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部分 随后刘村长亲自送秋叶去了工地。看到那里的环境还可以，离家也不是很远，秋叶自己也认可了这件事，反正男人也不愿意回来看自己的这张脸了。 工地上的伙食不是很难安排，基本就大锅饭和大锅菜，这样的事情难不住秋叶。在娘家时，秋叶就已经亲自主灶了。到了婆家，也仍然是她挑起家里的重担，锅碗瓢盆，喂鸡喂猪，里里外外，洗洗涮涮，基本都是她一个人的活，她也没想过要和公公婆婆抱怨什么，只是丈夫不知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自己了。 工地的活其实很好干。早上的馒头专门有人送过来，只要简单地炒两个菜，再熬出一锅汤，早饭就算完成了任务。中午饭比较好做，现成的电饭锅，淘上两锅米，三十几个人基本就够吃了。中午就是一个炖菜，土豆炖茄子、土豆炖窝瓜、土豆炖豆角、炖大豆腐，随便做一个就行，这个炖菜非常好安排。稍微有点难度的就是晚上的饭菜，有些工人晚上要喝点小酒，一定要有两个硬一点的炒菜，还要有一个凉拌，再有一个小咸菜，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标准。没过几天，秋叶就适应了这里的工作。关键是工资，王技术员亲自做主，说一个月三千块钱，加班的时候另算。秋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的钱？她有点不知道怎样才能花出去。 家里那边，秋叶前脚去了工地，刘祖德随后就把温艳领进了门，他的意思是要趁热打铁，让爹妈赶紧把这件事情给他落实下来。刘村长对外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说家门不孝，出了这样一个败家子，然后就张罗起来打算休掉秋叶。 其实秋叶早有预感，丈夫回到家，几乎就不愿意理她，即使纠缠过去，他也只能慌乱地应付一下，然后倒头就去睡，仿佛媳妇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秋叶不知道自己的婚姻意味着什么，所以公公打发她出来工作，仿佛是故意要放飞她。 有天晚上回家取换洗的衣服，公公赶紧叫住了秋叶，说秋叶，你先过来坐下，有句话爸得和你仔细地讲清楚了。祖德这小子不是个东西！你得有个心理准备。爸的意思是，你还年轻，不如赶紧再去找个好人家，这个话我也不想说，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这样吧，好聚好散，你就放了祖德，也算是放了你自己。爸不会亏待你，这张卡里有二十万块钱，你先收下，如果你没有啥意见，赶哪天有时间，你们俩就去乡里办个离婚手续。 刘村长没有给秋叶拒绝的机会，他将那张卡硬塞到秋叶手里，就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秋叶低下头沉思了好一会，前后很多事情她都想到了。她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离婚是早晚的事情，谁让自己遇上这样一个不懂得珍惜感情的男人！ 回到屋里秋叶蒙上被子痛哭了一场，心里反倒轻松了起来，既然刘家已经放弃了自己，二十万元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于是便赶紧把那张卡收了起来。 第二天赶上下小雨，工地休息，刘村长就打电话过来，劝说秋叶赶紧去乡里把婚离了。事已至此，秋叶只得不情愿地坐车去了乡里。在乡政府，刘祖德与那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温艳在一起，秋叶就什么都看懂了，这个婚是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好在公公婆婆待自己不薄，于是她就任何话都没有讲，直接进去与刘祖德办理了离婚手续。 出了乡政府，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婆家，秋叶把自己的东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装上车直接就回了娘家。秋叶心里其实明镜似的，她知道如果继续纠缠下去，自己可能一分钱也得不到，公公婆婆如果不理睬自己，日子一样也没法过，最后自己什么都得不到，因为住的那套房子婆婆是房主，自己不可能拿着青春和刘家人去赌。 回到工地的秋叶，心里仍然觉得堵得慌，当初刘家迎娶自己是多么的迫切，才刚刚过去两年多，就把自己扫地出了门，他们虽然赔偿了一些钱，自己却没有了家，那种失落感让她欲哭无泪，不哭又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做晚饭时，秋叶总是走神，结果就一再地把盐和味素弄错，工友们就有意见了。后来是王技术员出面反复做了调解，才算把这个事情蒙混了过去。王技术员也没有吃好饭，他还仔细向秋叶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秋叶不会搪塞，只得实话实说。她把自己的情况详细讲了，白天请假回去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王技术员就劝说了她几句，说离就离了吧，或许是上天在眷顾着你呢。王技术员临走还留下了一句话，说一会收拾完了，你不必回娘家去住，工地有套闲置的板房，是留给领导住的，一直都空闲着，一会你过去住吧，那里被褥啥的都是现成的，这样早上起来你就不用往回跑了。 有了王技术员的关照，工人们没有再提出其他的意见。第二天早上，王技术员特意赶了过来，说是要照看着秋叶不要再出其他的乱子。秋叶也在为昨天的事情过意不去，早饭她特意熬了一锅粥，工人们在喝粥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昨天晚上的不愉快也就过去了。 从这一天开始，秋叶仿佛进入了另一种境界中，有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已经注意到了她，这个人就是王技术员。王技术员叫王文军，两年前他老婆死于车祸，留给他一个八个月大的女儿。 王文军如何都没有想到，他心里喜欢的那个女人竟然就离婚了。 男人喜欢女人的方式有很多种，王文军是从心里看好了秋叶。这个女人特别文静，他也不喜欢那种张扬的性格，而是欣赏她总是默默地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她年轻漂亮，身上似乎还带有一种特殊的韵味，那些工人们的目光总是偷偷地瞧向着她的身影，但没有一个人和她开玩笑，似乎都特别尊重她。秋叶她不轻浮，不娇气，不做作，不耍小孩子脾气，她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人，可给人的印象却非常稳重，这也是他特别看好她的地方。王文军觉得秋叶应当也能看好自己，从她对待自己的态度里就能猜出个大概，她说话总是非常和蔼，而且声音还压得很低，仿佛怕惊吓到谁。即使她已经离了婚，也不讲婆家的不好。最可取的就是她的相貌，与仙女没有任何的区别，怎么看心里都喜欢。王文军知道自己不善于表达，也不会将自己的感受告诉她，但他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需求，他希望秋叶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火一样的情感，而其他的女人谁都无法能替换掉她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秋叶与王文军很快就熟悉起来，他每天都会到厨房这里来过问一下，来了之后并不是说几句话马上就走，总要没事找事地坐一会，似乎对秋叶要表达什么。秋叶偶尔也会问起王文军的家庭情况，王文军就一股脑地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了出来，将妻子怎样死于车祸，自己现在是单身的情况全都告诉给了她。 有了这样的暗示，秋叶很快就忘记了离婚的烦恼，似乎一天不与王文军聊上几句，心里就空落落地。秋叶偶尔也会想起公公，他能介绍自己来工地这里打工，即使丈夫已经出轨，公公还是拿出了二十万块钱，这也让自己找回了心里的平衡。每一次想到这里，秋叶都会觉得心里很温暖，她觉得公公做事很公道。尤其是自己在这里遇到了王技术员，冲着这一点，刘家就没有亏待自己。 回娘家时，秋叶会顺便打听几句刘家的情况，她已经不再记恨刘祖德，如果不是他做出那样有损于良心的选择，自己也走不出那个看似敞开着的院门，那样就会空耗去自己的青春年华，即使自己将生命全都贡献给了刘家，刘祖德也不会看好自己。 山谷里的那一段高架桥很快就浇筑成型，不久王文军就接手了另一个工程。任务来的非常急，要求在开春之前务必将基础浇筑出来。放下电话，王文军赶紧将秋叶叫了过来，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与她继续兜圈子了。 秋叶，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王文军开门见山讲出自己的心里感受，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应当有个数。我想带着你一起走，车一会就过来接我。我是认真的，我要娶你当老婆，我有一个两岁多的女儿。 王大哥，这个话你说的有点太急了。秋叶低下头去，她不敢瞧向王文军，她心里知道如果不答应王技术员，从此一别，说不上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我们在一起相处了将近两个月，尤其是最近这十几天，我虽然没敢提起这句话，但我心里的想法已经向你表达了出来。王文军不慌不忙地讲着，说秋叶，和我一起走吧，就算我在向你求婚。 我听你的安排。秋叶的头低得不能再低，声音也只有她和他才能听得到，说我也喜欢你，我愿意和你一起走，以后你不要伤害我，我会永远都陪伴在你身边。 当天下午，秋叶就随着王文军离开了。也就是这一天，她和他就住在了一起。新工地那里刚刚才建起板房，住处非常紧张，秋叶没有拒绝王文军的盛情，她与他似乎已经很熟悉了。 与王文军住在一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秋叶就感受到了妊娠反应，怀孕折磨得她什么都吃不下去，工地的工作根本就承受不了。王文军赶紧租了房子安排她回家去休息，按照王文军的解释，说你这是怀孕了，当初我就觉得你这样来回扭动的屁股一定会生儿子的。 秋叶也希望能给王文军生个儿子，于是在家里养胎的那段时间，她也尽量地保持着平稳的运动量，即使只给王文军一个人做饭菜，也一定会轻轻地安排着一切，她非常希望能和王技术员生一个孩子。 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秋叶仿佛已经能够感受到胎动，并能够在腹部那里摸到拳头大小的一块东西，这样的变化给她和王文军带来了极大的快乐。秋叶现在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赶紧和王文军举办婚礼，即使就是简单地举行一个仪式，也会让她心里得到某种安慰。王文军知道了她的想法，随便找了个时间，开车就拉着她去了登记处，直接就领回了结婚证。然后又告诉她，说有了这个证，我们俩就是合法的夫妻了。 秋叶还是希望能有个仪式，即使与家里人坐在一起吃个饭，那也算是结婚了，总不至于两个人就这样一直住下去。王文军当即就答应了她，说马上就要过年了，那个时候工地也就放假了，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城里去。 日子过得非常快。回到城里秋叶不仅与王文军的家人见了面，还将他的女儿芳芳接到了身边。她希望一家人能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即使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生的，她也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王文军能如此真心地对待自己，那自己就得将他的女儿当作自己的女儿。 将近四月中旬的时候，秋叶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医院的大夫告诉她，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足月，就要降生了。秋叶觉得不可能，回到家她还和王文军计算着日子，王文军也连连地摇头，说不会这么快！不过也有七八个月生孩子的，人和人不完全一样。秋月仍然还在回忆，她记得自己在去工地之前，曾经纠缠过刘祖德，那是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难道就是那几次吗？秋叶不敢再回想下去。 婆婆也过来向秋叶询问，说你和文军是什么时候到一起的？王文军就故意打岔，说去年夏天我们俩就住在一起了。婆婆就笑了起来，说生孩子与登记没有关系，一定要看你们俩住在一起的时间，那就对了，这个孩子肯定是咱们王家的。 婆婆回去了。秋叶就问王文军，说不是你说的那个时间，那会儿我还没有去工地呢。王文军淡淡地笑了下，说你马上就要生了，即使不是我的孩子，我能舍得让你去冒那个危险吗？前面我死过一个女人，我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只要他是你生的，那我就不能坏了良心。秋叶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你的，我……王文军摇了一下头，说不要自己欺骗自己，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分开的。 生完孩子那些天，秋叶的妈妈过来侍候的月子，她带来了一些新消息。刘祖德与那个叫温艳的女人没过到年底就散伙了。好像是因为刘祖德的生活圈子太乱，据说有三四个饭店的服务员都与他睡过觉，最可气的就是那个温艳，口口声声说怀了刘祖德的孩子，可等来等去，她的肚子就是不争气，怀孕那件事情原来是骗人的。 秋叶儿子两岁的时候，有一次王文军带着她回娘家，她就听说到一个特别不好的消息，刘祖德突然就得上了艾滋病，而且还因为吸毒，人就要死了。那几天秋叶的心情非常不好，她知道刘祖德是儿子的亲生父亲，尤其是当初公公待自己不薄。王文军也劝说了她一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可是儿女双全的人，不要管那么多的闲事。 在那之后，秋叶一直带着两个孩子跟随着王文军四处去搞建设，她总是觉得，一家人不能分开，即使日子苦了一些，有王文军守在身边，她就会觉得自己的人生过得很充实。 儿子三岁那年，刘祖德突然病逝。听到这个消息，秋叶又难过了几天。也就是那段时间，秋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觉得一定要对王文军更好一些，这样儿子的人生才会有保障。她心里还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还能够怀上孩子，那最好就还是一个儿子，这样也就对得起王文军了。可这个话她却一直没有对王文军讲过，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不是已经落到实处的事情，轻易她是不肯开口讲出来的。 又过去了三年，儿子也要上学了。秋叶忽然听说到一个消息，婆婆病了一年之后刚刚去世，现在家里只剩下了公公刘村长一个人。那几天秋叶怎么都坐不住，她觉得做人一定要讲良心，当初如果不是公公主持公道，自己也不会去工地打工，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好日子，尤其是，儿子是刘家的后代，这个消息一定要告诉公公。即使只给他留下一个希望，那也要赶紧回去一趟。 王文军听说秋叶要回乡下去，也就知道了她的想法，于是就笑着告诉她，你呀，就是心太软，那我就送你回去一趟，不过这个话不要告诉太多的人，就送给那个老爷子一个想象的空间，让他不要太绝望了。 秋叶便拥抱住王文君，说我们俩也会有儿子的，凭着天地良心，我一定要再给你生个儿子。 秋叶，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生不生儿子不重要。王文军淡淡地告诉秋叶。 不是那么回事，做人一定要凭着天地良心。秋叶再一次重复着自己的话。 我懂你的意思，做人一定要凭着天地良心。王文军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有两个儿子我会更开心。  东北汉子，原名张春明，曾下乡当过知青，做过建筑工人，后任职长春市二道区妇幼保健院，现己退休。1983年开始自学并于东北师范大学主办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2007年开始在网易博客上发表文章，后陆续有作品发表在红袖添香网站与江山文学网。 责任编辑：芦苇、东北汉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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