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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腔调 | 槐花氤氲中的乡愁

 元霄2017 2017-09-07

作者 | 贾登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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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种树中,槐树应该是其中之一。

那时,在我成长的小镇上,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有槐树婆娑的身影。院坝里、老戏台前后,槐树的绿荫匝地。

槐树,与一些“修长姣好”的树相比,个子并不十分出众,外貌似乎有些“丑陋”。它的树干不挺拔也不高大,甚至布满了皱纹,坑坑凹凹,不光滑也不水灵,显得有些苍老疲惫。然而,就是这不显山不露水的树,生命力好像特别顽强。

在肥沃的平地上,有它密密麻麻的身影;在乱石丛生、土壤瘠薄的山坡上,它照常蓬勃着枝丫;就是小镇外陡峭的山崖上,它也能扎根,一年复一年,傲然伸展着枝条。渐渐地,槐树也就蓬蓬勃勃的遍布小镇每个角落,俨然成为镇里的“镇”树。

槐树似乎对春天的反应有些迟缓。当桃树、李树、杏树都竞相绽放出艳丽的花朵,唤起大地春潮澎湃时,槐树才渐渐苏醒过来,干枯的枝头慢慢吐出几丝嫩芽。等到桃花、李花、杏花全然凋谢,绿叶丛中生长出新鲜的果实时,槐树才彻底醒了过来。在几阵雷声、几场大雨的催促下,枝头上一夜之间就缀满白中带黄的花。这,已经是春末夏初时节。

这槐花不开则已,一开就汹涌澎湃,势不可挡。盛开的槐花,不是一朵朵呈现在人们面前,而是一簇簇展示自己的豪爽。从每一个枝条上拱出来槐花,一绺又一绺,繁复重叠,繁茂灿烂,在树上堆集成小山似的。

一阵风来,那悠悠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人感到有些迷离,有些沉醉。难怪诗人们如此赞美槐花粲然的盛况:“槐花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

槐花的花期似乎也比较长,大约在半个月以上。伴随着槐花的飘香,布谷鸟也撕开嗓子叫着、唱着。不几天,清葱葱的麦子黄了。小麦刚一收割,家家户户就迫不及待地磨出一些面粉。然后,吩咐自家的小孩,攀上槐树,摘下一篮子槐花,再到镇头的水井旁淘洗得干干净净。不多会儿,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就会散发出槐花饼的香味了。

小镇戏台前的广场外,有一座清末的精致建筑——月门楼。月门楼旁有一株粗壮的槐树,它的腰围要几个小孩才能抱住。据说,这株槐树是修建这座楼房的盐商栽种的,已有近百年的历史。经历了沧桑岁月的槐树,枝丫已经不再繁盛了,树根接地处也有大洞。只是,它仍然活着,顽强的活着,似若一种标志。

夏天,就在这株老槐树下,小镇上的人总是喜欢围坐着,听老人们讲故事、听邻里拉家常。老人们说,这槐树,可和许多树不同,它不是舶来品,而是地地道道的“中国树”。接着,老人们又绘声绘色地讲述一些神话传说,以及古人对槐的崇拜,槐的象征性与图腾意义。那些故事刻在我幼小的心灵中,让我对槐树增加了几份敬仰和崇拜。

小镇上槐花飘香的日子,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戛然而止。为了经济效益,速生树种桉树进入了小镇,几乎是在一夜间,镇上上千株槐树,再没有了生存空间,最后变成了一堆堆柴禾,在灶膛中焚烧,化为了灰烬。

当小镇上的槐树全部轰然倒下之后,我的心似乎也被掏得空空的了,没有了着落。一连好多天,一种无名的忧伤,萦绕在心头,形成一个让人感到无助的块垒。第二年槐花开放的季节,我只能遥望那茫茫的天际,回味槐花氤氲的日子,心中又凭添了几份惆怅!

去年,前往彭州市丹景山看牡丹时,途经彭州市区。车窗外,突然飘来一缕缕久违的香气。槐香?心里诧异地暗问。赶紧透过车窗看,果然,宽阔的大道两旁,生长着一排又一排密密匝匝的槐树,逶迤了足足好几里路程。心,顿时有些激动,多想下去亲近一下多少次魂绕梦牵的槐树。

无奈,疾驰的汽车没有理会我的思绪,迅速把我带离了市区。从丹景山回来不几天,我回小镇看望父母。车开到离小镇一两里外的山沟时,一股浓浓的槐花清香从车窗外涌进,我急忙让司机放慢速度,伸出头眺望。在公路外的山坡上,一株株青春勃发的槐树正生长着,一束束娇艳的槐花悬挂着,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离开小镇多年的槐树,已然开始回归了吗?

放下行李,急忙走进小镇,曾经遍布槐树的地方,依然没有槐树的身影,自然也闻不到槐花的清香。不过我心里暗暗念叨,也许下一次我还乡时,在这座曾经氤氲着槐花香味的小镇上,就会涌动起槐树的绿荫,飘逸出槐树的风采。那时,我还能再品尝到母亲做的槐花饼的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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