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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络疗法的历史渊源

 3青木林 2017-09-03
传统的刺络放血疗法,古代称为“启脉”、“刺络”,俗称“刺血疗法”。这是祖国医学中的一种独特的针刺治疗方法,具有泻热、急救、止痛、消肿、镇静等作用,对一些疑难杂症有特效,广泛流传于民间。 这种治疗方法是根据患者的不同疾病,用锋利的三棱针刺入“络脉”,使之流出适量血液,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 
在人类医学史上,针刺放血算是最古老的一种方法,它的起源可追溯到史前文化时期。远在石器时代,我们的祖先在生活和生产劳动实践中,身体某一部位偶然地被尖石或荆棘刺伤出血,发生痛苦,但是,身体另外一个部位的病痛却意外地得到减轻或消除。这种现象经过多次的重复(偶然的或有意识的),人们便产生了这样一种认识:身体某些部位刺破或碰破出血,可以减轻或消除身体另外一些部位的病痛。今内蒙古地区流传的猎人与放血治病的神奇传说,可以说是针刺放血疗法起源的较为原始的解释。实践证明针刺放血可以治疗某些疾病,于是出现了医疗专用的石制工具——砭石,“砭,以石刺病也”。根据近代考古学的研究,砭石的应用早在二十万年前,石器时代就出现了。如在内蒙古锡盟多伦旗头道洼遗址发掘出来的新石器时代的砭针,在河北省藁城台西村商代遗址第十四号墓葬中发现的一件石镰,就是当时的医疗器具——砭石的一种。当时这种原始的针具广泛地用于切割脓包和刺破身体浅表静脉血管放血等。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铜、铁器的出现,医学也同时发展起来,秦汉时期出现了金属制造的针具。在《内经》中称为“九针”。古代的“九针”,是九种不同形状和用途的医疗器具,其中用于针刺放血以治疗疖肿、热病、泄泻等疾病的“锋针”,就是现代用于针刺放血治病的三棱针。 
《灵枢·九针十二原》篇:“九针之名,各不同形,……四曰锋针,长一寸六分,……锋针者,刃三隅以发痼疾。” 
《灵枢·九针论》篇:“四曰锋针,取法于絮针,筩其身,锋其末,长一寸六分,主痈热出血。” 
近两年在内蒙达拉特旗还发现了一枚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公元前113年)墓中的随葬品——金属针灸针,标志着我国金属医疗针具有悠久的历史。 
以砭石治疗疾病在春秋时代就有了文字记载,在马王堆三号墓出土的中医书籍《五十二病方》和《脉法》中称之为“启脉”,并叙述了用砭石治疗痈肿的方法。当时的砭法有两种:一是以砭石直接在皮肤上造成创伤,治癫;一是用砭石作为热熨,治痔。这是目前考古学发现的有关砭石治病的最早的文字记录。 
在大量医疗实践的基础上,古代医家不断总结经验,产生了针刺放血疗法的理论。两千多年前,在中医经典著作《内经》中,有关针刺治疗,几乎半数以上均是采取针刺放血,在一百六十二篇中就有四十多篇论述了针刺放血疗法的名称、针具、针法、取穴、主治范围、禁忌症和治病机理等内容,颇为详细,成为经络、气血学说为核心的理论体系的组成部分。 

针刺放血疗法从《内经》起,历代医书均有记载,不少医家都掌握了针刺放血的专门技术,常用此术收到惊人的效果。据《史记》所载,春秋时代的名医扁鹊已经施用针砭法,如他在治疗虢太子尸厥症中有“厉针、砭石,以取外三阳五会”,在为齐桓侯公治病时提到,病“在血脉,针、石之所及也”。古代名医华佗也有很高明的针刺放血技术,他曾刺络出血治愈过“红丝疗”,相传曹操患“头风症”,经华佗在其头部针刺放血后,当即止痛,收效神速。西晋皇甫谧编撰《甲乙经》,在“奇邪血络”篇中专门论述了奇邪留滞络脉的病变、刺血络为主的治法、刺血络的诊断标准、刺血络时引起的不同反应等内容。唐代侍医张文仲、秦鸣鹤,针刺百会及脑户穴出血,治愈了唐高宗李治的头目眩晕急症。《新唐书·则天武皇后传》详细记载了治病经过:“帝(唐高宗)头眩不能视,侍医张文仲、秦鸣鹤曰:风上逆,砭头血可愈。后内幸帝殆,得自专,怒曰:是可斩,帝体宁刺血处耶?医顿首请命。帝曰:医之议疾,乌可罪?且吾眩不可堪,听为之!医一再刺,帝曰:吾目明矣!……”。 
宋代著名医家陈自明治疗痈疽疮疡很有经验,编著有《外科精要》一书,记载针刺放血治疗背疽获效显著的医案:“一男子,患背疽肿痛,赤晕尺余,重如负石。其势当竣攻,其脉又不宜。遂砭赤处,出紫血碗许,肿痛顿退”。 
同代医家娄全善,根据《灵枢·经脉》“足少阴之脉……循喉咙……是主肾所生病者……舌干咽肿”的记载,治一男子喉痹,于太溪穴刺出黑血半盏而愈。 
金元时期,医学争鸣之风兴起,对针刺放血疗法的发展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当时,在临床上应用针刺放血祛邪治病,最有成就和创新的医家,首推张子和。他认为针刺放血攻邪最捷,十分推崇此术,对此他有切身的体验,在其代表著作《儒门事亲》一书中写道:“余尝病目疾,或肿或翳,作止无时。……病目百余日,羞明隐涩,肿痛不已。忽眼科姜仲安云:宜上星至百会,速以排针刺四五十刺,攒竹穴、丝竹(空)穴上兼眉际一十刺,反鼻两孔内,以草茎弹之,出血三处。出血如泉,约二升许。来日愈太半,三日平复如故。余自叹曰:百日之苦,一朝而解,学医半世,尚阙此法,不学可乎?” 
张氏根据《内经》的理论,结合自己的医疗经验,明确地提出了针刺放血疗法的适应症和禁忌症,在针刺放血攻邪治病方面,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独特学术风格。他的学术特点是“三多”:一是运用(钅非)针多,因为(钅非)针锋利,施于人体能造成较大的创伤面,刺激性强,祛邪更捷,二是针刺穴位多,如治疗背疽如盘患者“绕疽晕三百针”,治湿癣“于癣上各刺百余针,其血出尽”,三是出血量多,不少患者针刺出血盈斗盈升,十分惊人。张氏在针刺放血攻邪治病方面的成就,是自《内经》以来的一大发展。他在《儒门事亲》一书中,记载针灸医案约三十则,几乎全是针刺放血取效,如其中有一则治疗肿瘤验案,甚为奇妙:“一日,卫寿之与子和入食肆中,见一夫病一瘤,正当目之上网眦,色如灰李,下垂复目之晴,不能视物。子和谓寿之曰:吾不待食熟,则立取此瘤,卫未之信也。子和曰:吾与尔取此瘤何如?其人曰:人皆不敢割。子和曰:吾非用刀割,别有一术焉。其人从之,乃引入一小室中,令仰卧一床,以绳束其肘,刺乳中大出血,先令以手揉其目瘤上,亦刺出雀粪,立平出户,寿之大惊,子和曰:人之有技,可尽窥乎!” 
张子和祟尚针刺放血疗法是受其师刘河间的影响。刘氏针刺泄热喜用放血疗法,“大烦热,昼夜不息,刺十指间出血……”(《保命集·药略》)。治疮疡,主张按《内经》法以“砭射之”、“石而泄之”。治太阳中风刺至阴出血。刺热无度不可止,于陷谷放血。治腰痛不可忍刺委中、昆仑放血。治百节疼痛,刺绝骨出血。治“红丝疗”(丹毒)于疮头截经而刺之出血。……临床经验十分丰富。 
誉称金元四大家之一的李东垣,是“补土派”的创始人,他不仅学识渊博,临床医术亦甚高明,还擅长针灸术。李氏针法悉本《素》、《难》,学有渊源,并有所发挥。李氏对针刺放血技术亦很重视,常用此术调整营卫气血的平衡。在其代表著作《脾胃论》中,记载有在“三里、气街,以三棱针出血”,“于三里穴下三寸上廉穴出血”以治疗痿症,刺足少阴血络以治疗瘀血腰痛的经验。《名医类案卷二·火热篇》载:“东垣治参政年近七十,春间,病面颜郁赤,若饮酒状,痰稠粘,时眩晕,如在风云中。又加目视不明。李诊两寸洪大,尺弦细无力,此上热下寒明矣。欲药之寒凉,为高年气弱不任,记先师所论,凡治上焦,譬犹鸟集高巅,射而取之。即以三棱针于巅前眉际疾刺二十余,出紫血约二合,许时,觉头目清利,诸苦皆去,自后不复作。”李氏培土补虚、刺血攻邪的学术观点在当时是很受推祟的,对其弟子罗天益影响很大。罗亦善用针刺放血术治病,在其代表著作《卫生宝鉴》医验纪述部份,收录了不少针刺放血治病的好经验。 
元代医家王国瑞著《扁鹊神应针灸玉龙经》,提出针刺委中出血可以治疗“浑身发黄”、“风毒瘾疹、遍身疹痒,抓破成疮”、“青盲雀目、视物不明”等疾病。 
明代著名针灸大师杨继洲,类集前人的经验和家传针术,编写针灸专著《针灸大成》,内容丰富而系统,是明代以前针灸经验的一次总结,向为学习针灸者所重视。书中论述了针刺放血穴位和针刺放血急救以治疗“大风发眉坠落”,“小儿猢狲痨”以及“中风跌倒,卒暴昏沉,痰涎壅滞,不省人事,牙关紧闭”等症。书中还记载有针刺放血治病的典型病例,如唐·甄权以放血疗法治愈“唐刺史成君绰,忽颔肿,大如升,喉中闭塞,水粒不下三日”的急症。杨氏认为“病有三因,皆从气血”,“盖针砭所以通经脉,均气血,蠲邪扶正,故曰捷法最奇者哉。”说出了他重视针刺放血疗法的道理。同时代的名医薛立斋,也善用针刺放血治疗丹毒。 
外科医家申斗垣应用针砭出血治疗疮疡丹瘤诸疾,有丰富的经验,他说:“夫砭石镵针刀镰乃决疮毒之器械也。所谓疮毒宜出血,可急去之意,不可延缓,恐毒热变走。……妙在合宜,亦不可过之耳。” 
针刺放血疗法不仅在国内针灸界有一定的影响,在国外也备受重视,世界各国都有不少针刺放血治病的文字记载,比如在古希腊的西洋医学鼻祖希波克拉底的全集和印度的古医书中。在日本,公元412年就有类似刺络放血治病的文字记载。平安朝时期(公元794-1192年),从出云广真的《大同类聚方》和丹波康赖的《医心方》来看,针刺放血疗法在当时已颇盛行。我国古代的刺络术对日本古代医学也有一定的影响,日本的一些医家如中神琴溪、恒本针源、入江大元等,以我国清代《痧胀玉衡》为蓝本,著书立说,广为传播针砭医术。其中荻野元凯尤精于针刺放血技术。日本著名医家丹波元简也很重视针砭治病,所著《医賸》一书中,就记载有我国明代医家应用针刺放血疗法治疗烈性传染病的内容,题名“(疒曷)瘩”,甚为奇妙:“崇祯十六年八月至十月,京城内外,病称(疒曷)瘩,贵贱长幼,呼病即亡,不留片刻。……九门计数,已二十余万。……十月初有闽人补选县佐者,晓解病由,看膝弯后,有筋肿起,紫色无救,红则速刺出血,可无患,来就看者,日以万计”。“所谓(疒曷)瘩,即痧病也。王庭《痧胀玉衡》序云:忆昔癸未秋,余在燕都,其时疫病大作,患者胸腹稍满,生白毛如羊,日死人数千,竟不知所名。有海昌明经李君,见之曰:此痧也,挑之以针,血出病随手愈。于是城中舁而就医者,亦日以万计,皆得愈而去”。 
日本近代针灸权威玉森贞助,针术独特,造诣颇深,自创一派曰“玉森天心派”,他也重视刺血疗法,尤其是在治疗畸形关节炎方面有独到之处,常施以散针术,使微出血,以达迅速痊愈。誉称日本现代刺络治疗界第一人的东洋医学会评议员工藤训正先生,从事刺络临床研究多年,积有丰富的经验,著有《图说刺络治疗》一书,颇有影响。 
我国古代医药学也流传到朝鲜,产生一定的影响。如许浚编著《东医宝鉴》就是以《内经》为蓝本,在这本医学全书中也介绍了针刺放血疗法。 
十七世纪末,我国针砭医术传入欧洲,法国医生路易·白利渥慈首先试用于临床取得成功,1812年在巴黎医学会中提出“论泻血术”论文,1816年发表《论慢性疾病、泻血术及针术》著作,在推行针砭术中起到先锋作用。 
社会的变革直接影响着医学的发展,在封建社会,由于宣扬“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孝经》),加之针刺放血术也有一定的难度,因此阻碍了针刺放血疗法的发展。元、明以后,针灸医家对于针刺放血术不敢大胆采用,只是偶尔用之。到了清代,祖国医学日趋衰落,清朝太医院曾明令撤销针灸科,但是,也有不少医家持反对意见,积极推行针砭医术,如清代妇科名家傅山提出针刺眉心出血治疗产后血晕,温病大家叶天士针刺委中出血治疗咽喉疼痛,喉科名医郑梅涧用刺血治疗某些喉科疾病,等等,都取得了成功的经验。尤其值得称赞的是清初医家郭志邃总结针刺放血急救“痧症”的经验,编著《痧胀玉衡》一书,发展了针刺放血术在急症方面的应用。 
新中国成立初期,在党的关怀之下,老中医的宝贵经验受到了极大重视,针刺放血疗法也得到了发展。由治疗简单的跌打损伤,发展到可以治疗内、外、妇、儿、五官等各科疾病。其中不少疾病都取得了较好的效果。国内各地先后报道了不少针刺放血治疗支气管哮喘、疟疾、毛囊炎、牛皮癣、红眼病等好经验。笔者应用针刺放血术治疗跌打损伤、脑血管意外后遗症、血栓闭塞性脉管炎、急性阑尾炎、风湿性关节炎、肩关节周围炎、坐骨神经痛、小儿麻痹后遗症,脑炎后遗症、精神分裂症和其它一些疑难杂症,也取得了较好的效果,部分治疗经验还做了初步的总结。 
随着针刺放血疗法逐渐推广应用,被更多的人所认识,必将在医疗保健事业中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必将在世界医学之林焕发出绚丽夺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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