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仁波齐峰,海拔6656米,位于西藏阿里。 坐在电影院里,看《冈仁波齐》,灯光突然亮了,朴树的歌声已经响起,我吃惊地想,为什么就结束了?为什么电影戛然而止? 那些在山上如同炼狱般的跋涉,为什么不让我再回忆一次?那一切,对于我,似乎永远留在生命中了,又似乎从来没存在过。 2014年,马年,我和《冈仁波齐》里的尼码扎堆一行人一样,在朝圣的路上。 向西,一路美景只有天堂才有。 雅江源自然保护区,雅鲁藏布江就发源于这里的杰马央宗冰川,西藏日喀则仲巴县境内。 一看到这样的美景,我们便控制不住,各种摆拍,结果格格姐牛×相机的镜头盖丢在草原上,再也找不到了。 藏野驴,2012年列入世界自然保护濒危物种名录中的低危物种。它们在阿里辽阔的荒原上和我们的汽车赛跑。 海拔8012米的希夏邦马峰是唯一一座完全在中国境内的8000米以上的高峰。 2002年8月7日,北大山鹰社的5位登山队员梦断希夏邦马,从此,这座山峰成为了山难与死亡的代名词。 茫茫无人区,没有办法征服,我们可以选择靠近。 宇宙之心——玛旁雍错 它是本教,印度佛教,印度教所有圣地中最古老最神圣的地方,她是宇宙中真正的天堂,是众神的香格里拉,万物之极乐世界。印度教说它是湿婆神的住所。 海拔7694米的纳木那尼峰,是喜玛拉雅第五大神峰。 鬼湖拉昂错,据说从高空俯看,就像一张剥开的人皮。 蓝得不真实的鬼湖拉昂错是一个咸水湖,湖周围没有植物,没有牛羊,没有生机,死气沉沉。而与鬼湖拉昂错紧紧相连的“圣湖”玛旁雍错却是一个充满了生机的淡水湖。至于这一现象的成因,有许多科学的解释,而我却更愿意相信藏传佛教的神话。 相传一千多年前,神山冈仁波齐脚下,圣湖与鬼湖决一死战。鬼湖败给圣湖。为了纪念不败的光荣,圣湖被命名玛旁雍错,意为“不败的湖”,而拉昂错怨气凝为阴风,成为了鬼湖。这就是圣湖和鬼湖的名字真正来源。 相传两湖水底之间有宇宙之门,将两湖之水暗中相连。圣湖和鬼湖的水质完全不同:圣湖玛旁雍错的水清爽甘甜,鬼湖的水却苦涩难咽。 路过了天堂,等待我们的是炼狱般的转山考验 从拉萨出发,因为限速,第四天才到达阿里普兰县的塔钦镇。 塔钦是位于冈仁波齐山脚下的小山村,是转山的起点也是终点。 从塔钦小镇到海拔5100米的营地 ,22KM,我徒步10个小时。 第五天早上的8点,吃了一块军用压缩饼干,喝了几口凉水,便从塔钦小镇出发,开始正式转山。 太阳渐渐地升起来了,气温渐渐地升高,转山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往前走,漫山遍野的黑色野狗,它们很友善地陪着你走。 有太阳的地方很热,没太阳的地方,风很大,很冷。 我们各自都默默地走着,不说话,怕耗氧。 冈仁波齐一直就在我的右前方,如此近地仰视它,如此近地看着它的一条条沟壑,我在心中一遍遍地在说,我来了!我来了! 它的神秘,它的神圣,诱惑了我很多年,终于,我可以站在这里来朝圣,跟它对话,来完成转山这个夙愿,我当时心里无比地激动。 笃信藏传佛教的人坚信:朝圣能尽涤前世今生的罪孽,增添无穷的功德,并最终脱出轮回,荣登极乐。因此,一路上用磕长头的方式俯仰于天地之间,向圣地跋涉的人很多。 朝圣对于一个信徒而言,是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认真对待的神圣之举。甚至可以这样说:超出“苦行”意义之上的朝圣之旅是将个体生命之旅推向极致! 冈仁波齐是世界公认的神山,同时被印度教、藏传佛教、古象雄佛法“雍仲本教”以及古耆那教认定为世界的中心,佛教中最著名的须弥山就是指的冈仁波齐。几个世纪以来,冈仁波齐峰一直是朝圣者和探险家心目中的神往之地,但是还没有人能够登上这座神山,或者说还没有人胆敢触犯这座世界的中心。 希特勒曾亲自下令,让纳粹“冲锋队”前往西藏,去寻找一个名为沙姆巴拉的神秘地方,而沙姆巴拉推测就是在冈仁波齐。据传说,那里隐藏着地球轴心,是控制全世界的中心。希姆莱顽固地坚信,如果把世界轴心转到相反的方向,就可以使时光倒流,让纳粹德国回到不可一世的1939年…… 神山神秘之处还在于,山的向阳面,终年积雪不化,白雪皑皑;而神山之背面,长年没雪,即使被白雪覆盖,太阳一出,随即融化,与大自然常规刚好相反。 神山峰顶垂直而下的巨大冰槽与横向岩层构成了佛教万字格。 藏传佛教认为,在藏历马年来转神山,是人生之大幸事。马年转山一圈相当于其他年份转山13圈,并且最为灵验和积长功德。 快到今天的营地时,自己已严重的体力不支,可是只有坚持,没有别的选择。 我几乎是走上几百米就休息一会儿,一休息就不愿再起来继续走,最后支撑自己的不是体力,而是信念了。 第一天是整整十个小时平均海拔四千五百米以上的徒步。 营地海拔5100米,我蜷在睡袋里,什么也不想吃,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大口地呼吸,眼睛呆呆地望着窗户外面的冈仁波齐,外面的风呼啦啦地刮着,一切恍若隔世…… 营地没有电也没有水,上厕所要走好远,外面零下十几度。 身体的疲劳加上高反,天没黑我就睡着了。 凌晨3点,起床,准备翻越近6000米的冰大坂,六公里,很陡峭,听说那将是最艰辛的一段。 事实上,这六公里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 天很黑,我没有头灯,没有手套,我跟在一群人后面,别人走,我就走,别人停,我就停,一路上大石头、小石头、碎石头,我高一脚低一脚地在黑暗中前行……我穿着羽绒服加冲锋衣,可是半夜的高山上,气温实在太低,我的脸我的手被冻得麻木,快没有了知觉。 坡越来越陡峭,喘气越来越急促,我知道此刻的海拔应该是很高了。 这样走了三个小时左右,人出现极度困倦极度嗜睡的反应,我看见我前面的白姐姐爬在一块大石头上快睡着了,我艰难地挪过去,告诉她不能睡,必须继续走,要不会被冻死在山上的。 我们相互鼓励着,终于在天边出现一丝光亮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经幡,天葬台到了。 冈仁波齐天葬台,海拔高度5300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天葬台。 而此刻体力已消耗很大,我感到自己的体温在不断下降,整个身体在发抖。 藏族人认为,这里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他们都希望死后灵魂从这里升天。 天葬台的整个山坡上,到处都是旧衣服、人发和生活用品,这里有一个风俗习惯:转山的时候,路过天葬台,要抛下自己的一件随身用品,象征着曾经的自己和罪恶、病痛已经逝去,人生又开始一个崭新的轮回。 我的注意力全在怎样克服身体不适继续前进的问题上,在心里跟自己讲,我已经站在了这么高的海拔这么神圣的地方,我死在这里真的没有什么遗憾。 这样想着,近6000米的卓玛拉山口就到了。 卓玛拉山口 我又看见白姐姐爬在了大石头上快睡着了,我想过去叫醒她,可是那一刻,我两眼一黑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然后我左右两个胳膊就被两双有力的大手搀扶起来,我睁开眼睛,看到两个慈祥的中年喇嘛,他们很高大很强壮,他们扶起了我,给我吃了一种叫“羊根”的植物,黑乎乎的,味道怪怪的,他们说这个的作用是抗高反。 他们两个扶着我鼓励着我,我们又叫醒了白姐姐,几个人相伴着走过了最艰难的这一段。 两个喇嘛又给我了一些“羊根”,然后离开我,大步往前走了。 我看着下山的路,突然有些害怕了,坡太陡,有些地方可能接近80度,我试着往前,一不小心,又摔倒了,我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时两个年轻的藏族男孩来拉我,我猜想他们可能是别人雇来的向导或者背夫。他们扶起了我,把我的头巾解下来重新帮我围在头上,象藏族人的那种围法,这样才会暖和;他们把自己手上的手套取下来给我戴上,又帮我重新按省力的方式系好了腰包,帮我把散开的鞋带系紧,又敲开一瓶葡萄糖水给我倒在嘴里…… 做完这一切,他俩开始捂着我虽然已戴上手套但还是没有知觉的手,渐渐地,我开始缓过来了,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我不能想像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头发乱乱的,脸又红又肿,嘴唇干裂,还有脱皮的鼻尖…… 把我重新拾掇好以后,他俩便拉着我,冲下了山坡,在倾斜角七、八十度的陡坡上,在滑滑的碎石堆里,我们绕过人群、绕过从上往下磕长头的人,绕过无数的大石头和小石头,一路往下飞奔,那一刻,我一点都不害怕,我觉得自己在飞,风在我的耳边掠过…… 山顶上的托古错,慈悲之湖 上午十点左右,他们把我安全地送到了一个休息点的大帐篷里,我想请他们喝一杯酥油茶或是给他们泡一碗方便面,可他们害羞地笑了笑,告诉我要跟他们的雇主离开了。 经过六七个小时的跋涉,大家都在帐篷里休息,十块钱买一盒方便面泡上,再喝一杯酥油茶,在帐篷里暖和一会, 然后再接着前进。 后面的路几乎都在山谷中前行,因为体力的原因,我感到越来越艰难,越来越艰难…… 多少从我身边走过的人,给我加油,给我“羊根”,扶我、拉我….. 我就这样一直被关心被鼓励被帮助被感动着,拖着似乎不是自己的腿,不断地打听着所余公里数,象一个残兵败将,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只要一看到路边有石头,就特想坐下来休息,坐下来就不想起来,不断地思想斗争,不断地战胜自己的身体…… 那一天,我的身体在地狱里。 后来,一回想起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历时27小时的艰辛徒步转山,我都觉得很值很有意义,内心深处充满了许多的感恩和喜悦。 人生如转山,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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