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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谌予:我治糖尿病,一个基本方,N个加减法

 医贵仁心 2017-08-27


中医书友会第1424期

每天一期,陪伴中医人成长


I导读糖尿病古代称之为消渴,多从三消论,针对现在变化多端的疾病,所谓三消,已经不足以概括和治疗糖尿病,让我们一起学习一下祝谌予老师如何治疗糖尿病及其用药经验。(编辑/小谢)

糖尿病的治疗和体会

作者/祝谌予


糖尿病在祖国医学属于消渴病的范围,我国最古的医籍《内经》已有本病的记载,称之为“消渴”或“消瘅”。唐代初期记载了消渴病尿甜,如王焘著的《外台秘要》谓消渴病“每发即小便至甜”。宋以后又将本病依三多症状之轻重不同,分为上、中、下三消。


一、病因及症状


中医认为本病病因除体质因素外,有认为过食膏腴体肥而致病者,如《素问·奇病论篇》云:  “此人必数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有认为嗜酒可致消渴,如《千金方》云:  “凡积久饮酒,未有不成消渴”;也有认为精神因素引发消渴,如《河间六书》云:  “消渴者……耗乱精神,过违其度所成也”,此乃五志过极,皆从火化,热盛阴伤,致令消渴;也有认为房室不节,精虚肾燥,发为消渴,如《诸病源候论》云:  “房室过度,致令肾气虚耗,下焦生热,热则肾燥,燥则渴,肾虚又不得传制水液,故随饮小便”。


根据我们的临床观察,本病之发病因素多是综合的,尤其是嗜酒,喜食膏腴和精神过度紧张三者综合发病者较多。


中医认为不论七情、房劳、厚味、饮酒等因素,其致成消渴病的机理为积热伤阴,阴虚火盛,耗损肺、脾(胃)、肾诸脏,热伤肺阴,则津液干沽,不能敷布,故多饮而烦渴不止,热伤胃阴,则胃火炽盛而善饥多食,肌肉消瘦,热伤肾阴,则肾阴不足,精气亏虚,固摄无权,精微不藏,多尿而频,或尿如脂膏或发甜。临床上表现为多饮、多食、多尿、消瘦等症状。因此,糖尿病中有三消症状者,才相当于消渴病。本病虽有热在肺、胃、肾之分,其病理则均为阴虚火盛,其病本则在肾,因为肾藏精、主水,为水之本。


二、治疗方法


前人对本病的治疗,一般取滋阴清热法,从肺、脾(胃)、肾三脏论治,治消之方,数以百计,丰富多彩。我治疗此病是根据中医理论结合我的老师施今墨先生的经验。认为消渴证虽有虚实之分,然三消之证多虚,病本在于肾虚,正如《灵枢经·五变篇》云:  “五脏皆柔弱者,善病消瘅”,《灵枢经·本脏篇》云:“心脆则善病消瘅热中”,“肺脆,则苦病消瘅易伤”,  “肝脆,则善病消瘅易伤”,“脾脆,则善病消瘅易伤”,  “肾脆,则善病消瘅易伤。”


故我治疗糖尿病之有消渴症者,以增液汤、生脉散合玉锁丹,再加苍术配玄参;黄芪配山药两个对药为基本方(苍术、玄参、黄芪、山药、生地、熟地、党参、麦冬、五味子、茯苓、五倍子、生牡蛎、生龙骨),从肺、脾、肾三脏入手,尤以脾肾为重点,着重先后天两方面滋养培本论治,屡见显效。


在治疗糖尿病中,应坚持辨证与辨病相结合的原则,不拘泥于基本方一法。


若证属阴血燥热,气阴两伤者,症见“三多”症状及口干,饮水量不太多、唇红、舌红、燥热、身痒,或疖肿频生,用基本方治疗取效不显,当主予养血清热,兼予益气滋阴,方用温清饮(黄芩、黄连、栀子、黄柏、当归、地黄、川芎、芍药)合上述两个对药治疗而取效。


若证属血瘀气滞,气阴两伤,症见“三多”症状及舌质紫暗,或淡暗,有瘀点、瘀斑,或舌下静脉曲张,或面有瘀斑,或有刺痛、疼痛不移等血瘀征象,当予以活血化瘀之法,再加两个对药施治。因为血瘀与消渴之间互为因果关系。


正如《灵枢经·五变篇》云:“其心刚,刚则多怒,怒则气上逆,胸中蓄积,血气逆留,臗皮充肌,血脉不行,转而为热,热则消肌肤,故为消瘅”。气阴两伤,往往导致气滞血瘀,血瘀气滞影响水津输布而加重消渴,当瘀血症表现突出时,应予以活血化瘀为治,例如对于糖尿病合并冠心病患者,其证属血瘀气滞,用活血化瘀法治疗,首先发现尿糖转阴性或血糖下降,又如对糖尿病气阴两伤并有血瘀之证者,用基本方加活血化瘀之品,可以增强疗效。


活血化瘀法还适用于长期用胰岛素治疗及合并有血管病变(如冠心病,脑血管意外后遗症、脉管炎等)的糖尿病患者,常用调气活血方:广木香、当归、益母草、赤芍、川芎;或用五香散(五灵脂、香附、黑白丑);或用血府逐瘀汤;或用补阳还五汤,再加两个对药施治,都取得一定的疗效。


若证属肝郁化热,气阴两伤,如原有慢性肝炎兼有糖尿病者,则又当疏肝清热,益气滋阴,合两个对药施治。   


总之,坚持辨证与辨病相结合的治则,可以提高疗效。为了便于患者自己掌握加减法,兹将我常用的加减法附注于下:


尿糖不降,重用花粉,生地,或加乌梅,五味子。


血糖不降,加人参白虎汤(方中人参可用党参代替,知母、生石膏要重用)。


兼有高血压或冠心病,或夜间口干,舌如生刺的,加葛根、夏枯草、石斛、生山楂、丹参等。  


下身瘙痒加知母、黄柏;皮肤瘙痒加地肤子、苦参。


失眠,加枣仁、女贞子、首乌、白蒺藜。


心悸,加菖蒲、远志、生牡蛎、生龙骨。


大便溏薄,加莲子肉、芡实米。


自觉燥热殊甚,而有腰痛者,则用引火归元法,主方加肉桂3克。


阴损及阳,阴阳俱虚者(如阳痿、腰冷、形寒肢冷),则在补阴的基础上补阳,主方加巴戟天、补骨脂、仙灵脾、附子、肉桂等。


三、病案举例


病例一:戴X X,女,48岁,病案号C124237


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初诊。患糖尿病二年,多食善饥,多饮多尿,体倦无力,日益消瘦,血糖最高328毫克%,尿糖(++++),尿中偶有酮体出现。曾用D860、降糖灵及胰岛素治疗好转,控制食量每日五两,近二个月来病情反复,上证又现,乏力眠差,腰背酸痛,咳痰黄稠。今日查尿糖(++++),酮体(+),舌淡暗,脉弦数,证属燥热伤阴,气阴两伤。因尿中酮体阳性,临床经验可按毒蕴血分施治,先于清热解毒为急,方用温清饮加味:黄芩、尾连、黄柏、龙胆草(代栀子)、当归、赤芍、川芎各9克,生地15克,苍术15克,玄参24克,黄芪15克,山药12克,补骨脂9克,茯苓12克,生牡蛎30克,鱼腥草30克,七剂。


二诊(一月四日)  :患者自述前方尚未服,于诊病之次日即十二月二十九日,因头晕、恶心而急诊,查尿糖(++++),酮体(+),经注射胰岛素48单位后,酮体(-),尿糖(++++),此后始服上方七剂,药后“三多”症状渐减,但失眠、腰痛、乏力。今日查尿糖(++++),酮体(-),脉弦细,舌淡暗,乃于上方,去鱼腥草,加肉桂3克,丹参15克。

  

继用D860每日1.5克,降糖灵每日75毫克。


三诊(一月十八日):上方共服十四剂,证情如前,查二次尿糖均为(++++),酮体(-),食量每日七两,已停用D860,脉弦数,舌苔薄白稍腻,舌下静脉曲张,证属气阴两伤,兼有血瘀。尿中未见酮体再现,应予益气滋阴清热法正治之,兼于活血;改用基本方加味:生黄芪15克,山药15克,苍术15克,玄参24克,生熟地各15克,党参、五味子、麦冬各9克,生牡蛎30克,五倍子6克,茯苓15克,补骨脂9克,玉竹9克,葛根15克,丹参15克,七剂。


四诊(一月二十五日):服上方七剂,体力增强,但口干、眼干、恶心,乏力、腰痛,一月二十一日查空腹血糖214毫克%。今日查空腹尿糖(±),餐后尿糖(++++),舌淡暗,脉弦细,继服上方,另用黄芪、绿豆煎汤代茶饮,七剂。


五诊(二月一日):服药后,体力不断增强,查尿糖:空腹(±),餐后(-),已停用西药,唯嗳气、腰酸痛、脉舌同前,上方加神曲9克。七剂。


六诊(二月八日):诸证继续好转,但腰痛较重,查尿糖:空腹(±),餐后(-),脉弦细,舌淡暗,苔薄白,守用上方,去神曲、补骨脂,加川断、狗脊各9克。   


七诊、八诊(二月十五日及三月一日):共服上方二十一剂,三消症状明显好转,体力倍增,腰痛减轻,每日食量五两,二月二十五日查空腹血糖136毫克%,先后复查二次尿糖:空腹(-),餐后(±)或微量,脉舌同前,此为证情好转,气阴未复,继服用上方。


九诊至十三诊(三月十五日至四月二十八日):共进上方五十五剂左右,诸证大减,三消症状逐渐消失,每日食量六两,不觉得饥饿,腰痛减轻,唯汗多,眠差,近日来因感冒,鼻涕黄稠,口干喜饮,饮水稍多。四月二十二日复查空腹血糖135毫克%,餐后二小时血糖200毫克%。空腹尿搪(-),餐后2小时尿糖微量,舌质淡暗,苔薄白,此乃病将康复,新感风热表证,暂用清热解表法,同时配制丸药方,候感冒愈后即服丸药,巩固疗效。处方:生黄芪90克,玄参、茯苓、葛根、花粉各60克,党参、苍术、麦冬、五味子、生熟地、五倍子、川断、玉竹、补骨脂各30克,山药500克,打糊为丸,如梧桐子大,每饭后服9克。


按:本例治疗四个月,共服中药壹百余剂,三消症状基本控制,血糖自214毫克%降至135毫克%,餐后尿糖自(++++)降至(±)或微量,停用西药,在巩固治疗之中。


病例二:王X X,男,40+岁,山西省大同市城区八校。


患糖尿病一年多,七六年二月诊断为糖尿病,空腹血糖290毫克%,尿糖(++++),“三多”症状较重,曾用胰岛素,D860治疗得到控制,但停药后病情反复,致用D860、优降糖及食量限制(每日六两)等治疗,已无法控制。于一九七六年十一月,求治于中医,根据《新医学杂志》1976年第5期刊登的《对糖尿病的治疗体会》一文中治糖尿病的基本方及加减法,用药治疗。


当时主证,除“三多”症状外,疲乏无力,脸色蜡黄,头发脱落,头晕眼花,耳鸣腰痛,手心灼热,下肢瘙痒,空腹尿糖(++++)、血糖200毫克%。方药:生黄芪30克,山药12克,苍术15克,玄参15克,生熟地各30克,麦冬、五味子、党参各9克,茯苓12克,五倍子9克,生龙牡各30克,生石膏30克,知母9克,花粉30克,乌梅、黄柏各9克,肉桂3克。


服药二十剂后,“三多”症状明显减轻,五十剂后查空腹血糖130毫克%,空腹尿糖多现阴性,餐后尿糖常在(+)或偶现(++),上述诸证大减,精神日渐旺盛,惟口干,尿浊,仍控制食量(每日六两)。同时逐渐减少西药用量,D860每日3克减至1克,降糖灵每日150毫克减至50毫克。


此后,直接通讯治疗,根据上述症状,属气阴两伤之证,处方;生黄芪30克,山药12克,党参、麦冬、五味子各9克,生熟地各30克,苍术15克,玄参24克,生龙牡各30克,五倍子9克,茯苓15克,玉竹9克,花粉30克,黄柏、乌梅各9克,丹参15克,山萸肉12克。连续服用50剂,诸证基本消失,病情稳定,空腹血糖130毫克%,尿糖(-),停用西药,于一九七七年三月二十四日来京复查,一般情况良好,食量每日八两,仍易疲乏,皮肤发痒,苔薄白,脉细滑,查空腹血糖96毫克%,空腹尿糖(-),餐后二时半血糖112.5毫克%,餐后二时半尿糖(-),病情虽然稳定,仍须巩固治疗,予上方,去乌梅、山萸肉、丹参,加白蒺藜12克,地肤子9克,苦参15克。


按:本例通讯治疗将四个月,共用中药壹百二十剂左右,“三多”症状基本消失,一般情况良好,食量每日六两增至八两,停用西药,空腹血糖自200毫克%降至96毫克%,餐后血糖112.5毫克%,空腹尿糖自(++++)降至(-);餐后尿糖(-)。


病例三:张XX,男,54岁,一九七六年四月二日初诊。


患糖尿病四年,口渴多饮、多尿、消瘦乏力,服降糖灵、D860及优降糖等药后,症状有所好转,但空腹血糖从未降至200毫克%以下,尿糖始终(+++)至(++++),现证眠差,夜尿多,身痒,尿糖(+++),空腹血糖270毫克%,舌质红、苔黄,脉弦数,证属:阴血燥热,气阴两伤,治以清血热、益气阴,方用温清饮加味,黄芩、尾连、黄柏,知母(代栀子)、川芎、赤白芍、当归各9克,熟地、生牡蛎各30克,五倍子6克,茯苓12克,生黄芪30克,苍术、山药各12克,玄参15克。


并嘱:逐渐减少D860及优降糖用量。   


二诊:服前后方,诸证均减,但因出差后,病情有所反复,疲乏无力,迈步亦感困难,身痒,饮水量稍增,大便日行二次,控制食量,查空腹尿糖(+),餐后尿糖(+++),空腹血糖204毫克%,舌质淡暗,脉沉滑,仍依前法,处方:黄芩、尾连、黄柏、知母、川芎,赤白芍、当归各9克,生熟地各30克,金樱子、五倍子各9克,生牡蛎30克,茯苓12克,生黄芪30克,山药12克,苍术15克,玄参24克,二十剂。


三诊:精神好些,体力增强,口不太渴,但走路稍快即容易疲劳,查空腹尿糖(-)或微量,餐后尿糖(++),舌暗,脉沉滑,继用上方,十剂。   


四诊:诸证继续好转,但乏力,易饥饿,查空腹血糖122~125毫克%,空腹尿糖(-),舌淡暗,脉沉弦,上方赤芍改18克,加绿豆12克,十五剂。


五诊:药后,体力倍增,“三多”症状基本消失,仅服优降糖半片 (每片25毫克),已停用D860,查空腹血糖100毫克%,空腹尿糖(-),舌淡暗,脉弦细,证情稳定,守用上方,十五剂。   


六诊:上方隔日一剂,共进七十七剂,已停用西药,食量每日七两,一般情况良好。唯睡眠欠佳,有口干,但不渴,查空腹血糖106~100毫克%;空腹尿糖(-),餐后尿糖(-),舌淡暗,脉沉细,改用丸药巩固疗效。处方:黄芩、尾连、黄柏、山栀、川芎、赤白芍、当归、生熟地、苍术、茯苓、金樱子各30克,玄参、生牡蛎60克,绿豆240克,共研细末,山药500克,打糊为丸,如桐梧子大,每饭后服9克。


按:本例用中药治疗共142剂,三消症状基本控制,空腹血糖自270毫克%降至106~100毫克%,空腹尿糖自(+)至(-),餐后尿糖自(+++)至(-)。


病例四:党X X,女,42岁,病案号1180221,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初诊。


患糖尿病五年,血糖270~180毫克%,尿糖(+++)~(++++),曾用西药D860,降糖灵治疗,症状减轻,但血糖、尿糖不降,每日食量六、七两,十二月三日查空腹血糖217毫克%,空腹尿糖(-),现证:多饮、多尿、乏力、多汗、失眠、烦躁、腰痛、月经先期五天,量多,有血块,色紫黑,白带多而清稀,舌质淡暗,舌下静脉怒张,无苔,脉弦,证属气阴两伤,兼有血瘀,拟予益气滋阴,清热化瘀,处方基本方合五香散加减,生黄芪30克,山药15克,苍术15克,玄参24克,生牡蛎30克,补骨脂9克,丹参15克,五灵脂、香附、黄芩、黄柏各9克,七剂。


另嘱继用D860每日0.5克,降糖灵每日25毫克,逐渐减量。


二诊(十二月二十八日):服药七剂,症情同前,查空腹尿糖(-),餐后2小时尿糖(+),脉弦细,舌质暗,舌下有瘀,继用上方。   


三诊(一月四日):十二月三十日查空腹血糖161毫克%,餐后2小时血糖238毫克%,月经来潮,有血块,饮水量增多(约1500毫升),尿量稍增多(白天4~5次,夜尿1~2次),同前,上方去黄芩、黄柏,加黑白丑各0.3克,玉竹9克,七剂。


四诊(一月十一日)

药后多饮多尿均见减少(饮水量约600毫升尿量白天2~3次,夜间1~2次),月经血块减少,唯右胁下胀痛,小腹下坠,腰痛,舌少苔,质淡暗,舌下静脉曲张,脉弦滑,继用上方,七剂。


五、六诊(一月十八日及二十五日)

 服药十四剂,体力增强,腰痛减轻,但睡眠欠佳,有时胃痛,复查尿糖:空腹(±),餐后(-),脉滑细,舌淡暗有瘀,少苔,上方去二丑,加瓜蒌24克,郁李仁9克。

 

七至十一诊(二月一日至三月一日)  

上方共进三十五剂,多饮多尿消失大半,体力倍增,此次月经正常,血块不多,停用降糖灵,每日服D860  0.5克,复查空腹血糖125毫克%,餐后血糖203毫克%,餐后尿糖(±),现证全身发热,易汗出,脉细滑,舌苔白右半稍腻,舌质暗,舌下有瘀,仍依上法,上方去郁李仁,十四剂。


十二、十三诊(三月八日、二十二日)

共进上方十四剂,证情同前,仍身热,失眠,舌淡暗,脉弦细,复查餐后尿糖又见反复出现(+++),上方加黄芩、黄柏、尾连各9克,七剂。


十四诊(四月五日)

药后身热自汗仍未减轻,又见盗汗,复查空腹血糖140毫克%,餐后尿糖(+++),脉舌如前,患者燥热殊甚,多汗不止,虽舌质不红,应视为血燥阴伤之象,拟予养血清热,益气滋阴为治,方用温清饮加味。黄连3克,黄芩、黄柏、栀子(胆草代)、当归、赤芍、川芎各9克,生熟地各15克,葛根24克,丹参15克,生牡蛎30克,生黄芪30克,山药15克,苍术15克,玄参24克,七剂。

   

十五诊(四月十二日)

服药七剂,燥热、盗汗均减,体力增强,消渴症状亦见减轻,复查餐后尿糖(-),脉弦细,舌淡暗,苔薄白,效不更方,继用上方,十四剂。


十六诊(四月二十八日)

服药后,消渴症状基本消失,现口稍干,不太渴,尿正常(每日尿1~2次),身不热,无盗汗,食量每日七两,惟独头面及手心微汗,查餐后尿糖(±),脉弦,舌质淡不暗,舌下瘀征消失,患者自述每年五月间,病情易反复,故继续用上方,在巩固治疗之中。


按:本例治疗四个月,共服中药壹百余剂,每日食量七两,每日用D860  0.5克,多饮多尿症状基本消失,空腹血糖217毫克%降至125~140毫克%,餐后尿糖(+)~(+++)降至(-)。


病例五:谷X X,男,53岁,病案号C012796。一九七七年四月五日初诊。


发现糖尿病2个月,多饮(每日饮水20磅左右),多尿(白天8~9次,夜间5~6次),多食,每日1.5斤,还感饥饿,消瘦,体重减轻35斤左右,乏力,胸闷,心慌,有冠心病史,头晕,便干,控制食量每日三两,未用西药治疗。空腹血糖最高296毫克%,空腹尿糖(+++),餐后尿糖(++++)。今日查空腹血糖168毫克%,尿糖(+++),脉沉细,舌苔薄白,质红暗,证属气阴两伤,血瘀不活,予益气养阴,活血化瘀为治,方用补阳还五汤合两个对药加味。生黄芪30克,山药、苍术各15克,玄参24克,桃仁、红花、川芎、当归、赤白芍、地龙各9克,丹参、葛根、茯苓各15克,五倍子6克,生牡蛎30克,七剂。


二诊(四月十一日)


药后诸证大减,饮水量减至每日3磅,尿量每日4~5次,食量增加,每日六两,现感周身乏力,头重脚轻,眠差,四月八、九日查空腹血糖235毫克%,尿糖(++),餐后血糖296毫克%,尿糖(++++),脉沉弦,舌淡暗,继用上方,十五剂。   


三诊(四月二十八日)

 

药后精神好,睡眠好,体力增,尿量减(白天3~4次,夜间1次),食量每日6两,不觉得饥饿,但头晕气短,耳鸣如蝉,胸闷,憋气,喜太息,大便偏溏,查三次餐后尿糖为(+++)~(++++),脉沉弦,舌红少苔,上方去生牡蛎、茯苓、五倍子,加降香6克,菊花12克,十五剂。


四诊(五月十二日)


药后,胸闷、头晕均减,体力增强,但多走路易疲乏,大便正常,口不太渴(每日饮水3磅左右),尿量正常(白天2~3次,夜间1次),每日食量六、七两,五月九日复查空腹血糖246毫克%,尿糖(+);餐后尿糖(+++),脉沉细,舌绛少苔,上方加黄芩、黄柏各9克,十五剂。


按:本例用活血化瘀法治疗一个多月,服药三十七剂,未用西药治疗,三多症状明显减轻(饮水量每日20磅左右减至3磅左右,尿量每日15次左右至正常),食量自每日三两,增加至每日六、七两,空腹血糖246毫克%,未见下降,  (这可能与食量增加有关),空腹尿糖自(+++)降至(+),在继续治疗之中。


四、几点说明


1.本文所论糖尿病的治法,除用于糖尿病之有三消症状者外,也适用于非糖尿病而有三消症状的尿崩症,可辨证选用。对于糖尿病而未见三消症状者,只要证合,亦可选用。


2.苍术配玄参,降血糖,黄芪配山药,降尿糖,系施今墨先生的经验,许多人认为治消渴病,不宜用辛燥的苍术。据施今墨先生云:用苍术治糖尿病以其有“敛脾精”的作用,苍术虽燥但伍玄参之润,可制其短而用其长。


根据1936年经利彬、李登旁等研究,用苍术浸膏试验予家兔及蟾蜍证明苍术有抑制血糖作用,其抑制作用以注射后三小时为最佳。又有药理研究用生苍术煎剂给家兔灌胃,对四氧嘧啶糖尿病有降低血糖的作用,在给药的10天内,血糖不断下降,停药后血糖未见回升。玄参试验予家兔证明有使血糖下降作用。说明施今墨先生应用苍术配玄参降血糖是有其科学性的。我在临床上,在辨证的基础上,单用苍术配玄参治疗隐性糖尿病,获得降血糖的满意疗效。


黄芪配山药,降血糖,是取黄芪的补中益气升阳及紧腠理的作用与山药益气阴、固肾精的作用,二药相配互相协同,益气生津,健脾补肾,涩精止遗,防止饮食精微的漏滞,使尿糖转为阴性。此外,如用单味黄芪30克煎汤代茶饮,对某些糖尿病人消除症状,及降血糖、尿糖,均有殊效。与黄芪治蛋白尿似有相同的机理。据药理研究,黄芪有降血糖作用,给家兔口服黄芪,可使血糖明显下降;黄芪有防止肝糖元减少,增强毛细血管抵抗力,防止毛细血管脆性及通透性增加;黄芪对于肾上腺素有对抗作用。


我们虽然未查到有关山药降血糖的实验研究报告。但用山药治疗糖尿病则古已有之,有人单以山药为主食治糖尿病而取效。总之,上述两个对药,一气一阴,一脾一肾(苍术健脾,玄参滋肾,黄芪补脾,山药益肾),从先后天二脏扶正培本,降血糖尿糖,确有卓效。


基本方中之所以选用增液汤,生脉散及玉锁丹,是因为三方均从肺、脾、肾三脏滋养培本,清热益阴。


增液汤以麦冬之甘寒,生津清热,润肺养胃,偏于中上焦;以生地之甘苦寒,滋阴清热,补益肝肾,偏于下焦;玄参之苦咸寒,增液清热入肺胃肾,作用于三焦。三药配用,养肺胃肾三脏之阴液,清上、中、下三焦之燥热。


生脉散以党参益肺脾之气,麦冬养肺胃之津,五味子敛肺肾之阴,着重于肺脾肾三脏,益气生津敛阴。玉锁丹以五倍子之酸敛涩精降火,入肺肾;龙骨之甘涩固精潜阳安神,入心肝肾;茯苓之淡渗健脾安神,入心脾肾。三药合用,敛气固精,降火安神,作用于肺脾肾三脏。


因此,由上述三个成方再加两个对药组成的基本方有滋阴清热,益气生津,敛气固精的作用,方中以苍术、茯苓健脾祛湿,补中有消,滋补而不腻,使燥热清、气阴复,恢复肺脾胃肾诸脏的功能,使水谷运化正常,三消之证自愈。正如《素问·经脉别论》所云:  “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合于四时五脏阴阳,揆度以为常也”。


根据药理研究,基本方中多数药物具良好的降血糖作用(如苍术、玄参、黄芪、生地、茯苓、麦冬等)、良好的活血作用及抗菌作用。但我认为方药的作用,是通过对人体全身机能的协调作用的结果,必须在辨证的基础上,运用上述基本方或两个对药,才能达到治疗糖尿病的目的。至于基本方治疗糖尿病的现代药理机制,有待于今后的研究阐明。


3.在临床实践中,发现许多糖尿病人,舌象暗,有瘀征,尤其冠心病、脉管炎而合并有糖尿病的病人,用活血化瘀法治疗,收到一定的疗效,根据现代医学认为糖尿病有特异的细小血管症以及部分糖尿病人的胰腺血管有闭塞不通的病理现象,将活血化瘀法试用于糖尿病的治疗,是一条值得重视的途径。


4.对已在用西药治疗的病人,在服中药时不要停服西药,而要逐步减量,渐至停服,凡过去长期用过胰岛素的患者,中药治疗所需时间一般较长。


5.如在服中药的同时配合服用胰脏干粉治疗效果较好。


6.采用上述诸方法治疗糖尿病,对于“三消”症状消失较快,但对血糖、尿糖恢复正常所需的时间则较长,最少要服至四十剂,最多的服壹百多剂,曾经加大药量,以冀速效,结果适得其反,产生胃痛的作用,如何进一步提高速效,尚待进一步研究。


7.对于糖尿病合并其它慢性疾病,按轻重缓急,辨证与辨病相结合,再加两个对药,可以取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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