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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于网络 我们都活在一个飞速的时代。 从前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十几年前，互联网还没普及，很多人刚接触电脑，如今几乎万能的移动端设备在当时更是不可想象。那时没有微信、陌陌，只有飞信、MSN和彼时听上去满带新鲜感的QQ。屏幕的对面是个全新、无限的广袤世界，我们和陌生人聊起天来不如今时这般自如，却又比现在真诚。网恋，那会儿还是个裹着浪漫色调的词。 用忐忑的心情看着QQ头像的灰色彩色，等着它一跳一闪，怀着期待敲下聊天字符，不少人会有类似的经历。在网络技术泛滥的萌芽、智能时代的初始期，人们不分年龄、都显懵懂，那短暂的几年网络也见证着不少人间悲欢。接下来这个故事便发生在网聊开始普及的21世纪初，和那个“时代”一起“回不去的”，还有这段“友情”，或者“爱情”...... >>> 人人都有故事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991个作品 作者：岚楠 原标题：《回不去了》 1. 十年前，小鱼不仅没有自己的电脑，更不会上网。单位办公室装电脑后，上网成了件新鲜事，几个年轻人凑到显示屏前研究着，很快就从网络中找到了乐趣。小鱼不太懂，只记得上大学时，学校开过电脑课，学的都是打字、画图等简单操作。 星期五的下午，孙阳答应教小鱼使用QQ。他点击电脑屏幕上的一只小企鹅，就打开了一个小小的方框，又在里面输入一串数字和字母，点击登录后，就有一只头戴小红花，系着红围脖的小企鹅蹲在屏幕的右下方了。孙阳介绍说这是QQ，可以用它来和网上远的、近的、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聊天。小鱼觉得很有趣，让孙阳给她弄一只会聊天的小企鹅。孙阳大大方方地说：“这只女企鹅送给你，我是这只男企鹅！”一边说一边指着好友名单给小鱼看，还操心地问：“你会打字吗？”小鱼轻松地笑着说：“这个我会，上大学时就练过，还背过五笔字根呢！不过我更喜欢用拼音打字，这样快！”“这倒也是，你是学中文的，像我就不行，得用五笔，好多字会认不会拼，改天你也教教我吧！”小鱼觉得很得意，干脆把孙阳从椅子上拖起来，自己一个人坐在电脑跟前忙活起来。 她的QQ挂着不到十分钟，便有一个小喇叭在右下角一闪一闪的，发出几声咳嗽，小鱼望望孙阳，不知道怎么回事。孙阳指导她点击打开这个消息，原来是有人加她好友。孙阳调侃道：“你的魅力可以呀！刚一上线就有人瞄上你了。”小鱼有些得意忘形，“这说明我魅力无穷呀！”孙阳用食指刮了一下小鱼的鼻头，“你的磁场确实很大，连我也被吸引了！”“哦——”小鱼长长地应了一声，似乎没听出他话里有话。“还不知道加你的人是小学生还是糟老头呢？人家加你是冲着我给你起的好名字来的，他们又看不见你长什么样！”孙阳给她泼了一瓢冷水。经他这么一说，小鱼才发现小企鹅的名字是“深海美人鱼”，她回头给了孙阳一个灿烂的笑脸，算是对这个名字的认可。 师傅领进门了，徒弟倒把师傅晾在了一边。孙阳见小鱼玩得高兴，便知趣地跑到运动场打篮球。小鱼一点也没闲着，正跟刚刚加她的“似水流年”聊得火热。从各自的网名说起，再谈自己的工作，爱好，甚至还道出了自己工作的单位名称。小鱼老老实实地把自己交代清楚了，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十一点。孙阳来叫她，才依依不舍跟那个“似水流年”道别。他匆匆扫了一眼他们的聊天记录，警告小鱼说：“聊天可不能太实诚了，你什么都告诉人家，小心被骗了！”小鱼不以为然，还沉浸在聊天的愉悦情感当中。 网络聊天还真是上瘾呀！小鱼自从聊过一次天后，便整天想着她的那只小企鹅，想着远在万里之外的，那些素昧平生的网友。每天下班后，匆匆吃完饭就往办公室跑，有时候电脑被别的同事占了，她就撅着小嘴，一个人在一边生闷气。孙阳见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等明年我买一台电脑，专门给你用！”小鱼一听，高兴地像小孩子一样一蹦老高，孙阳趁机拉着她的手背亲了好几下，她满脸带羞，双目含情，款款地被拿下了。 2. 孙阳用一台电脑征服了小鱼，把她变成了妻子。后来，孙阳考上了研究生，从此，两人过上了牛郎织女般的分居生活。 因为有电脑陪着，小鱼并没有因为孙阳的离开感到孤单。小鱼很贪玩，玩忘了甚至连电话也不给孙阳打一个。倒是孙阳每天定时给她打电话，叮嘱她要按时吃饭、不要玩得太晚了、不要和陌生人说太多自己的真实情况等等。小鱼觉得他很罗嗦，一边连声答应着“好好好”，一边忙碌地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个不停。 无数个寂寥的夜里，小鱼一页一页地浏览“查找联系人”页面里的那些QQ昵称，点击每一个她认为有意思的名字，查看对方的资料，也许是人家个性签名里的一句诗，亦或许是几句经典名言，都让她忍不住激动，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知音一样。毫不犹豫地加了对方好友，然后满怀期待地等着对方确认。偶尔遇到一个两个拒绝加她好友的，还要难过好几分钟，竟然会有小小的挫败感，但是这种不愉快的情感稍纵即逝，很快她又和更多的人聊得火热了。她的打字速度也在聊天的过程中得到提高，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她时常开几个窗口，同时和几个网友聊天，也能轻松应对。 尽管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回答，一遍一遍通过键盘敲打，发送给屏幕那端同样无聊的人。小鱼依然乐此不疲，面对别人像警察叔叔查户口一样的询问，小鱼也有问必答，当然不全是真的，她听了孙阳的劝告，精心地为自己编造了一份档案，看到别人信以为真时，她有点恶作剧地，带着一丝成功的窃喜。 3. 小鱼也不总是那么恶作剧地戏弄每个人，第一次跟一个昵称叫做“回不去了”的网友聊天时，被他的名字深深地吸引。“回不去了”？她反复研究着这个名字，透过带着伤感诗意的名字，小鱼仿佛看到了那个藏着故事的诗意男人，她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发誓要走进他的心里，探寻他心底的秘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鱼和“回不去了”聊得很投机，几次按耐不住追问对方名字的含义，都因他的沉默而告终。但是他没有责怪小鱼，几次交流之后，反而向小鱼说抱歉，说等他心情平复之后，再诉说那些她想知道的故事。 他很喜欢唱歌，据说还参加过他们县里组织的青年歌手大赛，当时也拿了较好名次。小鱼调侃说，有机会要听他唱，没想到他还当真了，当即要了小鱼的电话号码，用他办公室的电话打了长途过来。 电话接通后，两人突然无语，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键盘上流利的句子一个字都想不出了。最后，还是小鱼打破了僵局，她清了清嗓子，轻轻地说：“你好！你比赛时唱的什么歌？能现在唱给我听听吗？”对方略微迟疑了一下，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竟然有一点点口吃，“你.......你好！那我就唱给你听听......范逸臣的《I believe》。”说完，他就通过QQ把歌词发给小鱼，小鱼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耳边就想起了清纯悠远好听的男中音。 小鱼沉醉在他的歌声里，边听边想象他的样子。直到对方把一首歌唱完了，她还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对方“喂”了好几声，小鱼才如梦初醒，“太好听了！太好听了！真想把它录下来！”小鱼由衷地赞叹给了他很大的鼓舞，他说过几天去买一个摄像头，带耳麦的那种，可以唱更多的歌给小鱼听。小鱼满怀期待，依依不舍挂了电话，两人又在键盘上继续聊那首歌的话题。 说实在的，小鱼之前连范逸臣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更别说他的歌了，不过还别说，《I believe》真的很好听。她在网上输入“范逸臣”的名字，找来他的歌，一边听一边继续跟“回不去了”聊，装做对范逸臣很熟的样子，照着音乐的播放列表，一口气数出来他的很多首歌曲。小鱼忍不住觉得好笑，像小学生考试时作弊，有一种没被老师发现的窃喜。就这么愉快地聊到很晚，两人约好了下一次网聊的时间，才依依不舍互道晚安。 小鱼每天下班直奔宿舍，等着“回不去了”上线。没过多久，他就如约而至。即将打开视频的那一刻，小鱼忐忑不安，不知道屏幕那头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对方见到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 第一次视频，她紧张极了，有些后悔，想关掉视频，却来不及了。就那么措手不及地“见面”了，双方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三秒钟，旋即都恢复了正常。那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长得算不上出众，但也耐看。小鱼有点小小的失望，扬起手挥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在对方的示意下，小鱼拿起了耳麦戴在头上。没有开场白，张口就唱歌，应小鱼要求把《I believe》重唱了一遍，又唱了很多首水木年华的歌，其中有几首小鱼会唱，便跟着一起哼。把《一生有你》、《琥珀》、《轻舞飞扬》等一首接一首唱下去。 小鱼也被“逼”着清唱了一首《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这是她特意为了纪念她的初恋而学的歌。她无意中在网络上听到了这首歌，就那么喜欢上了歌手的忧戚嗓音和最后几句歌词，她学不来歌手的沧桑，却总是忍不住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凄凄怨怨地唱上几句：“好吧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她专注地唱着歌，心里却想着大学时的恋人，泪眼朦胧中，她把屏幕上的那个男人当做了他，用歌声向他表白自己的心迹，这辈子做不了夫妻，只能等下辈子再续前缘。唱着唱着，她已经泪流满面。“回不去了”看到小鱼动情的表达，怜惜地说：“你是在用心唱歌，我能听到歌声以外的情感，也许我们都会这样的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这辈子得不到的，只能寄托来世了！” 高山流水遇知音，这也许就是交友的最高境界吧。不问你是谁，因为有同样忧伤的情感经历，有共同的爱好，有共同喜欢的歌曲，一个喜欢唱，一个喜欢听。时间在互相陶醉中不知不觉地流逝，为了能经常唱新歌给小鱼听，“回不去了”在QQ里留言说，他乘火车从云南到四川，差不多十个小时，手里拿着一沓打印好的歌词，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旁若无人地高歌。在路人异样的目光中，陶醉在自己的歌声和情感之中。 小鱼也没闲着，她也开始在网上学“回不去了”喜欢的那些歌曲，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细细品味，每一首都透着淡淡的忧伤，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在这种境界里，忧伤中带着一丝甜蜜，一份期待，一些感慨。 4. 小鱼有了这个会唱歌的朋友以后，她整个人也变得快乐、开朗起来。她感谢他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自己，让她不再因为思念孙阳而觉得孤单。 有几次孙阳回来，两人过完激情的夫妻生活，孙阳倒头呼呼大睡。小鱼翻身下床，戴上耳麦，“回不去了”的歌声通过电波传到耳朵里，她默默地不做声，时不时打出一行文字，或者发个微笑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各自的家庭，小鱼把摄像头调了一下，对着孙阳熟睡的背影，对方也明白了几分，劝小鱼不要太任性，有时候男人也需要女人哄一下。小鱼哑然失笑，小心地问到了他的老婆，对方马上变得沉默了，他取下耳麦，背对着摄像头。过了许久，他缓缓转身，关掉视频，打过来一行文字：对不起，我失礼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所以没征求你的同意就关了视频，抱歉。 小鱼见状，自责不已，她一边道歉，一边安慰他，并鼓励他说出心里的忧伤，憋在心里多难受啊！在他断断续续地叙述中，小鱼听到关于他老婆的悲伤故事： 他因为忙着参加青年歌手比赛，没能按时去接老婆下夜班，他的老婆独自回家路途中遭到几个歹徒的强暴，事后悲痛万分要自杀。他用法律武器讨回了公道，他老婆因精神压力过大得了精神分裂症。他深爱自己的老婆，却再无法行夫妻之事，一碰到妻子的身体，大脑里就浮现老婆同时被几个男人糟蹋的情形，他深深地痛苦和自责，却拿不出男人的勇气和担当。 小鱼早就泣不成声了，在屏幕的两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在静静的午夜痛哭流涕，直到各自的头像在彼此的屏幕上变成了灰色。他们第一次没有互道晚安而下线。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没主动给对方发消息，一时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问候，该用什么方法安慰。 后来，小鱼主动给他打电话，关心他的生活，分享他的喜怒哀乐。她把同情化作柔情，一点一滴融进语言和文字里，流淌在那个遥远的，男人血液里，她关心他甚至超过孙阳。 直到有一天，他提出来和她见一面，他把小鱼对她的同情当成爱情，陷入这份情感中不能自拔。他说，或许他只是心理障碍，而不是身体上的疾病。他要小鱼帮他验证，他还是不是男人，还能不能做一回男人。如果可以，他会忘却老婆带给她的阴影，和她继续生活下去。他说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补偿心理吧。 小鱼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回应。编了无数个理由来拒绝他，却又于心不忍，就这么拖着、拖着，感情就淡了，联系也少了。她多么想再听听他的歌，在寂寞的午夜陪着他唱歌，用忧伤的歌声抒发自己内心的苦痛。可是，这一切就这么突然结束了，她后悔自己问的那个问题，就像现在，他们也回不去了，回不去当初那种简单的纯洁的友谊了。 5. 小鱼换了个QQ号，但那个号码一直保留着，似乎是在为谁守候着。她的新号码取名：会飞的鱼。无数个孤单的午夜，她和屏幕那端无数个同样孤寂的男人聊天。但她不再像从前一样动真心，用真情。即使打情骂俏，看着屏幕上一串串肉麻的情话，也丝毫不能在她心里荡起点点涟漪。 一个叫“你的味道”的男人频频向她示好，用语言挑逗她，没聊几次，就老婆长，宝贝短的叫她。她有些反感，就问他有老婆没有。他说有。小鱼更生气了，质问他，有老婆还骚扰别的女人干什么？他呲牙，颇有些得意，说老婆是白米饭，饿了可以填饱肚子，却没有丰富的滋味，别的女人都是菜，每道菜都有不同的味道，我就是想尝尝你的味道……你在上海哪个区？我过来找你，请你吃饭，陪你逛街，春宵一刻，何苦把这千金时光浪费在电脑屏幕前…… 小鱼想逗逗他，故意刺激他，你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想动我，要看你够不够资本！个人信息和照片先发来审查一下。 对方信以为真：男，30岁，身高1.78米，复旦研究生在读，已婚…… 小鱼觉得这份档案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这时候一张照片传了过来，她接收了，点开一看，竟然是孙阳！照片是上半年她去上海时，他们在黄浦江边散步，她给他拍的。 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地对着屏幕砸去！ 一年后，小鱼意外地收到了“回不去了”的留言，他们领养了一个孩子，是女儿，取名：笑千，意为笑对大千世界。还发了孩子和他老婆的照片，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抱着孩子笑得很灿烂，闪烁着母性的光辉。这是多么好的结局呀！她忍不住热泪盈眶，发了一个激动流泪的表情后，彻底把他删除了。他不再需要她的倾听，她也不再依恋她的歌声。就让各自回归最真实的生活吧，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 尾声 小鱼离婚了。一年后她又嫁了人，生了一个女儿，也取名笑千。她再没有交过qq网友，家里的电脑坏了以后，她也没修理，更不打算买新的。 往事如烟，小鱼每天守着孩子和老公过简单平静的生活。只是每次在呼喊女儿名字的时候，脑海里会有一个飘渺的回音在撞击她的神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责编：万虚舟 本文版权归属有故事的人，转载请与后台联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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