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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的那片帆影 闻 于 这是一篇久萦于心又不敢动笔的文章，恍若骨鲠在喉，耿耿于无数个不眠之夜。整整半个世纪，年近古稀的我，不敢再去想像我那位少时的同学，至今仍栖身于哪一片海域，哪一片月光之下。 请时光倒流到上小学的时候吧。曾经与我同桌的他，平常像大哥一样护卫着我。他带我去海边看帆船，领我下海涂“讨小海”。他家就在海边渔村里，父亲是名船工。小学五年级那年，他父亲在兴化湾海面上遇到风暴，翻船遇难了。父亲遇难还不到一年，母亲便抛下他和他的姐姐，改嫁到远方。他缀学了，校园里再也看不到与我形影不离的他。小学时代的友情，一切都还懵懵懂懂，就遇到一场来不及成长的别离。从此，他和大他三岁的姐姐相依为命。未成年的姐姐，用稚嫩的肩膀挑起养家的担子。而小小年纪的他，学会煮饭、喂猪、做各种家务。 我上初中时候去过他的家。低矮旧瓦房里家徒四壁：一座土坯锅灶、两张旧木床、几件旧家俱。我的到来让他十分高兴，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说个不停。说起小学一些往事时，他脸上漾开灿烂的笑容。我忽然感到：成长过程中，快乐比什么都重要。而他刚刚明朗起来的人生，就遭受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能快乐吗？ 1965年秋季，我初中毕业后考上外地一所学校。我和他有几次书信往来。从他信中，我得知他回到了他父亲出生的地方---邻县一个临海渔村。他子承父业，在兴化湾海面上当船工。 1969年1月，我毕业后分配到闽北山区插队劳动。不久，收到他寄来的两条海鱼干。我从他的信中得知：这两条鱼干是他从海上捕捞上来，挂在桅干上晒干后，到很远的邮局寄给我的。过了一年，我写给他的信都被退回。我隐约感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1972年，我回乡探亲时，从他一个乡亲嘴里得知：他在海上行船时遇到台风，被风浪卷走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又都在意料之外。我不由想起他短暂而悲摧的一生：十多岁父丧母离，小小年纪尝遍人间辛酸。十几岁便宿风饮露、穿梭于波涛之中。还没成家，就殒命于茫茫大海之上。想到这里，我悲痛之极、泪流满面，忍不住仰天长叹：老天爷啊，他们父子的命运为何如此相似！ 秋水长天，斗转星移。半个世纪了，我心中的隐痛难以平复。近些年，我时常站在楼顶阳台上，凝望着海天一色的兴化湾，曾经使我魂牵梦萦的点点白帆，再也寻觅不到它们的踪影了。我扪心自问：深藏在我心中的那片帆影，难道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吗？ —2017年9月l5日写于融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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