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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我除了写作已无路可走。

 冬天惠铃 2017-09-16

图片发自简书App


我跟大显说,因为简书,中国年轻人的思想素质水平将得到有时代纪念意义的提升。现代中国有可能首先从文化上提前进入先进国家的行列。

大显说,嗯,简书藏龙卧虎,有梦想的人儿和龙儿虎儿什么的都最可爱。

于是我追溯了一下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唯一一次发现我也许可以当作家,是从用了一晚上编造了一个月份的日记内容开始的。

老师也看的不仔细,我在开学战战兢兢地将日记本交给老师之后竟然蒙混过关。

但是在那之前还是之后,我都是一个深深为作文头痛的人。写不出来。尤其写不出来命题老师想要的作文。

我就是那类语文考试中最后要无数次数标点符号,并且尽量多加无意义的排比句,和增加顿号的方法来达到写够800字的要求的一类。

如果再碰到有些让我很反感的题目,我就更加觉得跟要跑800米以前一样生无可恋。

后来长大了看士兵突击的时候,听见许三多的话,看见他茫然却清醒的表情,我突然觉得我长久以来的痛苦原来在这里。

好想好想回去对那些要求我们把作者的思想理解的面目全非,把好坏文章公平公正地肢解的支离破碎的语文老师说,老师,可是,这,这没有意义!

那时候问全班同学将来的理想,大约有一半以上都想当老师。他们想要蜡炬成灰泪始干,春蚕到死丝方尽。

虽然一直到后来的后来才知道原来这诗句也在当时被曲解了,但是不能否认那个时候真的有大批的小朋友们就是想要当春蚕当蜡炬。

大家因为作业太多,很多是从小便种下了怨恨老师怨恨社会的种子。我知道他们有一部分人心理极其阴暗就是想去摧残未来祖国的花朵。

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没有看清楚真相。真相是韩寒说过的那个时候考师范比较容易。

我在那之前一直没有想当老师,因为我觉得没有比不爱学生而去教书的老师和不关心患者而去当医生的医生更为可恨的了。

但我也遇到了我喜欢的老师,各科都有。他们是在我成绩烂成一坨狗屎一样,不对,不止一科,是烂成好多坨狗屎一样的时候,仍旧没有放弃我的老师。

我觉得他们是春蚕,是蜡炬。我甚至也有那么短暂的瞬间想要立志成才当老师,好好地教那些孩子。

这在后来我家有了一台游戏机,而大院里的小朋友闻讯都来玩,我要教他们怎样跳怎样跑,怎样上下左右,怎样躲避子弹并且吃奖赏的时候,累的我口干舌燥灵魂抽离,我知道我真是没资格去当老师。

初中时候,我想继承老爸的衣钵研究太阳能,为祖国尽早实现四个现代化添砖加瓦,但因为皮肤常常被青藏高原上的阳光曝晒地如同在全身涂满了胶水再撕下来一样,脱下一层一层的皮,晚上疼的我火烧火燎,我知道,恐怕我没办法为国家的科学节能方面做出伟大贡献了。

大约因为从小就没有个像样的玩具让我玩过家家,上了初中开了化学课,突然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透明精致的试管,还有奇妙的孔雀蓝的硫酸铜溶液之类的,我兴奋极了。即使闻到臭鸡蛋气体的硫化氢,我都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赶紧捂上鼻子。

我想原来我是应该当化学家戴在实验室摆弄这些可爱的瓶瓶罐罐。

后来由于我有一次趴在讲台上做实验做的太开心以至于同学们哇哇大声嚷起来我也不知道她们在一惊一乍搞什么,几秒钟后感觉到好烫才知道我的眉毛和眼睫毛还有前额的头发都被火苗燎没了,再晚一步我的眼角膜估计就废了。被吓着了不要紧,还成为了同学们上午加餐时候的笑话,我从此再不主动做实验了,老师也不敢再点我的名。我与化学的缘分尽了。

有一段时间真心想卖烤红薯。因为烤红薯刚烤出来的感觉真是美味极了,我甚至可以连皮吃掉。后来烤红薯吃腻了我又觉得可以一边卖烤红薯一边卖鞋底饼。

我所生活过的城市,卖鞋底饼的人一到刚入冬就会出来,在一个铁皮大桶的内侧,考出一张一张像鞋底子形状的薄饼。

有甜的还有葱花咸的。五毛钱一个,后来是一块钱了。爱那样朴素而温暖的食物。拿在手上幸福感洋溢。

我曾经坐在市中心的大理石花坛边边吃边看,那个大爷的生意到底如何。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出去二十多张。我算了算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行当。自己这样爱吃,而且赚的这样快。我只要上午卖饼下午就收摊。

但后来有次经过他们,是他们中午正累了躺在板车上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城管来了,大声地骂他们,赶快走,赶快赶快!才知道原来他们竟然算是影响市容的那类风景。我从来都觉得那是整个冬天成都市街头绝妙的风景。

卖饼的人赶紧睁开困乏的眼,匆匆忙忙将大铁桶捆在板车上准备走,被催的太急,没捆好,桶滚翻在地,那些城管掏着牙大笑,我好难过。

这样好吃,这样为人创益的行业,是不自由的,不自由且随时可以被轰走的没有尊严。

我不行。光看着都觉得难过。

高中那阶段,爱看书的人中间,流行的低调而奢侈的工作是做图书馆管理员。

我想这个果然好,可以有很多很多很多书看。李连杰的黑侠恰好在同学们之中流行。DVD反复看。黑侠李连杰以徐夕的化名,隐藏在图书馆。如果想遇到一个沉默寡言,微笑又那样让人心醉的男人,并且会给够你安全感的男人,大约最有可能就是图书馆。我可以一边看书一边为他保守他的惊天秘密。

结果我在图书馆只看到一边喝保温杯里的水,一边头也懒得抬的态度极不耐烦的图书馆管理员男士,破灭了。

大学填报志愿那会儿,爸妈好像看港剧鉴证实录看得很开心,眼睛不离屏幕,跟我和我弟说你们将来去学法医吧。想必学的人很少。就业前景好,并可以还死者一个公道,有前途有意义的好行业。

佩服他们边看电视剧边结合实际的思想着实不易。

所以后来,我去学了法律,我弟去学了医。连起来就是法医。

总算沾点边,希望没让他们太失望。

上了大学没多久,就看到师姐师哥们忙着吹捧辅导员,联络各个教授特别是在省级以上单位发表过论文,并且最好是有参于法律编纂的教授和律师,并且让这些人再介绍法院和检查院的人跟他们认识,我就头疼了,这...难道不是比考律师资格证还难得事情吗?

做不到吧。有点反胃啊。我能凭自己的实力来维护社会公平正义和宇宙和平吗?

几乎所有的师哥师姐都像看着一个傻逼一样看着我,当然不行。瞧你这傻样儿。

我好想哭。好吧。拧不过这社会。

我是一个对自己不敢兴趣的事极为怕麻烦的人,只跟自己喜欢的人交往。人脉,圈子,哈哈哈哈,别逗了。所以,上了几年学,各科系的老师都不认识我。当然很大原因是因为我资质平庸,又经常逃课。我也不认识老师。

这样倒好因为我不常在老师面前露面,所以无论谁帮我点名答到,老师也浑然不知。我成功的自暴自弃,将自己的万分之一可能的金牌律师的希望付之一炬。

中途我想当节目主持人,爸妈说你个子这么矮身材这么差最多就当个地方电台的主持人。星星夜谈?

于是我晚上开始听听电台节目,我发现要当电台节目主持人就必须耐着性子去回答一些不明所以的问题。问题是我对那些问题没有兴趣。但是能够为人答疑解惑是好的,所以我也曾努力地使自己对那些问题产生兴趣。后来我自己录了一段音,那动静我自个儿都不爱听。我也不明白为何我一个明月清风心胸坦荡荡的人说个话竟然如此没有魄力。后来我想起来了好像我没有过变声期。连声音也没有一个成熟女人的魅惑。原本是要在夜里抚慰那些感情走上歧途或者被动走上歧途的伤心人们。

也就算了。我想当战地记者,记录悲惨真相以警示国际社会,让人类知道战争是人类最愚蠢的发明,但是我晕血。而且我可能抬不动摄像机。

我想在名古屋开麻辣烫。大显说那你先得赚第一桶金。

而且串麻辣烫,很繁琐。你手上的肉味,将经久不息,万一真有佛教说的那回事,你六道轮回好的方向都有障碍。我又很怕。

大学同寝室的女生去学交谊舞,平时在宿舍里护肤,最大梦想是嫁个有钱人,做个好主妇,买几栋房子,当包租婆。我受了点感染觉得这想法不错,但是发现自己没身材没相貌没气质还不温柔。所以有钱人不会要我。

后来我想当兽医,因为我挚爱狗,我想给狗狗们看病。

但大显说,基本上,中国和日本,专门给狗看病的医院没有。你大约更多的是给那些高傲的狗狗们剪毛染颜色洗澡除跳蚤以及挖耳朵。

这个人从来不遗余力地打击我。但一次次让我看明白。

好吧,我现实一点,还是利用我仅有的技能做翻译。

大显就一幅追悔莫及的样子。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了你。

都怪我,当时你问我,学个什么。我说学日语吧。日本近,回头坐两个小时飞机就能回来吃火锅了。我点上锅底,开始点菜,你那边上飞机都来得及。

但是我忘了日语翻译,多怂啊!以你的能力你也当不了林少华。你若不去外面的贸易公司给人当翻译,在家就只能翻译个房地产广告或者尿不湿广告了。

我要让你学德语法语西班牙语,你现在就在德国法国或者西班牙了,那多洋气呀。

你看看电影上的那些日语翻译,那两撇小胡子和油光发亮的中分头千人骂万人唾啊。幸亏你没有小胡子。

看我快要哭了,大显又有点心软,说,哎哎,别太消沉。电影里日语翻译也有好人。到紧要关头不翻鬼子的话以振我方威,或者到紧要关头突然放弃翻译,而改成自己的思想,对着鬼子大叫操你妈,放弃自己的生命一声吼,快走快逃命!然后被一枪崩了的小胡子中分头也是有的。

何况,时代在变嘛。时代不变,人心也不可以时代来禁锢嘛。鲁迅不是有他的藤野先生吗。你也不要因为身在敌国而太过忧伤。等你功成名就时回乡,我醉笑陪君三万场嘛。不诉离殇!!

我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大显突然说,噢,对不起,我戒酒了。

情况就是这样。我不想当商人,因为我不会算账,无法在商海里弄潮。无法当营销,因为自己都觉得不好的东西没办法劝说别人使用,做不了程序员因为那难度够我拿个诺贝尔化学奖。

我一无是处。什么也做不成。

我其实真的非常低调,非常喜欢安静。所以我想做个隐士。像陶渊明一样东篱南山。

大显最后给我致命一击。

人家陶渊明是带着好多仆人一起隐居的。

好吧。绝路。

但是。我,多年前的那个微不足道的梦想。我还没有说出来。我曾因为可笑的原因试图砍断那个梦想,却发现它似乎是一条河。抽刀断水水更流。

那个时候放弃梦想,是因为我喜欢的作家一个个地死了。

我怕我也会死。

无数个夜晚,我孤独,我迷茫。我有话说,却张不开口。没有人听。我想要接近生活的内核,却没有人可以跟我一起愁闷。

我想写字。

但是那些作家都死了,我神经这么脆弱,我怎么敢写。

大显在高中时候丢下了我,去了阿姆斯特丹。我的世界成了灰色。

我不写了。我一定会跟那些作者一样,因为我不是为了赚钱,我心中有太多庞大身后的感情。我几乎断定自己要是深入挖掘自己就会死。你看那些人都没能避免。

十年后,大显回来了。

傻瓜。我走了,那是我的人生轨迹啊。你为什么不看书不写字。

因为那些人都死了。

谁。

三毛。老舍。王小波。三岛由纪夫...

三毛人家是万水千山走遍,人间情爱尽知,你到那份儿上要死我也不拦你。老舍跳进太平湖是复杂的时代背景,连这个都没弄清楚还是活着多读几年书。王小波好像是家族遗传心脑血管疾病吧,实在是没办法。人家王小波根本不想死。至于三岛由纪夫,你列在这里干什么,你又不喜欢他。傻子。

原来如此。

怎么敢说呢。这梦想在我一边莫名其妙地畏畏缩缩地怕死的同时,一边汹涌澎湃如拍岸的惊涛从来没给我喘息的机会。

是一条河。我的生命之河。抽刀断水水怎么可能断。它要汇入深蓝广阔的大海才算完。

除非。我的生命干涸。

写作不会死。不写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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