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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戎）
死人对话（选六）
卢奇安 周作人译
1，卡戎与墨尼波斯 2，死人们对冥王控诉墨尼波斯 3，墨尼波斯与刻耳柏洛斯 4，墨尼波斯与埃阿科斯 5，墨尼波斯与忒瑞西阿斯 6，赫耳墨斯与卡戎
卡戎与墨尼波斯 上场人物 卡戎 系冥土的一种鬼役，在阴阳交界处一条河里的船夫，多画作一个半裸体的老人，专载死人们往冥中去，每渡一人收费一分，故希腊古代习惯于死人口中纳入铜币一枚，以供此用。卡戎的地位在与鬼神之间，因其终日与死人相接触，故这里把他归入死人之列，与赫耳墨斯及冥王普路同相同。 墨尼波斯 见1
卡戎 给我渡船钱，你这该死的。 墨尼波斯 你尽管叫吧，卡戎，若是你喜欢这样做。 卡戎 给我，我说，给你渡河过来的那钱！ 墨尼波斯 我没有，你怎么能得到。 卡戎 一个人会一分钱都没有的么？ 墨尼波斯 我不知道别人的事，只是我就没有。 卡戎 但是你如不给我钱，你这流氓，我凭了普路同要掐杀了你。 墨尼波斯 那么我将用这棍子打开你的脑袋。 卡戎 那你就白乘了这一趟船了么。 墨尼波斯 这是赫耳墨斯把我交付给你的，让他给我付钱吧。 赫尔墨斯 请宙斯帮助我吧，若是我要替死人们都付船钱！ 卡戎 我不放过你去。 墨尼波斯 你不如就拉渡船上岸来，就等待着呢，因为我没有的东西，你怎么能得到呢？ 卡戎 你不知道这是必须带着的么？ 墨尼波斯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那么怎么办呢？难道这是我死错了么？ 卡戎 那么你可以夸说是唯一的无钱渡河的人了？ 墨尼波斯 好朋友，不是无钱的，因为我给戽水，帮助扳浆，而且是所有乘船的人里边没有哭泣的人。 卡戎 这与船夫是没有关系的。你这一分钱必须付给，按规则没有别的办法。 墨尼波斯 那么你还是送我回到阳间去吧。 卡戎 你说得真好，是不是你想我再从埃阿科斯2到一顿鞭打么？ 墨尼波斯 那么别来麻烦我。 卡戎 你给我看口袋里你有什么东西. 墨尼波斯 羽扇豆，你要么，此外是赫卡忒的一顿筵席3 卡戎 赫尔墨斯，你从哪里替我们带了这狗4的？他一路上尽自饶舌，戏弄嘲笑那些乘客，独自唱着歌，那时他们都呻吟着。 赫尔墨斯 卡戎，你不知道那个你渡他过去的人是谁么？他是绝对的自由，什么人也不管的。他乃是墨尼波斯嘛。 卡戎 假如以后落在我的手里，—— 墨尼波斯 好朋友，假入落在你手里，但是只怕第二次你抓不到罢了。 注： 1墨尼波斯（Menippos）生于公元前三世纪，系犬儒派哲学家，著有讽刺诗，以诗文混杂写之，今悉散佚，唯罗马文人瓦洛仿其体作《墨尼波斯杂体》一卷。著者所作《宙斯唱悲剧》起头亦兼用骈散，当系用其体制。别有两篇记登天及入冥的事，则用墨尼波斯为脚色，在《死人对话》中描写尤多，论其意见大抵与狄俄革涅斯相差不远，若其形状则老年秃头，敞衣恶食，状如乞丐，盖是犬儒一般的观念为是也。 2埃阿科斯（Aiakos）为埃奎那岛国王，往征特洛亚的英雄阿喀琉斯之祖父，为人至为正直虔敬，死后与弥诺斯（Minos）兄弟同在冥土为判官，或以埃阿科斯为司冥土门户者，本篇即从其说。 3赫卡忒系希腊古代女神，后来将她作为暗夜道路之神，与鬼和法术发生了连带的关系，成为一种可怕的形象了。因为其像设于三叉路口，所以有三体各对一面，正面的两手里拿着水瓶和祭祀用的碟子，左右两面四只手各执火把，本意是保佑行路，辟除不详，结果却被当作鬼的女王，夜里率领一群鬼狗出来，后世变得非常可怕了。在故事《爱说诳的人》里欧克刺忒斯有一节话，描写赫卡忒的形状，可见世俗迷信的一斑。古代希腊富人每于月之晦日，在路旁设祭求福，称为赫卡忒的筵席，祭毕率由穷人分享馒余，有时犬儒们亦与其列。 4犬儒之名始自安提斯忒涅斯，意云“狗似的”，因其偏重内在的德性，不拘行迹，敞衣恶食，状如乞丐。且动辄对人呵斥，大声叫喊有如犬吠，故予以恶名，乃亦欣然接受，且亦自称为“狗”。一说因为安提斯忒涅斯讲学的地方为一体育场，名为库诺萨尔格新，意云白狗（？），专供非雅典市民之用，或由此引申亦未可知。
死人们对冥王控诉墨尼波斯 上场人物 克洛索斯 呂狄亚国王，以富有财产著名。 普路同 宙斯之兄，分配为冥土的国王，通称冥王，亦写作哈伊德斯，意云不可见，普路同则字源出于普路托斯，义云财富，谓财富悉自地下出也。 墨尼波斯 见前。 弥达斯 佛律癸亚的国王，以有恩于狄俄倪索斯，问其所欲，答言愿身欲接触皆成黄金，嗣后凡衣食皆化为金子，不复能堪，神命洗手河中，始得解除，而河中的沙悉变金色。 萨尔达那帕罗斯 亚西利亚的国王，生于公元前七世纪，后世称其骄奢淫逸，但是多出于敌人的记载，据说实在并不如此，是在武功文化方面都有相当成就的。他的名字在亚西利亚称作阿苏尔巴尼帕尔，犹太人在《旧约》里称为阿那斯贝耳。 克洛索斯 普路同，我不再能够忍受这狗，墨尼波斯，做我们的邻居了。所以请你把他放在什么地方，不然我们要搬往别处去了。 普路同 他做你们同居的死人，给了你们什么样的坏事呢？ 克洛索斯 在我们回想起在地上时的事情，而呻吟叹息，弥达斯想她的金子，萨尔达那帕罗斯想她的非常的侈华，我克洛索斯则想我的财宝的时候，他便嘲笑骂詈我们，叫我们做奴隶和垃圾，有时还唱起歌来，扰乱我们的哀叹。总而言之，他是很讨人厌的。 普路同 墨尼波斯，他们说的这些事是怎么的呢？ 墨尼波斯 普路同，这都是真的。因为我很恨他们，那些下流的讨厌的东西，他们不单是过那很坏的生活觉得满足了，就在死后还记住过去，死攀住地上的生活。这是我所以高兴去激怒他们的缘故。 普路同 但是你这不大应该。因为他们在悼叹着不小的损失。 墨尼波斯 普路同，你也变傻了么，去赞成他们的这些悲叹？ 普路同 并不是这样，但是我不愿意你们打架。 墨尼波斯 即使如此，你们这些从呂狄亚，佛律癸亚，亚西利亚来的顶坏蛋东西，我要让你们知道，我是绝不停止的。你们走到哪里，我将跟着，用了我的唱歌和嘲笑，使得你们苦恼。 克洛索斯 你这不是捣乱么？ 墨尼波斯 不，但是你们所干的乃是捣乱，你们以为是值得崇拜，看不起自由人，并且全然忘记已死了。这就是你们悲叹那些损失的缘故了。 克洛索斯 你们诸神呵，我的财产是多么多而且大呀！ 弥达斯 所有我的金子呵！ 萨尔达那帕罗斯 所有我的享受呀！ 墨尼波斯 好呀，唱下去呀。你们哭嘛的时候，我将拿了“知道你自己”这句话5，当作叠句给你们合唱，因为这乃是给悲叹的最适宜的伴唱。 注： 5“知道你自己”是希腊古代的格言之一，据说出于公元前五、六世纪的七贤人，是警告人宜自知之词，此外有“勿求太多”一语，亦甚有名，有中国勿为已甚之意。 墨尼波斯与刻耳柏洛斯 上场人物 墨尼波斯 见前。 刻耳柏洛斯 是冥土入口的守犬，有三个头，据核西俄多斯说，乃有五十个头，是吃生肉的，声如津贴，残忍而凶狡，对于进来的人摇尾贴耳，但是不让人出去，有出冥府大门为它所抓到的辄被吃了。但是在这里虽是鬼狗而能人言，也很懂得世故，因为如墨尼波斯所说，它也算是一个神道。 墨尼波斯 刻耳柏洛斯，因为我也是狗，所以算是你的亲戚，我凭了斯堤克斯6河名请求你，请你告诉我梭格拉底到这里时是怎么的情形。我看你也是一个神，所以不单是能够吠叫，在愿意的时候还能用人声说话。 刻耳柏洛斯 墨尼波斯，在隔得远的时候，他走来脸上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变动，仿佛是一点都不怕死的模样，他显出这种神气，是想给站在门口的人看的。但是在他屈身去看那深坑7看见暗黑的时候，那时我就咬他8，拉他的脚，因为那毒人参的影响【走得很慢】，那时他就突然叫唤起来，像小孩子似的，哭着找他的玩具似的，做出一切的动作。 墨尼波斯 那么这个家伙也是伪君子，并不是看透了那些的。 刻耳柏洛斯 并不，但是那时他看这事是无可避免，所以他就貌作镇静，表示情缘承受一切应有的事情，以博得观众的钦仰。关于这样的人们，可以总结地论，在来到入口之前，他们是勇敢有男子气的，可是一进里边这才是真的试验了。 墨尼波斯 但是你看我怎样呢，在我来到这里的时候？ 刻耳柏洛斯 墨尼波斯，唯有你才不辜负了你们的一族，你和以前来的狄俄革涅斯，因为你们来是一点没有强迫或催促，但是出于自愿的，自己戏笑着和对于别人加以嘲骂。 注： 6斯堤克斯为环绕着冥土，与阳世隔绝的众河流之一，卡戎的渡船就在此河中。河神即名斯堤克斯，因为在提坦战争时曾经助过宙斯作战，所以甚被尊重，在诸神中悉凭她的名立誓。 7希腊古人假想冥土是在地下，所以想象是个深坑似的，但是这里有个疑问，人家进去的时候，乃是直坠下去了。 8原文说“咬”，与赫西俄多斯所说刻耳柏洛斯性格不符，因为他说它对于进来的人摇尾贴耳，表示亲热。 墨尼波斯与埃阿科斯 上场人物 墨尼波斯 见前。 埃阿科斯 见注2。 皮塔戈剌斯（Pythagoras） 思珀多克勒斯（Empedokles） 梭格拉底（Socrates） 三人均是古代哲学家。
墨尼波斯 埃阿科斯，凭了普路同，请你指点我看冥府的一切吧。 埃阿科斯 墨尼波斯，要看这一切可不大容易，但是我将给你看那主要的东西。这是刻耳柏洛斯，如你所知道的，和这渡你过来的船夫，还有那湖和火焰河9，在你进来的时候已看到的。 墨尼波斯 我知道这些，以及你是看门的，我也看见了王和厄里倪斯们10，但是给我看看那些古时的人，特别有名声的他们。 埃阿科斯 这是阿伽门农，这是阿喀琉斯，这里靠近的伊多墨纽斯，这是俄底修斯，还有埃阿科斯和狄俄墨得斯，都是希腊的勇士。 墨尼波斯 啊呀，荷马呀，你的史诗里的主要人物为什么都抛在地上，不能认识也很难看地躺着，都变成了这许多灰和垃圾，实在是变成了“无气力的头颅”了。但是，埃阿科斯，这人是谁呢？ 埃阿科斯 他是库洛斯，这是克洛索斯，在旁边的是萨尔达那帕罗斯，在他那边的是弥达斯，那个人是克塞尔克赛斯11。 墨尼波斯 你这该死的，那么希腊就是为你发抖，你在赫勒海架桥，想要在山中间行船12的么？看克洛索斯是怎么一副模样呵！但是，埃阿科斯，你得让我去在萨尔达那帕罗斯的脸上打他一个耳光。 埃阿科斯 这不可以，你会把他的头颅打碎的，那个脆弱得同女人的一样的。 墨尼波斯 那么我至少得好好地啐他一口才好，因为他是那么一个像女人的男人。 埃阿科斯 你要不要我给你看那哲学家呢？ 墨尼波斯 那好极了。 埃阿科斯 这第一个你看到的就是皮塔戈剌斯。 墨尼波斯 欧福尔珀斯，或是阿波隆，或是你愿意的什么名字13，今天你好呀！ 皮塔戈剌斯 墨尼波斯，今天你不好呀！ 墨尼波斯 现在你还是有你那金色的大腿14？ 皮塔戈剌斯 不。但是且让我看你那口袋，有什么可吃的东西么？ 墨尼波斯 好朋友，只有豆子，这是你所吃不得的。 皮塔戈剌斯 给我几个吧。在死人中间主义是不一样的，我在这里才学习会了，豆子和父祖的头原来不是一回事。 埃阿科斯 这是索隆，厄克赛刻斯提得斯的儿子，那是塔勒斯，他们的旁边是庇塔科斯和别人，他们一共是七个人15，你看。 墨尼波斯 埃阿科斯，别人中间只有他们是没有忧患的快乐的人了。但是那个变身满是灰烬，像是煨在灰里的面包，身上全是烧伤的，那是什么人呀？ 埃阿科斯 墨尼波斯，那是恩珀多克勒斯16，他从埃特涅山走来，差不多已经一半煮熟了。 墨尼波斯 铜脚的贵友，你为什么却把自己投到火山口里去的呢？ 恩珀多克勒斯 墨尼波斯，这是一时忧郁的发作。 墨尼波斯 不是的，凭了宙斯，这乃是由于虚荣、傲慢和愚蠢的发作，这就把你烧成灰，连鞋子在一起，——这你正是活该。可是那些花样也不曾帮助了你，他们却发现了，你是死掉了。但是，埃阿科斯，哪里是梭格拉底呢？ 埃阿科斯 他总是同乐涅斯托尔和帕拉墨得斯17讲些废话呢。 墨尼波斯 我倒很想见他，假如他在这里的什么地方。 埃阿科斯 你看见那个秃头的么？ 墨尼波斯 他们全是秃头，所以这个名称都用得上。 埃阿科斯 我说的是那塌鼻子的。 墨尼波斯 但是这也一样，他们都是塌鼻子的。 梭格拉底 墨尼波斯，你找我么？ 墨尼波斯 正是的，梭格拉底。 梭格拉底 雅典的情形近来怎么样? 墨尼波斯 有许多青年人自己说是哲学家，从那服装和走路的样子看去，倒像是头等的哲学家哩。 梭格拉底 我曾经看见过许多。 墨尼波斯 但是你也曾看见，我想，阿里斯提波斯来找你的时候，还有那柏拉图18，那时是什么情形，一个从身上发出香气，一个是从洗刻利亚刚学会了恭维霸主们的一套。 梭格拉底 但是关于我，他们是怎样想呢？ 墨尼波斯 梭格拉底，关于这些你是个幸运的人。总之他们把你当作一个奇异的人，于事无所不知，可是这个据我的意思来说真话，乃是你实无所知。 梭格拉底 这是我从前对他们老是说的话，但是他们总以为这是我说的一种反话。 墨尼波斯 但是现今在你周围的是哪些人呢？ 梭格拉底 墨尼波斯，有卡耳弥得斯，淮德洛斯，以及克勒尼阿斯的儿子19。 墨尼波斯 梭格拉底，这很好！你还是干你自己的那一门，你仍旧是不看轻“美”。 梭格拉底 此外我有什么更为愉快的事可干呢？但是你若是愿意，不来我们近旁躺下么？ 墨尼波斯 不，凭了宙斯，我还是去找克洛索斯和萨尔达那帕罗斯，住在他们的近旁呢。我期望听着他们的哀叹得到不少笑乐的资料哩。 埃阿科斯 我要走了，去看有没有我们死人会冷不防地溜走了呢。墨尼波斯，你可以随后再来看吧。 墨尼波斯 埃阿科斯，你去吧，着我也看得尽够了。 注: 9湖即指斯底克斯河。火焰河义云火烧，也是阴阳交界处河流之一，但它里面所有的不是水而是火罢了。 10厄里倪斯（Erinys）是报仇的女神，共有三人。希腊上古时代凡有杀伤，例由亲属复仇，唯有亲属相杀者，因为无人为之报仇，则由死人变为死鬼自行报复。此为厄里倪斯之起源，但至后世则转化为还报一切仇杀的神了。 11洛斯系公元前六世纪时波斯的国王，征服小亚细亚，俘获克洛索斯。克洛索斯，萨尔达那帕罗斯，弥达斯，见前注。克塞尔克赛斯是公元前五世纪时波斯的国王，曾倾国来攻希腊，经过几次有名的大战，终于被击退了。 12克塞尔克赛斯攻希腊，声势浩大，用船作浮桥渡过了赫勒海，据赫罗多德史记说他率兵船共有二百六十四万余只，这数目虽然稍嫌夸大，但总之是极可观的。他又因阿托斯半岛于航行不便，乃在这多山的地区掘一条运河，沟通水路，这就是山中间行船的事了。 13皮塔戈剌斯主张灵魂不灭，死后轮回为人或物，这里含有讽刺的意思。欧福尔珀斯为特洛亚方面的勇士，为墨涅拉俄斯所杀，其所用盾被希腊军所得，献于赫拉庙中。皮塔戈剌斯自承为欧福尔珀斯后身，故至庙中即能指认此盾为己物。 14金色的大腿也是皮塔戈剌斯的传说之一。又他的教义有许多教条，其一是戒吃蚕豆，理由是吃了蚕豆等于吃祖父的头。 15索隆是雅典的政治家，兼诗人哲学家，塔勒斯系弥勒托斯人，后世称为希腊哲学家之祖。庇塔科斯是勒斯珀斯人，以军人兼诗人哲学家。以上三人都是公元前六世纪的人物，后人并其他四人并举，称为七贤人云。 16恩珀多克勒斯生于公元前五世纪中，是很特殊的哲学家，因为长于医术，世人以为他为术士，因此发生种种传说，如关于他的死也就是一例。据说他自投埃特涅火山口中，因为突然消失，使人相信他是仙去了，但后来火山喷发，又把他所着用的青铜的鞋子（或者是有金属附属品的吧？）喷出来了，因此仙去的迷信也就破灭了。 17涅斯托耳为远征特洛亚的希腊军中唯一的老人，帕拉墨得斯也是一个，他因发现俄底修斯的伪装疯狂，遂被怨恨，后终为俄底修斯所害。 18 阿里斯提波斯为梭格拉底的弟子之一，后来创设快乐派哲学的人。柏拉图亦是梭格拉底的弟子，著书甚多，曾居西刻利亚，在霸主狄俄倪西俄斯处作客，唯其时已在梭格拉底死后，且因意见不对，狄俄倪西俄斯曾欲杀他，经他人劝止，则似恭维霸主之说亦并不确。阿里斯提波斯及后来厄庇枯洛斯虽提倡快乐哲学，其实亦并不如后人想象的纵欲，不过主张快乐为绝对的美，但快乐亦有种种不同，有些快乐即是痛苦的根源，便不是美乐。 19卡耳弥得斯是柏拉图的叔父。淮德洛斯为弟子之一人，柏拉图写有一篇对话，以此为名，记梭格拉底关于辩论的谈话。克勒尼阿斯的儿子即是阿尔喀比阿得斯，是雅典一个贵族的出身，美而多才，但行为多不检，梭格拉底欲引之归于正道。但终于不成，阿尔喀比阿得斯的政治生活亦以失败终。 墨尼波斯与忒瑞西阿斯 上场人物 墨尼波斯 见前。 忒瑞西阿斯 忒拜有名的预言者，少时在山上见二蛇相交，击杀其雄蛇，乃忽变为女神，其后又遇同样的事，遂复为男子如初。宙斯夫妇曾有争论，谓男女交会快乐孰多，相争不能决，乃召忒瑞西阿斯问之，答言女十而男一，赫拉深恨其言，乃夺其目光，宙斯特加惠使能先知，并延长其寿命，故神话中各英雄故事中几乎无不参预者，即死后亦尚能语言，俄底修斯至入冥问之，见于《俄底赛亚》中。 墨尼波斯 忒瑞西阿斯，现在是不容易辨认你是不是眼瞎了，因为我们的眼睛都是一样，空的，只有眼窝了。现今你已经不能分出来，哪个是菲纽斯，那个是林叩斯了20。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先知，而且是唯一的曾经做过男人及女人的人。我是从那诗人们听到这事的。所以凭了诸神，请你告诉到底你觉得哪一种生活最为快乐，是你做男人的时候，还是做女人的时候呢？ 忒瑞西阿斯 墨尼波斯，那是女人的生活要好得多了，因为这比较地少麻烦的事情。女人们总是统治着男子，不要强迫去打仗，不要去站在城墙上面，也不要在议会里辩论，或是到法院里去盘问。 墨尼波斯 忒瑞西阿斯，你不曾听到欧里庇得斯戏剧里墨得亚的话么，她说那女人不幸的境况，很是可怜，特别是那难以忍受的做产的苦痛。但是请告诉我，现今我因了墨得亚的诗剧而记起来了，你在那做女人的时候，是不是生过儿子，还是没有怀过孕，在那一生里没有子息么？ 忒瑞西阿斯 墨尼波斯，你为什么问这件事呢？ 墨尼波斯 忒瑞西阿斯，这不是什么难问的吧。请你回答，假如你觉得这很容易。 忒瑞西阿斯 我不是不能怀孕的，但是没有生过子女。 墨尼波斯 这就够了，因为我想要知道，你有没有子宫。 忒瑞西阿斯 当然是有的。 墨尼波斯 那么以后你的子宫就渐渐地不见了，那女人的地方也堵上了，你的双乳减退，你长出了男根，生出胡子来么？还是你的从女人变成男人是突然出现的么？ 忒瑞西阿斯 我不懂得你问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你似乎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 墨尼波斯 忒瑞西阿斯，难道我应该相信这样的故事，像个蠢人似的也不考察它是否是可能又得，便接受了过来么？ 忒瑞西阿斯 那么你也不相信这样的故事，如听见女人变了鸟或是树或是兽，有如阿厄冬，或达佛涅，或吕卡翁的女儿21的事了？ 墨尼波斯 我如或遇到她们，也想听听她们的叙述。但是，好先生，你还是做女人的时候，已经说预言直到后来，还是到了变成男人，这才开始学习的呢？ 忒瑞西阿斯 你看，你就不知道关于我的一切事情，我怎么给神门解决了一件争论，因此赫拉把我眼睛弄瞎了，宙斯却给了我预言的本领，作为我的不幸的安慰。 墨尼波斯 忒瑞西阿斯，你还是说诳话么？这正是那预言者所做的那一套，因为你们的习惯是不说什么真话的。 注： 19 菲纽斯与林叩斯都是神话上的英雄，前者是因事失明，后者眼力特别好，他能够看到二十里路远，并且能看见地底下的东西。 20 阿厄冬乃忒拜王仄托斯的妻子，她对于兄嫂心怀嫉妒，想要害死他们的子女，却错把自己的孩子杀死了，因此悲伤化而为夜莺。达佛涅本是一个神女，阿波隆爱他，可是她不愿意，他却是老追求着她，她遂自愿变为桂树，这就以她为名字。吕卡翁的女儿卡利斯托，是一个神女，但为宙斯所爱，生了阿耳卡斯，为阿耳卡狄亚人的始祖，但是赫拉恨她，使她变了一头熊，成为星座中的大熊星。
赫耳墨斯与卡戎 上场人物 赫耳墨斯。 卡戎 见前。 赫耳墨斯 管渡船的，假如你说好，现在就来算一算你欠我多少钱，免得将来争执。 卡戎 赫耳墨斯，让我们算吧。现在决定了更好，这就省事得多。 赫耳墨斯 我照你所说的买来了一只铁锚，计钱五角。 卡戎 这很不少呀。 赫耳墨斯 凭了冥王，那是用五角钱买的，还有一根套浆的皮条，计钱两分。 卡戎 记下吧，五角二分。 赫耳墨斯 缝风篷的针一根，花了我五分钱。 卡戎 把这个记下吧。 赫耳墨斯 补船漏的黄蜡、钉子和你做帆索的绳子，一共计钱两角。 卡戎 这些倒是很值。 赫耳墨斯 这些就是了，假如我们没有忘记什么计算在内的话，但是你说，什么时候可以还我呢？ 卡戎 赫耳墨斯，现在是不成，但是假如一场瘟疫或是战争送下大群人来，那么我可以满满地装一渡船，发点意外之财。 赫耳墨斯 那么现在我只好坐着，祷告最坏的时候到来，可以得到还钱么？ 卡戎 赫耳墨斯，这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现在到我们这里来的人很少，像你所看见的样子。因为这是太平时代嘛。 赫耳墨斯 那时再好不过的，即使你要延长还欠的日期。但是在那古时候，卡戎，你知道人是什么模样的，他们都是男子汉，几乎大多数是身上流着血，受了伤。但是如今我们只能得到几个被儿子或妻子所毒死的，或者是因了奢侈生活肚子和小腿都肿胀了，颜色憔悴，不成样子的人，全不像那古时候的。他们来到这里的关系，大多数还要谢那钱财，他们显然是为了这个互相设计谋害。 卡戎 是的，这是众人所爱的嘛。 赫耳墨斯 那么，你也不能说我错吧，因为我来向你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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