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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其笔两风流，红粉青山伴白头”，这是同时代人对清代大才子袁枚的评价，乍看似为戏谑之句，但细细体会，却也是这位旷世奇才的真实写照。
以当时的世俗眼光来看，袁枚的一生足以羡煞无数人：少年成名，十二岁中秀才；二十三岁科举高中，进了翰林院；三十三岁，购买随园，闲居在家，文名日盛；四十岁，正式辞官归隐，名满天下，逍遥自在；晚年，身康体健，游历山水，一直到82岁去世为止，堪称人瑞。加之其一生艳福无边，屡屡纳妾之外，风流韵事不断，可谓享尽人间清福。 本来袁枚大半生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儿子，但在他63岁的时候，新纳的小妾终于帮助他生下一子。既金榜题名，又老来得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呢？ 如果硬要挑刺的话，可能是袁枚官做得不够大，只是做过几任县令而已。但一方面系他在盛年主动辞官，放弃仕途；另一方面正如大学者姚鼐在其墓志铭中所写的那样：虽然官不算大，但是“百余年来，极山林之乐，获文章之名，盖未有及君也”。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既会享受隐居的悠闲生活，又以诗文名满天下，谁也比不上袁枚。 确实，袁枚活了82岁，其中40余年的时间都在隐居中度过。既无案牍之劳苦，也无迎送之俗务，整日里在风景秀美的随园中读书写作、赏竹看鱼，时不时出外风花雪月、饮食男女，可说是充分地享受了人生带给他的乐趣。这种人生态度的形成自然有其思想根源，他自称自己“问我归心向何处，三分周孔二分庄”，大体是符合实际的，特别是在人生哲学等主题上，他受到了庄子思想的很大影响。 许多人在谈到袁枚的养生之道时，都下意识地会想到有名的《随园食单》。确实《随园食单》展现了袁枚作为美食家的一面，但对于精致美食的追求至多是其生活情趣的一个体现，袁枚的养生实践更多地体现于他自己所选择的生活方式及率真、豁达的心态上。 袁枚一生特立独行，表现之一就是在盛年时放弃仕途，辞官归隐。这与其天性中崇尚自然、力主真性情是分不开的，他的许多思想在当时都称得上离经叛道，如他公然宣称“情之最先，莫如男女”、“人欲当处，即是天理”等观点，还有晚年广收女弟子等，在当时都堪称惊世骇俗，自然，也引发了许多对他的人身攻击与指责。 这样的性情在官场上显然更加不受欢迎，加上文人特有的敏感气质，他虽然只做过几任县令这样的小官，但已经对每日里迎来送往，叫苦不迭。因此，结合他的个性来看，辞官归隐，完全在情理之中。 自然，袁枚绝非书呆子一个，他深知闲居生活离不开经济的支撑。而他自幼家贫，自己的积蓄也不多，因此他并没有像陶渊明那样潇洒地“挂冠而去”，而是按照程序向朝廷申请辞官终养，待批准后，方正式合法地退出。这样的好处是辞官后，朝廷还有一份“清俸”，也就是现在所说的退休金。此外，袁枚也有生财之道，出租田地，教授学生，闲钱借出去生利息。而且，随着文名日盛，身价日增，来往人士不乏达官显贵，对他颇有资助……这些都让袁枚虽然退隐，但日子却越过越滋润，可以毫无顾虑地享受生活。 袁枚年轻时就喜欢追求山林之乐，但由于遵循“父母在，不远游”的信条，一直到他67岁服丧完毕后，才开始了尽情游历山水的旅行。这一年，他游历了天台山、雁荡山、黄龙山等名山。68岁时，袁枚游历了黄山。69岁，他跑得更远，正月出发，腊月底才回家，从江西庐山一路游玩到了广东罗浮山、丹霞山，又到了广西桂林，之后经永州回返，顺路游衡山。71岁去武夷山，73岁游江苏沭阳，77岁二游天台山，79岁三游天台山，80岁又出游吴越之间，即便是81岁还出游吴江……要知道，旧时交通不便，以袁枚这么大的年纪，能够承受舟车劳顿、跋山涉水之苦而兴致不减，如此频繁、长时间的出游，其身体状况之佳、精力之矍铄可见一斑，难怪当时便有人称赞他“八十精神胜少年，登山足健踏云烟”。 除了喜欢出游，欣赏自然美景，袁枚心境之坦荡、豁达也远非常人能比。他对于生死的态度极为洒脱，他既“尊生”，积极地通过饮食起居等来保养身心，又能够坦然面对生死的规律，这突出表现在他75岁时，请亲朋给自己写挽诗一事中。 说来有趣，袁枚在四十多岁时，曾遇到一个相士为他算命，说他63岁会有儿子，76岁会去世。袁枚平生并不相信算命、占卜，但巧合的是，63岁这一年，真的有了儿子。于是，他便对自己76岁寿终的预言笃信起来。又恰巧75岁时，他因为腹泻的缘故，长久卧床不愈。于是以为自己大限将至，并写了《自挽》诗，无非是“人生如客耳，有来必有去”等谈论生死的主题。 所谓“自挽诗”，在历史上的文人中并不少见，如陶渊明、鲍照、秦观等也都有此“雅兴”。但袁枚不止自挽，还突发奇想，把所写《自挽诗》寄给了众多亲朋子弟，请他们唱和。天下哪里有给活人写挽诗的呢？但袁枚又明确要求唱和，接到这首诗的人进退两难的尴尬心情可想而知。 袁枚迟迟收不到回信，于是便又做了几首诗，劝慰亲朋“人人有死何须讳”、“处处敲门求挽诗”等。这一次，大约是他的旷达感染了众人，挽诗居然纷纷寄来了。 自然，相士的话这次并没有应验，袁枚平安度过了76岁，可说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2012-5-19 来源：东方早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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