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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偶尔严肃:浅论西亚考古历程对中国考古的启示

 七烟 2017-09-15

这是段子铺的第76次推送。

长期坚持原创,终于获得原创保护功能了~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写在前面:

这是一篇小六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写的读书笔记。所以又幼稚又严肃。由于俄罗斯打击了土耳其,所以西亚又火了,应景一贴~顺便试试原创保护功能~


西亚考古历程

在1842年以前,欧洲人也曾对西亚有过发掘,如1616年意大利人德拉.瓦莱,1784年法国的博尚,还有1811年英国的里奇等。尽管他们有一些有益的发现,但他们的发掘还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考古发掘,其发掘具有共同的特点:随地乱掘以寻求珍贵文物。也就是说还是很具有探险掘宝的传奇色彩。但他们的“发掘”标志着收集地表文物为主的古物学向以挖掘地下遗存为主的考古学的过渡。1840年到1870年是考古学形成的重要时期,莱因普鲁士的杜塞尔河畔发现了尼安德特人的头盖骨——当时发现的最接近猿的人类遗骸;英国人彭杰利对德文郡肯特洞和布里克萨姆港的发掘证明了早期人类与绝灭的哺乳类动物共存的观点,并在越来越多的地质学家的发掘中得到印证,而更加证明了此时提出的达尔文的进化论;同时,丹麦考古学家在十九世纪初用类型学和比较民族学方法提出的石器时代、青铜时代、和铁器时代三期说理论在欧洲广泛传播……而此时西亚的考古进入了英雄时期:法国派往摩苏尔的副领事博塔在豪尔萨巴德(即萨尔贡二世建立的新都)发掘出大量雕刻的石板、刻有楔形文字的泥板、以及巨大的人面飞牛石雕等艺术品,引起了世界的关注;同时,莱亚德则开拓了英国发掘西亚遗址的道路,他在尼姆鲁德的发掘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而此后,英国罗林森在经费短缺的情况下,开发了一系列重要的西亚遗址,如尼尼微,尼普尔,乌鲁克,乌尔,埃利都等等,把这个时期的西亚考古推向了一个高潮。在开发了众多遗址之后,罗林森又开始了对贝希斯敦铭文的解读工作,推动了楔形文字的的解读和阿卡德语的研究。


这一时期对西亚的发掘,引起了欧洲的广泛关注。莱亚德所著的《尼尼微》销路极广,每一次西亚考古学家演讲都会是座无虚席,贵族夫人们以不懂考古为耻,人们对于考古的热情超乎我们的想象。但实际上,此时的考古仍很不成熟,其还没有摆脱挖宝的动机,考古的方法也很不科学,而民众对于考古的热情,倒不妨看作是一种对探险精神和追寻宝藏的狂热,因此,这一时期对尼板和陶片的忽视是令人遗憾的。但无可否认,这个时期的西亚的考古获取了大量的精美文物,而考古工作的顺利进行,离不开本国政府对西亚考古的大力支持和庇护。而在此期间,发掘工作又是如此的混乱,以至于盗墓事件频繁发生,运输事故使大量文物葬身海底,发掘的挖宝性使得许多遗址没有得到充分的挖掘和探究。但这毕竟是一次所获甚多的开端。


(尼尼微想象图)

1870年到1900年,是考古学的成熟时期。理论上,德·莫尔萨迪等考古学家对石器时代进行了分期,在1875年,德·索吐奥拉侯爵在西班牙发现了洞穴艺术——黑色绘画,同时期,施里曼对爱琴海考古及史前史的研究(挖的就是特洛伊)也取得了顺利的进展。在前一时期的考古中,西亚的考古取得极多的实物,在这一时期,迫在眉睫的任务则是,整理已经取得的材料。因此这一时期考古发掘的则是以英国的史密斯寻找洪水泥板为开端的,接下来英国所进行的考古发掘更注重泥板之类的文字材料,而不再仅仅是探寻文物,从这一考古的目的来讲,笔者认为,西亚的考古已经开始步入了正轨,开始有浑浑噩噩的状态踏上了自己的方向,担负起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英国考古学家发掘的成千上万块泥板(有文字哦~),为复原美索布达米娅的历史提供了可靠而全面的资料,为楔形文字的破解提供了丰富的原材料。而德国的科尔威德在发掘巴比伦的过程中则创造出一套揭露遗址的方法,为西亚考古学奠定了基础。美国的班克斯善于发掘古代建筑,特别善于辨别各建筑部分的功能。他还绘制了遗址图,标出了阿达布遗址的十二个土丘的相对位置,同时把土丘编了号,大大提高了记录的准确性。


(西亚遗址)

当然这一时期的考古依然无法摆脱人们对于物质的追求,并不是每一个发掘这都是真正懂得考古意义的考古学家,金钱往往能令更多的人狂热——包括狂热地发掘。史密斯之后的考古者,仍有许多人抱着一探宝的目的在美索布达米娅搜寻,因此他们的发掘给西亚的遗址造成了极大的浪费和破坏。不过不管目的如何,他们再一次获得了丰富的文物。而这一时期西亚考古也由原先的英法两国扩展为英法德美土五国。这一时期对泥板的关注,以及德国人与美国人所探索的考古学方法,应该说是西亚考古的极大进步。

(泥板文书)

19世纪末20世纪初以后的考古学真正的找到了自己的方法和位置,不是探宝,更不是盗墓,而是运用科学的方法和人文的精神复原人类历史的一项高尚的人文科学。德国成立的德国东方学会组织的西亚考古队于1899年到达巴比伦考古,这是那时西亚考古历史上水平最高的一支考古队伍,领队科尔德威在对上一时期的论述中已经提到过,他是资深的建筑师艺术史家和考古学家,该考古队中还有优秀的亚述学家,著名的建筑师等。而此次考古的目标也相当明确:是进一步了解古巴比伦人为墙表上釉的技术,是加深对巴比伦尼亚政治和文化史的了解,是用科学方法揭示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的宫殿的建筑特点。从其考古的目标来,复原历史,是西亚考古越来越重要的目标并逐步成为主要目标,而研究古代建筑特点,更具有划时代意义,大大拓展了考古的外延。一战以前,英法美等国的西亚考古也逐步向科学的方向靠拢,只是德国在西亚的考古所取得的成就更大一些,这和学术机构的参与,亚述学的发展,以及丰厚的资金保障是分不开的。等到一战以后,西亚科学考古更是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黄金时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英国考古学家吴雷(顺便,他的助手马洛温妻子,名叫阿加莎·克里斯蒂乌尔的发掘,1922年吴雷在对乌尔一些墓葬进行挖掘之后,停止了挖掘,经过了四年的积蓄力量,于1926年开始了对乌尔的连续不断的发掘。从1922到1934年的十二年中,吴雷运用地质学等方法,发掘出了乌尔王陵,出土了丰富珍贵的文物;发现了洪水沉积层,为苏美尔神话和《圣经》中的洪水故事提供了考古证据;发掘出了乌尔塔庙,为古代建筑的研究提供了条件;同时,又有大量的各个时期的泥板出土,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这一次发掘,是大英博物馆和美国宾西法尼亚大学联合进行的,充分发挥了国际合作的优势。


(乌尔王陵)

这一时代的考古成就可以说是前面时代所难以比肩的,考古方法的科学化,珍贵文物的大批发掘,古代建筑的出土和研究,古代楔形文字的解读,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主要得益于地层学的不断完善,各国对考古本身的日益理性的重视,考古队伍组建的科学化和正规化,以及加强国际合作,人们对于考古的认识也达到了新的高度。吴雷在主持发掘中,就一直把再现历史作为发掘的主导思想,这显然远远高出挖宝探险的指导思想。此时的考古技术有很大进步,而乌尔的发掘是整个现代考古技术上值得一提的典范,其中最突出的技术成就可以说是复原一些早已朽坏的器物。而从调查技术上来讲,近东的田野调查为整个考古学都提供了丰富的经验,而对近东的空中摄影,更是运用新技术把考古的调查手段拓展。总之这一时期的西亚考古体现了对世界考古的发展有相当重要的影响


对中国考古的启示


西亚考古学主要由古物学发展而来,地质学方法,田野考古技术,以及地理分析方法,是现代考古学的重要手段。在考古学传入中国之前,中国也有金石学,即研究金属器物和石质器物上的文字,以获得史料。在20世纪初,疑古派顾颉刚对史料的质疑,使著名学者王国维投入到对甲骨文的研究之中,而甲骨文来源于龙骨,虽不是考古发掘而来,但也是一种考古资料。王国维研究甲骨的成就,应该属于对考古资料分析的范畴,可以说开中国考古之先声,打破了以往学者一味沉浸于史料的研究和训诂学,开辟了历史学研究的新方法。等到安特生主持中国的仰韶村发掘,中国真正的考古学出现了。中国的历史与西方有不同之处,中国的历史更注重时间的绵延性,因此保留了大量的史籍资料,而且中国的文字最初就是用来记述与政治活动密切的占卜活动,研究这样的史料更有利于古代政治生活的复原。从这个意义上讲,对于再现历史这一目的,中国的考古分析比西亚考古更有优势,西亚的考古只有难解的楔形文字作为史料,大量的考古分析工作更有难度。中国的考古发现还可以通过与史书的印证,获得更准确的考古复原信息,而西亚的考古则因为缺乏文字资料而难以做到这一点。

但目前中国考古存在的问题是多方面的。首先,对得天独厚资源的运用尚不充分。两种历史研究者(姑且把考古者也纳入历史研究者的范围),或偏重于实物研究,或偏重于考证训诂,在两者的结合方面尚不够完美。而西亚的考古,虽然缺乏文字资料,楔形文字难以解读,但是还是有大量的解读者努力做楔形文字的研究,而这些解读者往往本身就是考古学家,这就充分的利用了文字资料和实物。中国的考古学如果想要有真正的突破,还需要熟读史料的学者和娴熟的田野考古工作者的充分合作,和互相重视

其次,中国的考古技术并不落后,本国也有充分的遗址需要挖掘,但是还是有众多的考古遗址无法发掘,一方面,文物保护技术的落后使跃跃欲试的考古学家不敢轻易开掘,另一方面,资金的匮乏和各类限制使考古工作者心有余而力不足。这里所指主要是研究资金和保护资金。这既需要政府的重视,市场的开发,也需要靠考古工作者充分合理的利用资金,在我国目前的条件下,拨给考古大量的资金是不可能的,这就需要考古工作者自己合理的规划。从西亚考古的过程来看,英国政府早期对考古工作也是相当冷淡的态度,莱亚德的启动资金只有60英镑,而罗林森则更是充分发挥他的理财才能,才发掘了西亚的众多遗址。

再次,中国大众对考古的关注程度。中国大众更关注的是一件文物的价格,而不是考古本身,一块泥板很难引起国人的兴趣,大概目前国人对考古的激情还难以达到150年前欧洲人对考古的关注。1870年,英国牛津大学阿什莫林博物馆的管理员帕克在一次演讲中提到:“考古学将成为牛津大学教育体系中的一部分,我相信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到那个时候,在这个博物馆的帮助下,任何一个受过教育的人都会以不懂得考古学为耻。……在这件事情上,女士们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建筑学或是考古学现在成为青年女子教育课程中的一部分,我在社会上曾多次观察到,衡量一个青年女子是否受到高等教育的一个标准就是看她懂不懂考古学,我们贵族的姑娘们一般都受到过最好的教育,他们差不多都很熟悉考古学。”莱亚德的著作《尼尼微》风靡一时,另一本考古著作《远古人类的存在》在九个月内发行了三版,考古内容的文章覆盖了流行杂志。而目前我国民众对于考古虽有所好奇,但误解颇多,对于真正的考古基本上还是持否定态度,“考古无前途”的思想不仅深深扎根于普通民众的脑海,甚至在一些高等学府也是根深蒂固。在中国这样拥有五千文明的悠久国家中,考古学却得不到其应有的尊重,这无疑是让人感到可悲的。在西亚的考古学者还可以利用这样一种氛围,为自己筹措资金。而在中国,民间筹资考古无异于一个幻梦,这就让考古工作更加举步维艰。考古的意义被忽视和淡漠,不使考古本身的悲哀,而是中国人遗忘历史、遗忘过去的悲哀,更是国人精神空虚,背叛从前的悲剧。

最后,实质上,考古不仅仅是一门人文学科,它更是一个需要多种能力的交叉学科,中国的考古还需要进一步与多种学科交叉发展,正如同西亚考古的历程中,引入了地质学方法,新的技术手段,与自然科学和民族学的结合,对于考古队古代社会生活场景的构建,具有重要的意义。

另外,以阿加莎为首的开明女性寄予了西亚考古学家以真正的慰藉。这是值得我国男性与女性仿效的~


结语

西亚考古在考古学一百五十年的发展中占有无可取代的作用,从挖宝探险升华为一种风靡欧美的人文科学,对于我们有所借鉴的,也许并不只是技术上的和知识上的,思想上对于考古的纵深认识,也许对我们今天考古工作者坚信自己的崇高使命,坚持对考古深入细致的研究,具有更重要的意义和启示

美索布达米亚有着辉煌的历史,古老的中国也有着灿烂的历史,这一切都需要考古者,把曾经复原,让我们人类能够看清自己的本原,让历史感在内心的深处弥漫,让人们在喧嚣的今天,获得心底永久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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