条线索就此中断。 于是民警又来到死者家中希望从这里再得到些新的线索，没想到真的有了意外的收获——死者妻子余红已经把丈夫的所有东西清理出门，正准备烧掉，而且完全没有悲伤的感觉。 这样的异常表现引起了民警怀疑。之后的调查发现，不仅死者生前有情人，死者妻子也有出轨对象。于是民警随即对死者妻子及妻子情人展开审讯。 就在这个过程中，法医从凶器上检测出了除死者外第二个人的DNA，经过比对——和妻子余红DNA完全吻合。 铁证面前，嫌疑人余红交代了案件始末。 这确实是一件预谋已久的谋杀。一个多月前，余红就和情人选好了谋杀地点。案发当晚，余红觉得时机成熟便打电话给情人让他事先埋伏好。 在经过案发地点的时候，余红谎称上厕所，让丈夫停车，随后伙同情人，从背后袭击了自己的丈夫。两人以为张仲喜已死，便将其推下山坡，制造出车祸假象。 然而数小时后，张仲喜又爬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在山里，头部流血，但又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就给妻子打电话求教。 也就是片头那句“老婆，来救我。” 接到电话的余红吃惊之余，赶紧叫上情人再次赶到案发地点，并进行了致使被害人死亡的第二次袭击。 看出来了吧，这集的套路其实很深，虽然是纪录片，但也玩起了反转。我觉得经过些加工，补充些细节，完全有被拓展成一部完整的犯罪悬疑电影的潜力。 而片中有这样潜力的，其实也还不止这一个故事。 比如第五集，死者的死亡方式相当离奇——眼睛上蒙了块黑布， 脖子上绑了个领带，领带背后有个小木棍绞这个领带。 一般的勒死不会这么复杂，民警也感觉非常疑惑。但了解字母圈的同学肯定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死者生前就有特殊的癖好，平日里就比较喜欢自己勒自己以获取快感。 再比如第六集，案发现场发现三名死者。 民警始终在找杀害这三名死者的凶手，但最后出人意料的是——其中的一个死者就是凶手，凶手是先杀人，再自杀。 而更让人唏嘘的是，三位死者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是非常要好的兄弟，之所以会反目成仇，无非是为了点钱，无非是由于人的贪欲。 所以这部纪录片其实也不光在讲命案的侦破，它也在讲人——人的欲望，人的纠结，人的残酷暴戾与无可奈何。 你会发现片中出现的一具具尸体其实并不可怕，因为与莫测的人心相比，尸体是可预测的。 而影片也为我们提供了关于尸体的大量干货——比如根据尸僵、尸斑、尸温、蛆虫判断死亡时间， 根据十年前的骨头判断死者的性别、年龄、身高， 甚至还涉及到一些犯罪心理学的知识——死者头面部被覆盖一层毛巾被，这往往是案犯杀人后愧疚心理的表现。 尽管这部纪录片跟欧美的犯罪片、犯罪剧比起来不够精致，很多犯罪嫌疑人的思维方式、作案手法放在电影也绝对经不起推敲，他们大多智商不算高，动机有时候幼稚得可笑。 但这种幼稚，也正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下中国的一部分现实。 有人说片中涉及的情杀案太多了，确实，十个案子大半都和男女关系有关。 而其实近些年来的现实就是如此。= 所以你既可以在本套纪录片中学到一些基本的法医学知识（当然最好用不上），又可以看到法医们“为生者谋权，为死者代言”的职业精神，有拍片计划的朋友，甚至还可以从中积累一些素材。 而更重要的是这些光怪陆离的案子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窗口，透过真实发生的一出出悲剧——你能更近距离的窥视人性，打量现实，并借此反思我们的生活与社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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