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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看不透星空 ——读写随谈

 书山有路gwj 2017-08-28

好像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了,我一直没找到特别契合、特别投缘的书。

好书有的是,但碰到一本与灵魂撞开火花的,还得靠缘分。所以,我也没着急。

可那一天,我等着了。

我本来不想写这篇文分享读书感想的,闷声发大财,偷着乐半年,可是,一连好多天,心被它激荡得坐立不安,魂不守舍,仿佛我不写它就不能放过我似的。不行,我得写出来!

那天,我本来漫不经心地在百度查一份资料,结果,弹出来一个人的博客。我一看那博文的头两行,就被吸引。再往下看,话很不俗,尽管是引用王国维的句子:散文易学而难攻。七个字就说到我心里去了。

等看到最后,我极为喜欢的美国作家怀特被作者点了名,紧接着他说道:周涛的《稀世之鸟》、《游牧长城》、《哈拉沙尔随笔》大气磅礴,汪洋恣肆,章法大开大合……

什么?周涛!看这阵势,一定是个大作家了,我怎么连听都没听说过,我看的书不是太少啊,应该是个不太知名的作家吧?不管他,我先看看这篇《稀世之鸟》再说。

于是,我又忘了手头的事,一心一意找这只鸟。

百度没有。怎么搜都没有。有人告诉我《稀世之鸟》是篇文章,也是本书,于是我搜当当,屏幕显示:没有找到你要的目标。我就改搜“周涛”,还是不见《稀世之鸟》的踪影,只有一本《周涛散文》。我不甘心,再搜京东和卓越,依旧没有,此刻,我的心就像人们眼中的稀世之鸟,越看不到越想寻觅。我又想到了淘宝。嘿!淘宝不负有心人,就是好,一搜,出现了好几本《稀世之鸟》。仔细一看,全都是二手的,小薄本,还死贵。但心一横,买了。

书到手,很薄,纸张和封面都泛黄,1990年版,定价2.80元。可它在我手里,就是个亲生的婴儿,激动之下,一时忘了该从哪一篇看起。

你可能奇怪吧,这本书,当我读了三分之一内容时,就停了下来。为什么呢?它不好吗?

我先不回答你这个。先从人吃东西的习惯说起。

碰见最喜欢吃的,每个人的态度不同,吃法不同,你得承认吧?有的人习惯一阵饕餮,风卷残云般地连吃带吞,图个痛快;有的人不舍得,怕唐突了好东西,一点一点地吃,图个长久的享受。我属于后者。

所以,对待书,我也是这样。有一年,我看一本挺喜欢的武侠小说,看到最后三分之一处时,我不时摸摸后面的书页,咽口唾沫,摇摇头,唉,书太薄了!

其实,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最根本的原因是:这本书,阅读的时候,它每一个标题,每一个段落,每一幅篇章,都排山倒海般的冲击着我的灵魂,我的头脑,我的心。看一会儿,就得合上书,走一走,喘息一会儿,要不然,那些纷至沓来的意象,那些用最简洁语言表达出的对人性、对宇宙最深邃的思考,在给我最高审美享受的同时,会把我的思维冲击得七零八落,让我激动不安,失魂落魄。

什么是好书呢?就是当你的眼睛停住了,思想却绵延千里!

半个月来,我发现,这本书看得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太快了,自己吃亏,因为寥寥几行就气象万千。看慢了,文字的节奏赶着你,后面的内容又牵着你。攀上了一叠石阶,看见一挂瀑布,还想看到更壮观的景色。就这样继续着。

还有,这本书,既不能在似睡非睡之间看,因为那样难以咀嚼精华;也不能在精神太好的时候看,因为精力太集中会被那山鬼一样的奇崛文气摄去了魂魄。最好在既不亢奋也不倦态时阅读,这样,既能免于心潮过分澎湃,又能最大限度获得文字所渗透的精神风流。

很多次,我看着看着就去看扉页上的作者简介,琢磨出版社对这位作者的定位准不准。当我看到“周涛散文气势恢宏、放达潇洒”时,我赞同;看到“巍巍至昆仑、纤弱至雏雀小草,无不潜入笔端,而又无不北汇入一种超凡脱俗的气韵,一种对人生与历史茫然如星河般深邃的思索”,我服气;独看到“浑然天成而无匠气”我不能认同。

为什么呢?

因为以此特征定格这位以诗名世、曾获得首届鲁迅文学奖的大作家的作品等于白说,写作到他这种程度,怎么可能还有匠气呢。有匠心无匠气是文学大师们的共同特征。

你看,所有艺术领域都是相通的,齐白石的画有匠气吗?听贝多芬、莫扎特的音乐能听到匠气吗?站在远处欣赏贝聿铭设计的香山别墅能感觉到匠气吗?你看,庄子的文,屈原的诗,李白唱着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天才之音,苏轼的诗、词、书、画,哪个有匠气呢?

鲁迅固然没有匠气,可他有彻底的洞察力而无宽容心,我尊敬而不喜欢。莫言的散文和短篇小说都是我钦佩的,但我不喜欢他的长篇;贾平凹也一样。汪曾祺所有的小说散文随笔我都喜欢,可引不起我的崇敬之情。我倾慕顾城、海子的诗,却鄙薄其不健全的人格……我能懂得芳草、灌木、高大的乔木、丘陵、高山,甚至江河,甚至大海,然而,我看不透星空。周涛的散文,此刻正是我头顶上的星空。

前天,与好友约一场电影,我告诉她提前半小时到,请她看一篇文章。

她笑眯眯地看我从包里像掏珍藏传家宝似地掏出那本书,还不住打趣我。我打开一页,小心翼翼递给她,说,不看完这篇不许说话啊。

这是个胸藏锦绣、看书极多、文字鉴赏力极强的人。就是太懒,从不提笔。

顶多5分钟的样子,她把书一抛,猝然而立,拍着椅背:“潇洒而俊美,深湛而雄浑!这本书从哪里来的,借我看看!”

我还没答应,她又坐下,接着看下去。

连续看了三篇,我催她,电影快开始了。她不动,目光幽幽地看着我:“我有个预感,这个人将对你影响远深。”

我故作不解。她接着说:“你只不过长着个婉约的相貌,内心却是宽阔汹涌的江河,而他的文章是恢弘的,正好与你的灵魂相得益彰,你能从这里汲取无限的营养,让你的江河波澜壮阔。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渴望驾着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战车在现实的原野上御风飞扬,你发现,居然有人替你完美地实现了。不过,你写出来会是另一种风格,带着与生俱来的审美标志。”

我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她这双凌厉的眼睛,虽只看了几篇,却与为《稀世之鸟》写序的章德益先生对周涛散文的概括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往往是一些全景式结构。巨轴般展开的茫茫山川上,自然与人物混凝在一起,天地与史实交融在一起。岁月茫茫,沉积累累,思绪如山,警句如河。目光视吻于自然,灵魂熨贴于人事。一只雀雏的揪心与整座昆仑的凌厉肃杀和谐在一起,一个民族的血泪与一位守寡半个世纪的痴情回族女子默契在一起……在一卷散文中沉郁展开一种多声部的自然、人类与自身生命史的合唱。

亲爱的读者,我写到这里,也许你迫不及待地要买这本《稀世之鸟》了,你总不会误认为我在推销这本书吧,这位作者,早已名扬四海,作品被翻译成多国文字,用得着我这样的文艺小豆包为他宣传吗?

只是,我有些遗憾,《稀世之鸟》早已绝版,新买的《周涛散文》没有收录里面的许多好篇章,网上搜他的诗集也不见踪迹。这些天我一直在纳闷,编辑们的眼睛不是都很贼吗?难道被红尘中热文的喧嚣蒙蔽了慧眼?眼前是一个多好的选题啊,把周涛的诗、散文精挑细选,编成一个合集,得让多少智慧的读者激动不已。

也许,我劝不住你,过不几天,《稀世之鸟》或《周涛散文》就到你手里。你一看,不喜欢,该抱怨了,这个梅拾璎的眼光很有问题。我告诉你啊,每个人的阅读兴趣和阅读眼界都是不同的,《红楼梦》好吧,不喜欢的大有人在。所以,参考别人的话,读自己的书,过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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