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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中国艺术历经“文革”美术的低谷逐渐进入全面复苏期。中国书法应现代美术运动大潮，在创作理念和创作手法上进行了颇多尝试和探索。斤斤古法者为法所碍，或皮相六书无繇自拔，虽能模仿各家而囿于绳墨，终至不能自立而后止。率然求异者为无法所碍，盲目标新，以其前卫艺术观念之表现弃传统深度于不顾，师心自用、信手涂抹，可蒙时目而难邀真赏，终无益于中国书法本体意义的探索。面对21世纪艺术市场的振兴，传统书法的价值有所回归，部分曾致力于中国书法现代出路的书写者重回传统之路。然时代美术观念更迭的“日日新，不可逆”，中国书法欲独立于世界文化语境却进退维谷的现况亦不可逆。现代书法实验性探索将何途是从？曾来德先生研究中国书法本体发展规律，从“大美术”角度对书法形式构成所做的探索和实验，无疑具有振聋发聩的启示意义，超前跞后，洵足以当后学之津梁，阐艺林之奥旨。 况曾先生结合自身创作实践涉笔著述，思虑周全、论说系统、条别精审，引申触类中会观其通，益人神志，其可贵处读者晓然。今以先生学术著述为据，用缀是文，豹窥一斑，祈就正于同道。 曾来德作品 “大书法”观的提出 当代人书写“传统书法”，多停留在对古人笔墨样式的因袭和临仿，尚不足以构成“继承”意义上的文化价值，更无关乎“创新”，不能代表现代独特的时代精神。但传统书法价值观却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当代书法的评判标准，这显然是局限和落后的。 曾来德先生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开始了现代书法的探索，90年代他意识到现代书法的困境，并未知难而退，始终骎骎此道，矻矻穷年。他发现受西方现代艺术思潮影响而展开的现代书法实验，大多将书法导向“单纯的造型艺术”，或片面追求造型趣味和章法构成，或挪用汉字文化符号于现代艺术创作，无论哪种方式都是书法艺术本体认识上的误区。诚然，这样的探索为书法带来多种发展的可能性，却也置中国书法独特的文化含量和丰富的人文精神于从属地位。这是割裂传统的行为，不求其本而齐其末，必将使书法创作趋于简化，书法作品流于浅薄，而中国书法的特质扫地矣。 基于此，曾先生试图赋予书法在当代文化中的意义，为当代书法创作寻找新的标准。他在考虑中国书法走向世界、面向未来的问题上，始终将书法作为中国文化核心中的核心，坚守中国文化的土壤，坚守民族文化的根源，这是曾先生现代书法探索的立场和阵地。于是，他提出造型艺术的表现要在文化范畴的高度上展开。这就是曾来德先生的“大书法”观。 曾来德作品 多方取法，综合化用 “可贵者胆，所要者魂”，从《曾来德的书法艺术》一书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曾先生的探索轨迹，植立根本而胆识惊人。 曾先生会观画史、书史，载籍所稽，未可罄竹，溯本求源、芟繁就要，涉历既广而目力不摇，然后优劣可以立判也。他发现几乎每一次书法艺术的革命都是回到书法传统的起点，从古老文字和书法形态中发现书法所蕴含的生命形态与人文精神，从而带来造型趣味的流变和技法形式的创新。曾先生说：“书法的美学发展史是一部不断在回望中寻求新的发现的历史。” 清末民初，康有为先生将民间书法古质、朴茂的审美趣味与文化价值提升到与经典“帖学”同等重要的美学高度，由此引发了20世纪书法美学史的一次重要革命，打通了中国书法的另一个传统体系——民间书法传统。书写者意识到敦煌写经的一纸残片、无名工匠的一块碑版，更能激发创作灵感与创作欲望。于是，从民间书法中吸收造型来源成为20世纪90年代至今的“现代书法”主要形态，这也是曾来德先生这20多年来创作实践的一个重要向度。他从视觉艺术角度出发，自觉地将民间书法的自然笔墨转化为有文化含量的艺术语言。 不止如此，他还打通与书法艺术相关的其他艺术门类，开辟出一条多向艺术互相转换、互生共生的审美通道。他经年累月综观分析艺术的构成元素、形成过程、表现手段以及审美的回收方式，寝食其中，久之得其艺术发展当然之故，又久之而得其所以然之故。其书法探索不仅借鉴绘画，更以诗歌、音乐等艺术门类的有益成果改造自身、实现超越，将之深化到一个古文化的概念，赋予其崇高的文化意义，体现书法古老而鲜活的生命力。 曾来德作品 困境与担当 这个命题是曾来德先生始终考虑着中国艺术走向世界的问题，考虑着中国艺术何以在国际环境中自处的问题的艺术选择所必将面对的瓶颈和藩篱。 当今是崇尚平民化的时代，与古时以居上位者意志为崇，推蔚以成时尚的文化大环境有根本不同。古时一种新风格的出现，皆有具创新精神居高位显的文人来完成，借君王、士夫鼓动，上能致君，下能泽民，方可立行于世，远播后代。而现今精英群体对大众文化趣味的影响减弱，传统书法标准根深蒂固左右着大众书法审美取向，这就是传统书法形态始终占据当代书法主流地位的原因。 但是“艺术家的职责是创造，而不是在前人创造的成果面前停滞不前”，曾先生站在书法的源头，以“汉字文化”为基础，对书法的价值给予重新的认识和判断。他说：“真正意义的现代书法对传统的颠覆，主要是通过汉字结构体现抽象形式意味。”他不畏惧传统书法价值观的压迫，追求以正确的方式和手段实现文化创新，虽无法预测书法发展的未来走向，但他坚信这个尚未被公众认可的“标准”是先进的并且行之有据的，是可以代表一个时代艺术的高度的。中国书法、中国画之进步早已为学界共知，怎能怵他国艺术而故步自封，当以诚实笃信之研究，保我国艺术固有之荣光。曾来德先生的现代书法探索所反映的文化自信，足以为中国学者深深猛省。（转自中国书法报） 曾来德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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