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雄泉《花与猫》
到家第一日,缩在墙角,死命要上窗台。那窗台堪堪两公分宽,它倒也真有本事,挠着雪白的墙面,哧溜一下蹿了上去,摇摇欲坠,苦苦喵嚎。看看不行,伸手抱下来。可倒好,照着手掌就是一口。一个牙齿洞深深扎在猫妈的心窝。 第三日,忽然绝食。整日只进水,不进米,看得人心惊肉跳。剁点肉末拌猫粮,狼吞虎咽吃了一顿,一小时后开始吐。眼看它吐出三条白胖虫子,我如坠冰窟。再喂饭越发不吃,水也不肯喝了,一整夜上吐下泻,又倒腾出两条虫。我们合力把沙发搬到书房,守着她过了一夜,起来立即送医院。一根棉签捅进肛门,她痛得当场失禁。检查结果:满腹蛔虫。 一颗驱虫药下去,小猫抽搐半宿,将虫杀灭。以为从此得安宁,猫爸猫妈额手相庆。不料悲惨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到家第十天上,糖球胆儿肥了,终于跳下窗台四处巡视。我们觉得这是好事,便抱听之任之的态度。结果尿湿了我们的床。猫爸心软,抱它到犯罪现场庄容训斥,又轻敲脑门以示警。我想,这是偶然,于是心平气和洗床单。 第十一天,尿湿了给它垫窝的旧衣服。 第十二天,尿湿了被子。 第十三天,尿湿了沙发。 第十四天,尿湿了我们整整齐齐的一叠浴巾。 猫爸气昏,扬言要将它丢到楼下垃圾桶。温言批评早已火热升级,变为冷峻无情的痛骂。敲脑门也嫌轻了,换作我童年时常常领受的“笃栗子”——又叫“头梆”,是可以打得很重的,并且由我出击。 可是每次关完禁闭两小时,想想于心不忍,又放出来温柔地挠。
本文刊于2015年12月25日文汇报·笔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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