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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文 | 黄佟佟 选自《最好的女子》
亦舒说最美的美女，是不以为自己美的女人。
得上天眷顾，她生得美，亦不以为自己美。
即使在已过半百的年纪，赵雅芝依然轻盈绰约如三十年前。
当然，岁月也给了一点小皱纹，但更为她镀上层淡淡的光，这光是自己的造化。
她在杂乱的化妆间里任化妆师在她脸上妆点，冲着镜子里慢慢美艳起来的自己细说：“我小时候根本就是一个男孩子，当时我们住的地方有山有田，我记得我经常在田里面跑，经常会爬到树上，最喜欢钓鱼、爬山、摘野果、搬东西，我到处跑，身上脚上到处都是疤。 到了十三岁那一年，突然‘叮’的一下子，可能是生理钟的原因，我整个人都变了，我变成一个很静很静的那种学生，爱看书、看电影，不再在外面跑跑跳跳了。”
初恋是什么时候？
“在中学吧，十六七岁。不过，我对恋爱好像没有多大兴趣，而且我是很长情的人，你看我结婚这么多年，哈哈。” 那时候，对恋爱不感兴趣的赵雅芝同学在作文中写道她将来最大的理想就是周游世界。老天爷听到了赵美女的呼喊，十七岁高中一毕业，她就成了日航公司最美丽的空中小姐。
1973年，她参加了无线举办的第一届香港小姐选举，虽然是大热门，可惜却只得了第四名。 原因据说是她穿了条超短裙，可是她对司仪说其实喜欢长一点的裙，被人批是表里不一，然后是人家问她为什么要来参选，她说妈咪叫我来，我就来了，又被人批毫无个性…… 那个时代，出来选美选的就是前卫与个性，得了殿军，当然不服气的，可是，这点不服气在这么多年以后看来是多么不值得一提。 你还记得当年的冠军叫孙泳恩，亚军叫容茱迪，季军叫刘慧德吗？你当然不记得了，但你肯定记得有个美丽的女人，她叫赵雅芝。
得了第四名之后，她又回去当空姐，飞了一年左右，不是很适应，“要飞长途，整天……整天都想家”。 1975年，赵雅芝做了人生中两个重大的选择：第一个选择是，这一年，年方二十一的她，嫁给了第一任丈夫黄伟汉；另一个选择是，她落地成为TVB的电视人。
天生清丽的大青衣让她事业路顺畅无比。 1976年，初出茅庐的赵雅芝获许冠文赏识，出演年度卖座冠军电影《半斤八两》女主角，之后合作的导演是新浪潮里刚刚崭露头角的吴宇森以及许鞍华。 1978年和郑少秋拍了《倚天屠龙记》，周芷若一角让她名声大振。紧接着，1980年《上海滩》又使她到达了事业的第一个高峰，冯程程成为她此生最美好的代号，从此无论她到哪里，她都是最美丽的冯程程。 可是谁又想到这个美丽的冯程程原来竟然是个怀着孕的冯程程。拍《上海滩》的时候，她正怀着第二个儿子，“我会刻意叫导演不要给我安排一些打斗的戏”。
和万人迷周润发、郑少秋拍过那么多戏，但都没传过绯闻，为什么？难道真的对帅哥免疫？ “我跟郑少秋拍过五六部戏，和周润发拍过三部戏，都不是那种感觉，他们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我喜欢成熟稳重、会照顾我的那一类型。而且我对于没有发展的感情，觉得没有必要，无谓浪费大家的时间。”
在某种程度上，她是个冰雪美人，需要狂热的追求。 这种追求不是没有过，她婚后最轰动的一段绯闻是七十年代末期与“霍元甲”黄元申。 1977年，她在拍摄电视剧《大报复》时，伙伴有三大帅哥，郑少秋、刘松仁以及黄元申。这三个帅哥里她同黄元申配戏最多，绯闻不胫而走。 1978年两人又合拍动作爱情喜剧电影《剥错大牙拆错骨》，虽然双方都是已婚，但书香门第出身的黄元申显然爱上了秀美少妇，写下诸多书信，这些信遂成了呈堂证供。 传说赵雅芝的丈夫识得某周刊老总，这些信公开后黄元申与赵雅芝颜面无存。黄元申更有很长一段时间足不出户，八十年代他的事业渐入低潮，1990年7月29日，他离开妻儿老小到香港宝林寺削发为僧，法号衍申，后行踪不明，近年传他已经还俗，只身在美国生活。
婚姻经此一役，当然危机重重，1981年年底，赵雅芝终于遇上了她的真命天子，这就是美国归来的小胡子黄锦燊。
“他工作认真、负责，很顾家，很努力，有一点幽默感。比较洋化，比较注重细节，注重家庭气氛，比如说他会在节日来到的时候特别庆祝，圣诞节的时候特别做一些彩灯之类。”很多年以后赵雅芝这样描绘她的老公。 事实上，当年，他们的爱情可谓轰动全港。1984年他们俩在美国结婚，之前度过了三年非常艰难的日子。黄锦燊的追求热烈认真，他曾对全香港人发表爱的宣言：“时间会证明一切。”
果然，时间证明了一切，二十年两人恩爱如昔。 人人都追问赵雅芝与老公恩爱的秘密，“不要把对方看成你结了婚的老公，把他想成男朋友，你是他的女朋友，这样他为你做的一切，你都会珍惜、感激。”
“我年轻的时候是完美主义者，到现在我发现，世界上没有事情是完美的，关键是你要调节好自己的心态。不怕面对困难，不怕面对压力，用积极的态度去处理事情，这个很重要。”“结婚是宽容和让步，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亲情，我希望保持这种亲情。”
这段感情，当然是他付出更多。这么多年过去，所有她在的场合，他都愿意跟从。 连她自己也承认：“我们结婚已经二十年了，如果没有他的细心，我们不会像今天这般美满。” 但她也做到了一个妻子的本分，为他挤牙膏，为他冲一杯咖啡，准备洗澡水，他累了帮他按摩……更为他不惜放弃香港如日中天的事业，避走台湾。 婚外恋事件发生后，这位连续五年最受欢迎女主角的受欢迎度狂跌，1987年她只得转战台湾，出演林语堂的巨著《京华烟云》，演的是第一女主角姚木兰。那时她是台湾片商争相礼聘的对象，三个月赚二百万，当时香港一栋豪宅才五十万。
台湾一直是赵雅芝的福地，1991年她和郑少秋合演的《戏说乾隆》，还有1992年和叶童合演的《新白娘子传奇》所创造的收视奇迹，奠定了她华语最美丽电视女主角的地位。 而成为新白娘子这一年，赵雅芝已经三十八岁。三十八岁，还可以迷倒众生，而且借着省级电视台的轮番经年的长期播映，赵雅芝永久地成了各个年龄层次里最理想的女性样板，是女人的梦想、男人的至爱，与其说这是美丽的力量，不如说是赵雅芝温柔的力量。
冒这么大的险，开始第二段婚姻，与前夫已有两个孩子。 “在外拍戏，会说明拍多久休息多久，一般半个月一定要见他们（儿子）一下。”她生了三个孩子，每生一个孩子，要到孩子一两岁之后她才会接戏。 “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事情，你必须很克制自己，必须非常非常理性，这不是一件单纯的事，所以婚姻必须很谨慎地处理。”
因为是继父，先生对她的儿子很客气，所以教养责任全落在她身上。 “我是比较严的那一个。我觉得对于男孩嘛，一定要严一点。我算不算个好妈妈啊？这个要问他们是不是会反对？我想他们一定不会反对。我在他们心中应该是一个开明的妈妈，是朋友又不算朋友。”事过境迁，她这样总结。
有没有后悔过，赵雅芝的回答是不后悔：“和我先生在一起有很多原因，我不会后悔做过的事情，这是命运的安排，命运选择了他。而且我的性格好坚决，决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底。”
于是，他和她一起努力了二十年，而且很成功，你们都看到，她再没有绯闻，再没有假戏成真，再没有感情问题，从此成为不老的偶像。
“我没有特别的保养，可能是遗传吧，我母亲到了七十多岁的时候，人家还说她只有五十几岁。饮食方面，我没有刻意去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就是不要吃得太饱、太油腻。当然，也有可能是维生素的功劳，老公每天会拿一把维生素片给我。另外，我会在家做一些运动，比如玩玩呼啦圈之类。我不是很喜欢夜生活，早睡早起，有充足的睡眠时间。”
心情乐观、平静，不要为难自己，是她保持身材的秘诀，这听起来有点大路，就好像她的偶像奥黛丽·赫本。“那种气质，我很喜欢。喜欢归喜欢，但我不会把她的大头像贴在床头，我喜欢保持一个比较远的距离去欣赏别人。”
你觉得什么是女人味？
她微微侧头，想了一下：“就是容，优美。”
那事业呢？“积极，但又顺其自然。”
因缘际会，她成为几代人的偶像，在大陆人气这么旺。“我一直觉得很幸运，好感恩。”
生活对你重要还是事业对你重要？ “当然是生活，生活最重要。我最小的儿子小时候非常粘身，现在，也十八岁了。我很享受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份时光，享受他们成长中的每一个转变。比如说我工作完回家，很累，儿子会心疼你：‘妈妈，你累不累啊，如果拍戏太辛苦，不如不拍了。’这个时候心里好甜。”
我们都知道，这世上从来不缺乏有魅力的女人，但很少见到十足幸福的女人。 幸福的女人，哪头拿起，哪头放下，她们有最合理的选择。这种选择，换一种说法，叫智慧，再换一种叫法，叫靠拢幸福的直觉。
后记
三个小时要拍五套服装，时间太紧，访问只能时断时续，在两次换衣的空隙进行，她抱歉地笑道：“只能这样了，节约点时间。” 说普通话时，她说话速度慢一点，迟疑、客气，说广东话，说话速度快一点，肯定、坚决，但是，一旦你用普通话问，她总是体贴地用普通话来答，听到赞美，第一反应是“谢谢，你真客气”。
化了妆，穿上编辑挑来的衣服，低胸处，再仔细贴上双面胶，一层又一层，她笑着说：“哇，已经到我性感的极限了。” 化妆师时不时要冲上去给她理理妆，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告诉我：“我们在TVB的时候就认识了。”……喔，TVB时代，想想看，那真是一二十年的交情呢。
我们的问题很多，年代也很久远，赵雅芝简洁地回答。 这些回答，和之前网上的差不多，关于她的过去、她的领悟，赵雅芝给自己规定了一套标准答案，然后在这标准答案之外，赵雅芝又是诚恳的。 也许，正如她所说，她就是一个骨子里硬朗干脆的人，她的小宇宙里，原本一切都是这样的合理合法，明晰清洁。
走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误了她早就定好的晚餐，儿子打了电话撒娇，司机在楼下等她，但最终结束时间还是结结实实地拖了两个小时。 赵雅芝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片子拍好，最重要的是片子拍好。
她换回来时的衣物，红衬衫，绣花纽子短打牛仔外套，领子高高竖起，纤细时髦，十足是个三十岁的美妇。
她微笑地、真心实意地和每一个人握手、拥抱、话别，礼数周到。这时，你压根想不起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恩怨情仇，你只恍然想起原来雅芝真的是读过天主教学校的，那么老派的一位美女。
所谓老派，就是一种刚刚烧到三十八度的体温，那里有温暖、有妥帖，更有礼貌和距离。  舒淇、张曼玉、林志玲……作者一笔道尽你知道不知道的真实故事，聊八卦、聊爱情，谈人生。 -背景音乐- 《渡情》 -作者- 黄佟佟，金牛座A型血，湖南湘乡人，现居广州。资深媒体人，知名人物采访记者，知名公众号“蓝小姐和黄小姐”联合创始人，腾讯大家签约专栏作家，被誉为“最懂女人心”的专栏女作家。十点读书经授权发布本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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