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老刘向前看,请各位继续和老刘一起逛逛东四五条、六条胡同。 (东四牌楼遗影,东四地名由此得来) 咱先从五条东头逛起,五条3号裕谦故居。 裕谦,镶黄旗人,进士出身,作为钦差大臣、两江总督,他是鸦片战争定海、镇海保卫战中惨遭两连败的统帅。英军攻占镇海后,裕谦在镇海学宫的泮池沉水自尽,成为鸦片战争中捐躯的最高级别官员,谥“靖节”,入昭忠祠。 镇海海防历史纪念馆内的裕谦像。 镇海中学内的泮池,裕谦殉节处。 泮池边正好有块“流芳”碑,是明代抗倭名将卢镗的手迹,历史有时候就是这样,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故事,却是不同的结局。时也,势也,运也,命也! 东四五条55号,墙上挂着麻线胡同的标牌。这所宅子名叫“意园”,是由麻线胡同整体拆迁过来的,原为民国政府总理唐绍仪旧宅。老刘趁中午民工进出吃饭的档口儿向院内张望了下,里面正在铺水泥砖,本想打探下细节,怎奈现场施工管理人员粗暴无礼,丝毫没有一点温良恭俭让的传统美德体现,将这样一个古典院落搬迁工程交给他算是毁了,充其量做个假古董出来,血红的朱漆大门即是代表。 87号,由门上写着的字判断这里住着一位民间篆刻高手。 五条138号是一座四合院。这里需要提一下郑希成老先生,他原是北京象牙雕刻厂的一名工艺美术师,退休后致力于北京胡同的保护、记录,用画笔记录下那些曾经充满生命力,却即将消失的民居院落。这是他笔下的东四五条138号,因地形限制,院门开在东北角,地势低洼,门外留了台阶。 院主人庞家三兄弟年幼时父亲亡故,家里开的铅丝厂无法经营,奶奶做主将工厂变卖购置了此房产。因孩子年幼,故定产权人为叔父。叔父将三兄弟抚养成人,三兄弟亦视其为亲人。叔父老后,其女欲独占此院,所幸当年工人还在,证明世纪产权。三兄弟为不负养育之恩,将产权按比例分了。 下面转到东四六条了。六条是北京城里最早铺设柏油路的胡同之一,据说始于日据时期就有。 六条6号,西洋式门楼的砖雕很漂亮,而且中西合璧,既有如意门砖雕,又有西洋门的券拱、冰盘檐,两边还有形似影壁上的立柱和马蹄磉,最上面屋顶悬山、筒瓦、箍头脊、铃铛瓦一应俱全。老刘总结一下就是巴洛克式的园明园风格楼台上加了个传统中式顶子。 这里最早曾是日本驻大清国的公使馆,门楼内侧的砖雕门额上有4个难以辨认的“奇字”,连郭沫若都不认识,后据专家考证是“厚德载福”。民国时这里成为大总统徐世昌的宅院,原是一个很大的院落,据说原先大门开在流水巷,向西包括了现在166中学的位置,南北则从东四五条直到东四六条。徐大总统住进此宅后,防卫极森严,要通过空中的过街楼才能进入院内。 徐世昌,字卜五,号菊人,弢斋、东海居士。小站练兵时成为袁世凯的谋士,并为盟友,一文一武,互为同道。1905年曾任军机大臣。徐世昌深谋远虑,颇得袁世凯的器重;但他又能与袁保持距离,进退有度,在袁称帝时以沉默远离之。1916年3月袁被迫取消帝制,恢复民国年号,起用他为国务卿。1918年10月,徐世昌被国会选为民国大总统。任职期间他偃武修文,下令对南方停战,召开议和会议。1922年6月通电辞职后,徐世昌回到天津,过起了诗、书、画陪伴的“隐逸”生活,抗战时期多次拒绝日本人的劝诱,不供伪职。 徐世昌出身翰林,博学多才,文章诗词书画皆精。退隐后,他在北京班大人胡同(现育芳胡同)5号设立“徐东海编书处”,编《清儒学案》208卷,并创作诗词5000余首,楹联一万余副,多为质量上乘之作。可以说,即使不当大总统,他也会成为国学大师。 (徐世昌书法) 班大人胡同5号目前的状况,那个阁楼是否就是当年徐东海编书处的一部分呢? 六条9号,“新红资客栈”。最扎眼的可能就是一辆老式红旗轿车,据说是当年陈毅元帅的专车。四合院的主人是个“旅华美人”,中文名字叫龙安志。1981年来到天津南开大学主修中文,在中国已有三十个年头。 1995年,经过漫长的法律程序,龙安志的南龙公司买下了这座四合院,请来整修过故宫、颐和园的老师傅精心修复。 龙安志说“如果北京把四合院、胡同都灭了,净是高楼大厦的话,那北京跟任何城市都一样。不要为了建新城毁掉老城,要保护自己的文化不是丢掉自己的文化,不要为了挣点短期的小钱,而丢掉自己城市的文化和历史。” 六条9号这所宅子历史可谓丰富,再往前倒,这里曾是川岛芳子旧居,伪满洲国复辟时的秘密联络处。 六条13号以前是日本人在北京建的神庙。解放后作为邮电出版社办公场所,在这里先后出版了《无线电》、《集邮》、《电信技术通讯》、《电信科学》、《人民邮电报》等杂志报纸。 六条17号,现为东四街道办事处,原来是一套清中期大四合院。抗战时期,日本人在院内建起一栋二层小洋楼,地下还有坚固的防空洞。解放后,17号和15号院被邮电部作为敌产接收,成为最早的邮电部办公场所。后来,17号院交给了东四街道办事处使用,大名鼎鼎的《读书》杂志1979年创刊的时候,曾借17号院的房子办公。 六条44号曾是民国初期“门(门头沟)斋(斋堂)”铁路公司的所在地。 六条55号,沙千里故居。 沙千里(1901─1982)是民国时期著名的'七君子'之一。下面是七君子获释后的照片,猜猜哪一位是沙千里? 院子平时大门紧闭,里面是这样子的。照片来自北京文保所。 六条57号,也是一所大宅子。 值得一提的是街对面的迎祥影壁 话说十年前东城区东四头条至九条胡同整治工程中,当时57号院八十多岁的房主孙月汉老人提出,以前院门口有一面长四米、高约三米的影壁,但“文革”期间被破坏了,希望施工人员帮助恢复。老先生搜罗了相关材料,将绘有影壁造型、尺寸的图纸送到工匠手中,最终让历史风貌得到真实再现。 最后,咱们说说六条63号和65号,号称“东城之冠”的崇礼宅,这座宅院也是东四一带唯一作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私人住宅。 猜猜墙上的小洞是做什么用的? 崇礼,字受之,汉军正白旗人,文渊阁大学士。因女儿嫁给了光绪皇帝的弟弟,宣统皇帝的叔叔载涛,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下面为早年文保所拍摄的照片) 崇礼也是当代大富豪,曾任清末第一流肥缺的粤海关监督,回京后便在东四六条营建了他的豪宅。崇礼府邸由街北的两大宅院、一座花园以及街南面的花洞和马号组成,全院面积近万平方米。此宅东半部及花园(今63号)为崇礼居住,西部院(今65号)为其兄弟所居。此后几经转手,1935年二十九军宋哲元的部下刘汝明巨金购得此宅,在挖掘水池时,意外掘出大量金银珠宝,其价值远在房价之上,消息一出立时轰动全城,甚至还掀起了王府、富户们在自家宅第内掘地寻宝的热潮。崇礼后人知道此事后,后悔不已。 (下面为最近的状况) 抗战时期,宅院被伪新民会副会长、张之洞之子张燕卿所购。解放后这里成为中国人民大学机构驻地。“文革”期间花园里的假山、水池被拆毁、填平,厅堂原有的楹联、匾额均毁。但主要亭台楼阁馆堂格局完整。现在,63号和65号院均为单位宿舍。 (65号院内景) 五条、六条之间还有育芳胡同、流水巷、流水东巷、铁营胡同等几条小胡同,老刘平时在这几条胡同里遛弯儿总是迷糊,今天对照地图俯瞰终于搞清楚了,不由想起领导经常教育老刘的话:站的越高,尿的越远,错了!是看的越准! 老刘画了个示意图供各位童鞋以后遛弯之用。 育芳胡同,旧称班大人胡同。据《燕都丛考》记载:乾隆间定北将军班第封诚勇公,居此,故名。” 乾隆末年,准噶尔的达瓦齐发动内乱,清廷授班第定北将军,与定西将军永常分兵两路西征,最终平息叛乱,擒获达瓦齐,班第因军功封一等诚勇公。大军班师回朝,留班第率少数军队留守伊犁。谁知,原来投降清朝的阿睦尔撒纳借清军撤离之际又发动叛乱,班第军少,力战不支,自尽而死。 班第旧宅今已大部分拆除,育芳胡同1号内的后罩楼,据说是其府邸唯一保留至今的遗存建筑。 【后记】按照人们一直以来的说法,“天棚鱼缸石榴树,老爷肥狗胖丫头”,是旧时京城小康人家的生活写照。夏天在四合院搭起天棚遮阳,院中摆放着大金鱼缸,屏风前面是几盆石榴;家中请了老师教孩子功课,养着肥狗,连使唤的佣人都吃得白白胖胖的。生活衣食无忧,自得其乐。 对于像老刘这样的普通胡同住户,条件稍微降低那么一点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凉席板凳大槐树,奶奶孙子小姑姑。” 其实,这句话出自《旧京琐记》,作者夏仁虎先生,曾是满清举人,做过御史。书中原文如下:“都中土著,在士族工商以外。有数种人,皆食于官者,曰书吏,世世相袭,以长子孙。起原籍贯以浙绍为多,率拥厚资,起居甚奢。夏必凉棚,院必列瓷缸以养文鱼,排巨盆以栽石榴。无子弟读书,亦必延一西席,以示阔绰。讥者为之联云:“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其习然也。” (崇礼宅后花园) 所谓“皆食于官”者,大概相当于那个时代的公务员及临时工们,这句话是对这些人得财不义、生活奢侈、趋庸附雅的讽刺。流传到今天,演变成北京人对四合院惬意生活的美好回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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