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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笑涵:“三中,再见了!”

 幽湖落云 2017-08-26

“三中,再见了!”


这是今年春节回浙江面对着校门口的石碑,我对三中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想起十六年前拉着姥爷的手说的那句:“三中,你好哇!”


一样的句式,却有不一样的沉淀的情感。


有人说过:“母校在,青春尚有凭吊处;母校逝,回首已无来时路。”三中对于我而言,不仅仅是学校那么简单,它还是我的家,还是一段最宝贵的难以复制的时光。所以纵使家里人反复提起这一征文活动,我从来也不愿意下笔,不是无话可说,是想说的太多,于是突然没有勇气拿起笔。


每每思及过去,对三中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的情怀就越来越像藤蔓一样在心底疯狂生长,跟随教学楼的爬山虎漫过了三中的菁菁校园。

我出生在北京,小时候也从未想到自己会到南方来读书。但是现在我却很庆幸,命运给我安排了这么大的惊喜,不同的经历也铸就了我不同于别人的性格。小学二年级,我来到了姥爷姥姥身边,开始了在桐乡三中的有趣而充实的生活。


小时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每一天虽然很有规律却又很是新奇。


说起每天早上起床,三中一定是一个可以激发人们勤劳基因的地方,不然我也不会每天公鸡一打鸣就干脆地起来梳洗收拾。小学不远,就是隔壁的濮院镇小。学了一上午的知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奔回家就是一顿胡吃海塞。


夏日里饭后的午睡简直是最痛苦的事情,精力旺盛的我到了中午根本不困,满门心思都被行知楼前面的花坛勾着。叫上寄宿在家里的小伙伴提前一点离开家,拿着课本就奔着小花坛去。厚厚的语文课本,一开一闭,一只正在采蜜的蝴蝶就被迫开启了变成标本的命运。校门口三毛钱一杯的冰汽水,满足了我对夏天的所有幻想。等到晚上放学,几家吃完饭的孩子们又会准时6:00在银杏树下见面,商量着今天晚上宝贵的半小时玩些什么游戏。嬉笑怒骂,追逐打闹的我们总会在半小时之后遇到出门散步的大人,被迫分离然后盼望明天的不见不散。更晚一点,坐在书房写作业,旁边的蚊香盘明明暗暗,背后传来电视剧和姥爷姥姥嗑瓜子的声音。看着暮色一点点笼罩着三中,整个校园渐渐安静下来,能听到只有中学的哥哥姐姐们晚自习的阵阵铃声。


每到冬天,生活因为和姥爷姥姥的斗智斗勇而变得更加有趣。阴冷的冬天连手指都不愿意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根,赖上五分钟床已经是姥姥能容忍的极限,但是相比起床,棉袄、假领子和毛裤才是我最不能忍受的物件,棉袄和秋裤穿在身上不仅显得臃肿,而且实在是不舒服,假领子挨着我的脖子,有的面料真的是奇痒无比。家楼下的九曲桥绝对是走向身体自由的康庄大道,走过了这座桥就走出了站在阳台织毛衣的姥姥的监视范围,棉背心和毛裤马上就躲进旁边的楼道里脱掉塞进书包。等到晚上回家,又在同样的地方穿上背心和毛裤,让姥姥看到裹的像球一样的我“滚”过九曲桥。万一哪天不小心忘记了,回家数落一顿肯定是少不了了。冬天的三中,天总是很早就暗了,饭前站在阳台从池塘望出去,天边红红紫紫的烧起一片。等到吃完饭,整个三中暗了下来,只有所剩无几的池塘的水泛起一点点或明或暗的波光。

一天一天,楼下的紫藤花开了又败,银杏树绿了又黄,离家最近的楼拆了,新的食堂建起来了。我也顺其自然地成为了三中的一员。三中对于我而言,从家变成了学校;而我对三中而言,也从跑跑闹闹的小孩,变成了他用心栽培的学生。三中,在我心里,变得立体起来。


可能和北京的学校相比,三中不是市重点,也没有人说这里的教学质量有多么多么高,升学率多么多么好。但是三中在我心中,它的校园,每一位老师,身边的同学,有机地组成了无可替代不可多得的学堂。爱因斯坦说过“Education is what remains after you forget everything you learned in school.”(教育就是当你忘记了一切课堂所学之后留下的东西。)这句话当我反过来思考三中的时候感触很深。客观来说,三中的确在硬技能的塑造上没有那么那么的出类拔萃。我在的六班,英语是陈老师,语文老师请了产假,返聘回来了和姥爷同辈分的沈老师,而班主任朱老师一个人教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同时还兼任五班的班主任,这可能在别的学校都是不能想象的。但我深深感激我在这里接受的人文学科教育,深信教育是灵魂的塑造,而非只有技能的灌输。在这里,为人处事的道理,我学到了很多。

学到的第一个词,也是我们五班六班最常说的一个词:自律。很感激在三中的这几年让这个词不再是鸡汤文里毫无意义的话,而在我的记忆里丰满而鲜活的存在着。面对每天的教与学,薛金星,天利38套卷,学校文印室送来的散发着油墨香的卷子以及一天一篇的日记,从一开始的不解和烦躁,到后来题不够做,主动跑到镇上唯一的新华书店买新的练习册;从步入初中第一周淘气地在桌子上跑,被正在散步的姥爷抓包,到主动维持教室秩序,到最后全班都没有一个同学说话;从课间的吵吵闹闹,到利用课间时间拉上三五好友一起去操场上跑步;从老师头疼可又因为成绩不错无可奈何的淘气学生到了老师愿意信任变得成熟能吃苦的大女生,渐渐地,自律变成了习惯。


而习惯不断延展,影响了后来的人生。初三回到北京,高三那年,是在三中写的日记激励着我,告诉自己,不要输给初一初二的自己。早上五点起床迎着晨光背英语单词的时候,中午一边吃饭一边和同学过着文综的知识点的时候,晚上十二点躲在被窝里做题的时候,我在自己身上看到的是在三中的自己,是在三中的各位师长眼睛里期冀的目光。

学到的第二件事,是学会和自己独处,想想自己要什么,不求与人相同。进三中读书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自己读不到中考就得回北京。所以我总会有一霎那觉得自己不完全属于这里。姥爷对我说过,身边的人会在你前进的路上慢慢的变少,最后剩下的咬牙向前的只有自己而已。


感谢三中的各位老师,因材施教,更多的永远是支持和鼓励,就算知道有一天会走,还是把好的机会好的资源孜孜不倦的教诲放到我身上,为了我将来更好的发展。


感谢我的同学们,让我体会了青春的多面。你有你的淘气,我有我的乐趣。有人勤奋学习,甚至住进老师的车库以图省时方便;有人在教室害羞地传着纸条,用翻盖课桌里粘的光盘偷偷拨弄刘海,虽然当时看来这样不好,但转头都是青春。感谢三中的校园,美得那么多样。参天的银杏,灿黄的迎春,挺拔的竹子,瀑布一样的紫藤,藏在草丛里的野花,每一样都怡然自乐。这些也影响了我。很幸运,在三中的日子我明白了每个人都有机会选择他的人生方向,成为与社会“格格不入与众不同”的一个,但却可以优秀而快乐的生活着,被爱着。现如今到大学,同学学习的时候,我一心搞着自己的创业,虽然标新立异,但是也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因为三中给了我“格格不入与众不同”的勇气。

学到的第三件事,是谦虚,学会怎么给膨胀的自我放气。刚入学的第一次考试,考了年级第二,虽说不是第一,但也着实神气的。之后的月考达成所愿,拿了个年级第一。于是得意洋洋,更加不爱学习,上课给书上的插画人物画画,下课和小顾在走廊上疯跑,自习时候和后座在草稿纸上下五子棋。不料转眼的月考,险些跌出年级前十,而我们名为姐妹班,实为竞争班的人拿下了年级前三名。再加上流传出朱老师“胡顾二人,骄娇二气” 的评价,我恼羞成怒,对朱老师“深恶痛绝”,准备仅凭自己努力,不理老师,拿回属于我的成绩,然而,生活不是电影,虽然努力了,但也回不到最开始的成绩。最后还是老师主动与我谈话,才使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明白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厉害。班里有的同学唱歌金嗓子,有的同学是军事迷,有的同学英语流利,有的同学下笔如有神。这样的坏境,让我第一次渐渐意识到自己的万不可骄傲,我们认为很努力才能做到的事情,对有的人来说其实是起点。明白了与人比不如与自己比。

……

在三中的两年学习,从进校园到离开,学到的比我能想到的多得多,知识本身,多多少少还给了老师,但是校园的花草树木,人情物事留给我回味的,同时也时刻教导我的,足以担得上“我在三中度过七年,三中却占据我的一生”的评价。

总是说来得及,以后随时可以回去看看,学校就在那里,谁知未来会如此变迁得无法预计。如今三中已搬迁了,曾经的校园不再,遍地荒草,倒塌的教学楼,散落的砖瓦,荒废的小桥与小道,凹凸不平的地表,都令人心感惆怅,顿觉青春的回忆无处安放。但是写到这里,我突然觉得,那些最好的年华并没有过去,而是将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不断重复下去。虽然重新和三中相遇一次已经太晚,但精神延续三中的存在却是必然的。何不就放去远方,广阔天地,哪里都有余香。


毕竟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桐乡三中。


在三中学到的,也永远镌刻在你的身上。

▲作者与姥爷(顾树华老师)

“曾经最幸福的事是在你的怀里奔跑

现在最浪漫的事是我在梦里回望与你的时光

未来最美好的事是还能再对你说,母校,我来看你了”

【作者简介】胡笑涵,2001年到浙江与姥爷姥姥生活,2006年进入桐乡三中读初中,朱永春老师任班主任,2008年转回北京。本科及研究生均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现研究生一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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