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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输入标题 bcdef 【 孤影残生 】  文/浅陌 请输入标题 abcdefg  忽然一阵风从耳边刮过，同时她的身体被强力推开，直接撞倒在墙角。眼前一阵眩晕，甩了甩头，她抬眼看到江霆抱起木槿疾步离去。在她眼中这个过程变得极度缓慢，而他渐渐消失的身影，   又是如此绝情，真疼啊，眼睛疼，身上疼，心疼。  楔 子 情爱就像罂粟一样，引得人飞蛾扑火，也让人粉身碎骨。
01
【如果我死去，你可会……念我一分】
荣城江府西南角有一处破旧的院子，似乎是被主人遗弃，又似乎不允许它逃离，用两道高高的围墙把它堵在市集和江府之中，不能出去，也不能进来。
围墙外，隐隐约约有脚步声，细碎浅声，仔细听去，能听得出两个侍女在讨论着什么。
“姐姐，为什么府内还隔了一道围墙啊？这里面是什么？”其中一人声音稚嫩清脆，年纪应在十二三岁左右。
“嘘，这可是江府的禁忌，不能乱说的。”另一人许是有些年长，压低声音警告道。
“姐姐，你就快告诉我吧，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就满足我的好奇心吧，好姐姐~”
“哎……真是受不了你。好吧，其实我也是听府里面的人说的。”
“这道围墙里头关着的是咱老爷的嫡夫人，据说这位夫人在四年前害死了二夫人，老爷大怒，就把她关到此处了。”
“那，老爷为何不杀了大夫人为二夫人报仇？”
“这就不清楚了，只听说老爷当年同时娶了两个夫人，但其实爱的只有二夫人，其他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
“肯定是那个大夫人使的诡计啊，后面二夫人才会又被害死。”
这时，墙内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吓得两人立马噤声，匆匆离开。
白墙之内，杂草丛生，院门破烂，仅在墙角有一小片田地，上面种了一些青菜。
“咳咳……”
房中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像是催命一般，用力，可起来又像无力。
靠在床头的女子按着胸口，一声又一声地咳，近看之下，能看得出她的眼窝已经深深凹进去，嘴唇没有半点唇色，下巴也十分削尖，粗布衣裳上有好多处缝补的痕迹，那抓住床榻的左手青筋明显，亦是看不出有什么血色。
她似乎是听到了自墙外传来的对话，本不想打扰到她们，却还是禁不住喉头的痒感，掩口压抑咳了几声。她们走了，可那些话还是被风带到她的耳中。
好不容易停了咳嗽，她才吐出一口气，放松自己，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床头。
望着面前的床顶，过往一幕幕地从脑中闪过，最后定格在那一年初夏，那一个人。
或许是太久远了，也或许是近来记忆力不太好，所以那个人的模样，她想了很久很久。
那时，他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是冰冷的还是皱着眉的？真可惜，她的回忆里，居然没有他的笑容。
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女子，那个爱笑的可爱的姑娘，那个喜欢挽着她一起逛灯市的姑娘，那个……因为她死去的姑娘。
她们说得没错，二夫人木槿是间接被她害死的，而她也是被他关在这里的。他要让她自生自灭，也要让她孤独至死。
此时她感受到自己的精力在一点一点减少，她忍着喉咙的痒感，撑着床边站起来往门口挪动，她想立刻见到他。
跌跌撞撞走到院门，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趴在门上，抬手捶打门板，虽然用了所有的力，但也没有多大的声音，过了很久，久到她没力气支撑身体，只能滑落在地。
她绝望地想，也许，也许，这一生，就只能这样了吧。
她闭上眼，打算就这样死去，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她所能够接触的最近的地方。
门被打开一条缝，随即她听到了他的声音，依旧冷漠得没有一丝情感。
“怎么？要死了吗？”
她费力地睁开眼，冲着来人傻笑，她想，上天是怜悯她这一生，爱不得，求不得，才能在生命终结的最后看到他。
他似乎懒得看她发神经，就要关门离去，她伸手挡在缝隙。
“嘶……”
手被夹在门板中间，她吃痛的同时神志也清醒了不少，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后，还是忍不住笑了。
然后，她就这么仰着头，近乎痴迷地望着他：“江霆，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念我……一分？”
“不会。”
他听得出她话里的卑微和小心，但是他看到她这样只有恶心和冷漠，不再看她什么反应，转身就走。当然，他也看不到身后那个女子突然黯淡的眼神，以及嘴边不断涌出的鲜红。倒在地上的她，看着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淡淡地笑了。
也许直到现在她也不懂什么是爱，可她的心里刻着“江霆”这两个字，无论她做什么都忘不掉。
02
【他在一片星空之下向她撑开双手， 她想，那就是为了迎接她】
又一次和父亲不欢而散，苏玖十分郁闷，一个人在街上胡乱踢着小石子。闲闲散散走到一棵树下，回过神来，天色已经黑了。正巧这四周没什么人，她仰头看了一下夜空，又瞧见身旁的大树，她狡黠一笑，眨眼间便从树下爬到了树上。
她拨开眼前的树叶绕到旁边的枝丫，然后躺在树枝上，一心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回想起这么一招还是以前来府上做客的一个哥哥教的，那时她心情不好他就会带她爬树，等到看到更美的风景，她也就自然忘记了之前的烦恼。不过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人长什么样她也记不得，倒是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下来。
“嘿。”
簌簌的风声里夹杂着陌生的人声，被人打扰的情绪真的很不好，她皱了皱眉懒得睁眼看，假装没听见。
身下猛地一晃，突如其来的惊慌袭来，她下意识抓住头顶上一根树枝，然后愤怒睁眼，撞入一双含笑的眼睛，似乎在说着你继续无视我啊……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瞧着两人的距离有些暧昧，苏玖小心地往后挪动臀部，更加贴近了身后的树干。
刚才是由于距离太近，而他的脸也是逆着月光，所以她没有看到他的模样，等到他们中间的距离稍远之后，她才看清他的面容，普通平凡倒也不惹人厌。
“几年不见，模样水灵了，这脾气还是没变啊。”对面的男子也没有再靠近她，而是静静地坐在离她两步的地方，瞧着她调侃道。
这下苏玖有些疑惑了，从脑海里努力翻找着属于这个男子的记忆，想了半天都是空白之后，讥讽一笑，估计是这夜黑风高的，调戏“弱女子”吧。随即她便不再开口，利索地站起身，准备撤走。
男子被如此无视也没有生气，许是知道她所想，抿嘴笑了笑，一手撑着树枝一跃而下。
她站在树枝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潇洒落下的男子，看到他转过身来朝她伸开双手。
隔着重重树叶，他的模样看得不是很全，而她却像是能透过叶子，勾勒出他完整的面容。那时辰星闪烁，月色朦胧，他穿着宝蓝色长衫，含笑地、宽容地望着她，迎接的姿势让她此刻居然有完全信任她的想法：跳下去吧，他会接住她的，一定会的。
脑海里刚这么想，身体便已经做出反应。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人，那双为她撑开的手。那个过程好似过了半生，又好似只是一个转念，她便精准地落到他的怀里，如此温暖，如此安心。
在两具身体碰撞之时，他受力后退了半步，手却抱紧了怀中的小姑娘。虽然刚才不过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跳下来了，不过，幸好他接住了。
他放开她，抬手欲为她拂去挡住眼睛的发丝，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噗嗤一声笑起来：“我才想起，你已是快要及笄的大姑娘了。”
苏玖还处在梦幻之中，听闻这个话，猛地转醒：“你怎的知道？”
“果然是把我忘记了吗？小时你可是最喜欢粘着我的。”
“你是……延哥哥？”
“还不错，也能想起来。”
她愣了一下，才接受了面前这个男子是儿时喜欢跟着一起玩的延哥哥。
她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熟人。她望着他一脸笑意，心里也是十分欢喜，初时瞧着很普通的容颜在此刻也突然就变得十分顺眼了。
03
【嫩苗初长，一指捻断，却疯狂地 长起了藤蔓，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的名字叫江霆，小时候她不认识霆字，便自主给他起了个称呼，其实不过是给自己不识字找借口。延哥哥，只属于玖儿的称呼。
苏玖的父亲是临城城守大人，江霆的父亲是荣城商贾，两人曾是官场好友，后来江霆的父亲厌了官场黑暗，便辞去职务做了生意人。因着两座城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两家也各有各的事情，也就不怎么往来，但每次相处甚是熟悉亲切。
此次江霆来到临城是谈生意的，来时父亲叮嘱一定要去苏府看望老友，正巧碰着苏大人愁闷，才知小时爱玩闹的妹妹又离家出走了，想起两人儿时一起做过的事，他便主动请缨去寻苏玖，还专门挑了繁盛的树去找，大概找了半个时辰才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姑娘。
苏玖低着头跪在大厅，难得的乖巧。
坐在上首的苏大人一脸的愤怒，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苏玖，你可知错？”
“女儿知错了……”
……
不同平常的回答让苏大人有一瞬的呆愣，随即便是欣慰，他想，也许女儿懂事了。
“既然知错了，便下不为例。”
“是，爹爹教训得对，女儿再也不会了。”
……
虽然对女儿突然的变化有些疑惑，但他看了看旁侧若无其事喝着茶的江霆，心想着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太过苛刻，免得女儿的名声不好，摆了摆手，令苏玖回房反省去了。
江霆和父亲在简单寒暄，苏玖便有些无聊了，她趴在房里的桌上，不晓得该干嘛。
拨了拨桌上的杯子，脑海里突地闪过之前的场景，闭着眼，嘴角带笑，一副思春的模样。她想起刚才江霆搂过她的腰，不对，应该是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她能感受到他强硬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
哎呀呀，清醒过来之后，她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忘记刚才傻笑的自己。当务之急，是要去问江霆是否婚嫁……然后……
那个夜里，苏玖兴奋地睡不着，翻来覆去只为江霆。
苏玖在第二日早早地就起了床，招呼着丫鬟要好生打扮一番。
见惯了自家小姐对外貌的无所谓，突然这么在意起来，侍女小迢甚是不解。
“小姐今日情绪很高，可是因为要及笄了？”小迢边给苏玖绾着发髻边小声问道。
她从镜中看到小姐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意，然后抿嘴偷偷笑起来，联想到昨晚同小姐一起回来的那位公子，突地就明白了，便生了打趣之意。
“奴婢前些日子听说过一个句子，小姐可要听听？”小迢忍着笑，故作高深。
“什么句子让你装得这么辛苦？”
“女为悦己者容，小姐，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哎呀，小迢，你这是在调侃你家小姐，小心我让人拉出去鞭打。”
“嘻嘻，小姐动了芳心，小迢是开心的，至于您非要处罚奴婢，奴婢也只有认了。”
……
小迢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叫苏玖无奈叹气，不过，那句话，倒是说中了她的心事。
等到苏玖着装完毕，穿着从来未穿过的纱裙脚步缓缓走到偏厅时，江霆和父亲已经闲谈起来，她站在门口确定自己的妆容没有问题之后才踏进去。
先是恭敬地朝父亲请了安，又转向江霆微微行一礼。
“爹爹早，延哥哥早。”带着腼腆，她以有生以来最温柔的语气开口。
“苏伯伯日后为玖儿寻良人可要头疼了。”江霆一脸温和微笑，看着苏玖的目光没有半点猥亵。
“哦？”苏玖和苏大人听闻此话都有些纳闷，父女俩都望向江霆，等着他解答。
“玖儿出落得如此可人，提亲的人自然很多，苏伯伯选来选去，可不是要头疼吗？”
这句话说得父女心花怒放，尤其是苏玖，自以为这番打扮得了他的欢心，忍不住翘了眉眼，那眼神如水般温柔。
“对了，苏伯伯，江霆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请您帮忙。”江霆放下茶杯，一脸正色地说道。
“贤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两人开始说正事，苏玖觉得自己坐着也懒得听，反正等会再找江霆玩好了，准备先行撤下便听到江霆的一段话，彻底将她钉在原地。
“我前些年外出游历时结识了一江湖女子，并同她情投意合，私定终身。带她回家后，母亲却以她是无名无分的孤女不允许我们成亲，所以我想能不能请苏伯伯您认她为干女儿，给她一个身份？”
“这……贤侄你也知道，苏伯伯乃是朝廷官员，随意认女怕是有些不妥……”
苏玖没有再听后来的对话，或许对于她来说，他们接下来说什么都与她无关。
脸色苍白的她不顾他们关切的询问，只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门，她看见院子里被树叶折射的光晕零零散散印在地上，摸不着的遥远。
这一刻，她仿佛目睹了心里那棵幼苗被掐断，一点一点地倾倒在土里，没有阳光，没有雨水，它注定死亡。
04
【她清醒地看着自己成长， 同时也在欲望里沉沦】
她躲进了房间，谁人也不见，谁人也不理，没人知道她此时的绝望，不，或许不能说绝望，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希望，从昨晚到今天，不过是一场她自己的梦，现在梦醒了，她也该忘记。
把自己藏身黑暗，她抱紧双臂，从未有的酸涩在心里蔓延。
十五年，第一次动了心，第一次喜欢，第一次渴望情爱，怎么就有缘无分了呢。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她在心里问了自己，这个问题一遍又一遍出现在脑海。
爱是得到，爱是拥有，爱是在一起。突然，她就知道了答案，她苏玖从来就不是容易放弃的人，他喜欢别人又何妨，他想娶别人又怎么样，她只想和他在一起，无论他身边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呼出一口浊气，她仿佛想通了所有，望着窗外的月光，又想起那晚的悸动，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而疯狂。
幼苗死了又如何，周边的藤蔓会肆意地疯长，占据她的心，让她的目标变得清晰。
当她再次站在江霆的面前时，不再是那般羞涩腼腆，因为她知道想要的只能自己争取。
一身红裙的苏玖，美艳又骄傲，她一眨不眨地望着江霆，满心的自信使她看越发动人：“延哥哥，我可以帮你，让你抱得美人归。”
江霆本是对苏玖突然转换的风格感到惊讶，又听闻这句话，心里不禁更加疑惑，但也有欣喜。因为之前和苏大人的谈话并不满意，他有官在身，是不方便的，他也理解，本打算这两天就回家再和母亲争取的。虽然不知道苏玖有什么办法，或者说他不期望她能有好办法，但是瞧着她自信美丽的面庞，他还是没有阻止，静静听她说。
“江姨不是很喜欢我吗？你就向我家提亲，我嫁出去，可其实嫁给你的是她，等到你们……有了夫妻之实，江姨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她本以为自己下定决心之后肯定会心如止水，可是说完之后，还是会有刀割般的疼痛。她看到江霆面露吃惊，勉强撑出一丝笑意。
“你……这是什么办法？有损你清誉，我是不会同意的。傻姑娘，我的事情我会好好处理的，你就……”
“可你没有其它办法，江姨是不可能同意你们的，你知道，门当户对很重要。”
“那我也不能牺牲你……”
“不是，延哥哥，你这是解救我，我就快要及笄了，爹爹肯定会把我嫁给某个官家纨绔，我不愿意此生就这样了。”
“如果是这个原因，我会同苏伯伯说的，他那么宠爱你，不会不顾你意愿。”
“延哥哥，官场之礼无非就是婚姻连接，我没有那么天真，爹爹再心疼我，我也是要嫁的，嫁给权贵。”
“你……”
“延哥哥要真的觉得那样太愧对我，不如将我一起娶了去，我只图平淡，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的。”
“你……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玖儿，我把你当亲妹妹看待啊。”
亲妹妹这三个字倒真的又伤了一刀，苏玖别开脸，忍住要委屈而出的眼泪。
“好，延哥哥，你不愿意我便不勉强了。只怕下次再见，你就只能见到玖儿的尸体了吧。”
狠了狠心，苏玖说完这赌气的话就转身跑开，她怕再待下去，那份卑微就要低到尘土。
焦急等了一日之后，江霆给了她一个答案，那个答案并非坏的，但也非好的。
他说，他要回去和那个姑娘商量，因为他怕她蒙在鼓里会难过。在这之前，她可以随他去荣城，换个方式帮忙劝一下他的母亲，万一她就服软了呢。
苏玖听完之后，只挤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捏了捏手心，她想，那就从江夫人那边下手，只要他同意她嫁给他，她就离目标近了一步。
望着桥下水流，一颗石子就能搅起旋涡，但随即又会恢复原状。她看着自己的倒影渐渐磨去胆怯，在自私的旋涡里渐渐沉落。
05
【这场戏从一开场就注定了她的角色， 而她也看到了最后的结局】
所幸苏大人本来对江霆有几分愧疚，听说要让苏玖去帮忙，也就没有多加阻拦，只说让她在及笄礼之前回到家便可。
只需一日的脚程就到了江府，相比自己家里，去了别人家自然就要守规守距，更何况，还是未来的婆家。
苏玖先去给江夫人请了安，江夫人对苏玖的模样和生世都很满意，本来当年也是有意撮合这两个孩子，只不过江霆常年外出也就没机会提，后来更是直接带了一个孤女，气得她差点没晕过去。
虽然苏玖和江霆相处起来没有一点暧昧，也不曾多有私下接触，但江夫人还是看出来点什么了。苏玖为了不让江霆以为自己有所图，从来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要同他对视，只是目光总会情不自禁地飘到他身上，这般隐忍的感觉，酸涩得让人难受。
苏玖知道江夫人是十分喜欢她的，偶尔的暗示她也能听懂，然后就得意地冲江霆笑，好似赢了比赛的小孩，单纯明了。
江霆每每看到她这般模样，只能无奈发笑，暗里也开始考虑她之前给的建议。
来到江府的第三天，江霆带着她出门，当着江夫人的面说是要带她看看荣城美景，实则是去找他的心上人，木槿。
初初听到这个名字，苏玖是有些不以为意的，毕竟一个孤女的名字，即使好听又怎么样，指不定容颜多丑陋呢，她恶毒地这样想。
后来当那个女子站在他们面前，名字同人对上时，她不得不承认，人如其名。
苏玖首先看到她的眼睛，带着一点笑意，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很愿意同她结交，然后便是小鼻子小嘴……连个子也是小小的。
她实在不想好奇这个女子到底什么样，但还是忍不住一个劲地打量。在瞥到对方的腰肢时，不禁伸手去比量了一下，这这这才是不盈一握的柳腰啊……
“噗嗤……”
木槿实在憋不住，只能不顾形象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往江霆肩上靠。回过神来的苏玖瞧见对面两人的亲密动作，先是小小难过一下，然后就是各种鄙夷，真是没有教养的姑娘，不知羞耻。
“延哥哥，我不是听说还未成亲的两个人，不能越矩吗？”
她假装不懂的样子，盯着木槿搭在江霆胳臂上的手。
木槿先疑惑地停了笑声，顺着苏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手，忽而对江霆撇了撇嘴，然后对苏玖善意地一笑：“我是江湖儿女，不计较这些的。阿霆，你说呢？”
“你开心就好，我不会在意别人的说法。”
江霆伸手拍了拍木槿的脑袋，眼神温柔宠溺，木槿也随后甜甜地笑起来，两人的世界那样和谐，连苏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多余。
“对了，这是苏玖，是个很傻的姑娘，听说我们的难处，主动说要来帮忙。”
木槿能感受到苏玖的敌意，初时想她许是江霆的爱慕者，但看她模样傻傻的可爱，也不想戳穿什么，江霆这番解释倒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嗯，对，我给延哥哥想了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听听？”
苏玖目光认真，真诚得连自己都快要相信了，不过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的，木槿只笑了笑，不答话。
这番话似乎也出乎江霆的预料，他没想到苏玖会这么直接说出来，害怕木槿误会，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苏玖，一手搂住木槿，在她耳边低语：“等等我同你说。”
木槿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顺势贴近江霆，两人的瞬间亲密无间：“听你的。”
“玖儿，你到这街上随意逛一逛，聊完之后，我就去找你，好吗？”
苏玖眼里倒映的是一对依偎的恋人，似乎是天造地设的般配，而他的目光不曾施舍给她一分，正如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没有半点情意。忽然觉得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捂住了眼睛，闷声应：“嗯。”
她记得以前看过很多戏文，戏文里面有主角，也有配角，她想，在他们三个人中，她只能是配角，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自己的爱人同别人演绎刻骨铭心的爱恋。
06
【你见过魔鬼与深渊吗？ 我就在那里，一点一点地爱着你。】
木槿答应了之前苏玖的提议，因为在她看来婚姻不过是一个名分，只要江霆的眼里心里有她，更何况，也是为了让苏玖免于成为权利牺牲品的方式，她当然是愿意的。婚事全部交给江霆处理，能和他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可以随他。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玖不是不震惊的，虽然男子三妻四妾没什么不寻常，但她居然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她知道，内心有个答案，那就是他们的感情足够牢固，任她做出什么幺蛾子，他们都不会被影响。想到这一层，她只能装作很感激的样子，却在暗处苦笑。
江夫人听说苏玖会嫁过来自然很乐意，虽然江霆当着三个人的面提出要同时娶木槿进门，她本不同意，苏玖见此只能违背自己的内心，努力劝说，最后江夫人勉强同意，但苏玖必须是正房。
一切进行得那么顺利，对于每个人来说，这件事应该都是好事。江霆和木槿终成眷属，苏玖也作为江霆的正室，即将和他生活在一起，哪怕他的心不在她身上。
谁没有在情窦初开时钻牛角尖呢，谁没有在初初动心之时以为那人就是良人呢，谁没有在爱情来临时凭借着孤勇去争取过呢，谁没有当过戏外人呢？
江夫人和江霆一起去了苏府提亲，苏大人想起私下里从来不求他的女儿居然苦苦恳求他同意，于是在叹了无奈之后，只能同意。
“江霆，我若把女儿交给你，你定要好好珍惜。”
“是。”
“她性子比较犟，又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希望你能多多谅解。”
“我会的。”
“哎，玖儿是真心待你的，你可千万别辜负她。”
“……江霆明白。”
苏玖在帘后听到父亲的一句句嘱咐，不禁落下泪来。当日说父亲会把她嫁给权贵不过只是骗江霆的，父亲那么疼爱她，要是她不愿，肯定是不会强迫她的。
母亲走得早，他又从未续弦，待她出嫁之后，他该怎么过后半生？这一刻，她突然就有了不想嫁人的冲动，想要冲出去告诉父亲，自己可以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可是，江霆在父亲面前躬身听着教导的样子，又让她心里感觉很幸福，她只能咬紧嘴唇，忍住悲伤。
很快便是大婚，苏家和江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所以成亲之事办得很是隆重。
苏玖坐在花轿里，一摇一晃地远离家府，盖头下的她半是甜蜜半是苦涩。轻轻挑开盖头一角，透过轿帘，她看得见前方骑着骏马、一身喜服的江霆。
会想起这一年来的相处，从相逢到动心再到即将成为夫妻，这一路走来，她虽然也用了一些小手段，但她认为此等做法没有任何错，因为她晚了一步，剩下的就只能自己去争取。
拜堂行礼时，听着来客们各色的讨论，她知道定是江霆一日娶两位夫人所以有好奇吧。
偏了偏头，她只能看到江霆和木槿的双脚，同一种鞠躬，几乎同时动作。手握绸带，她假装不去想旁侧夫君的手里还牵着另外的女子，只当这是他们两人的婚礼，只属于他们。
可她看不到她自欺欺人的同时，她名义上的丈夫的目光只在木槿身上，无论是鞠躬还是起身。虽然他已经尽量在顾及苏玖的感受，不能让别人说了闲话，但他的身体和心理都只会偏向木槿，他的爱人。
尽管江霆的动作已经够隐蔽，但看官们的眼睛还是雪亮的，私下窃窃私语，偶尔一两句会落进苏玖的耳里，但她都不去理会，心里默默念着：这只是开始，苏玖，别难过，以后有的是时间。
很显然，这种方式用在刚才是管用的，而现在只她一人坐在新房，已经被江霆扯下的红盖头草草地丢在床上。
她望着桌上红烛一截一截地燃尽，心里的难过就像涨潮一样汹涌而来。
那边的院子欢天喜地，她知道，他和她正是良辰美景，春宵苦短。
鼻尖有些酸酸的，她将手腕放在嘴边，一口就咬下去，身体上越疼，心上就少一点疼痛。她的眼泪一个劲儿地掉，眼里渐渐浮起不甘和嫉妒。
他们亲热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又联想到今夜的他们该是如何地恩爱，心底里那只魔终于渐渐站起来，贪婪地汲取她的嫉妒和欲望。
她不要就这样被江霆遗忘，她不要当个配角看他们扮演情深，她要江霆也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她要江霆同她在一起。
一些想法一旦浮现就再也压不下去，她放开手，看到虎口处一口深深的牙印，上面还伴着血丝，心里居然有那么一丝快感。
07
【我再也不会说这些话了，只要你别让我走】
也许是大婚那晚把眼泪流干了，后来的苏玖再也没有哭过。她每天都会把自己打扮得很精致，也会穿上华丽的衣裙同江夫人一起赏花，一起去寺庙祈福，即使看到江霆和木槿同进同出，夜夜笙歌，她也会挂着最得体的笑容，似乎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很好。
可一旦夜深人静，她还是会坐在床头，掰着手指头数今日江霆有几次注意到了她，假如比前一天多，她会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假如比前一天少，她就会自顾自数着星星睡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当然，对于苏玖来说，多少天不重要，多少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失去耐性了。
因为，木槿有了身孕。
自从木槿怀了孩子，府中的每个人都围着她转，连曾经不待见她的江夫人，也慢慢重视起来。她这才明白，装出来的贤惠没有用，在这个家里，没有任何人是真心对她好的，她只有靠自己。
那日是荣城文人举办的灯会，听说有这么个节目之后，木槿就嚷着要出去看看，因为她已经快要闷坏了，自怀孕这四个月以来，天天被困在家里，真的是要发霉了。
“阿槿，外面人多，太危险了。”江霆让自己的语气变得特别温柔，要是稍微有点音量，木槿就又要不开心。
“江霆，你是担心孩子吗？”木槿依在江霆的怀里，一手抚摸着孕肚。
“当然啊……”
“什么啊？你就担心孩子，你根本不是担心我，好呀你，呜呜呜……”
“不不不……不是……我……”
“你就是，你就是……”
“阿槿，我是担心你们……”
“哼，除非你能让我出去玩！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好好好，去去去，你开心就好。”
坐在一旁的苏玖一直挂着礼貌的淡笑，注视着他们的目光变了又变，最后落在了木槿的肚子上。她想，怀孕是什么感觉呢？孩子会在肚子里跳吗？
“小玖。”许是注意到了苏玖的目光，木槿撑起身子温和地对她笑。
“嗯？”眼神还放在木槿的肚子上，她愣愣地应了一声。
“我们一起出门逛灯市吧？”
微微迟疑了一下，她偏头去望江霆，江霆冲她点了一下头，她便答应了。
后来江霆对她解释说，灯市上肯定有很多人，木槿又不喜欢带很多侍从一起逛街，只好由她负责保护木槿的安全了。
江霆说这番话时的目光只凝望着不远处正在挑花灯的木槿，他没有用一点余光看苏玖。其实苏玖很好奇，这么久以来，他是否知晓她的心意，还是只是装作不知道？
“延哥哥。”苏玖向前迈出一步，与江霆只隔了半步的距离，她抬头就能看到江霆的坚毅的下巴。
“怎么了？”江霆对于她从来都是很平静的，连语气都没有一点起伏。可是那里面也含着关切和包容，让她直觉忽视另外的疏离。
“我以后叫你江霆，行吗？”苏玖试探性问出口，紧盯着江霆的表情，生怕他拒绝。
“可以啊，你顺口就行。”让她有些欣喜的是江霆并没有反感，而是在愣了一下之后爽快答应了。可是……那样不在乎的语气，也是因为不在乎她吧。
心有些疼，她睁大了眼，突如其来一股冲动。她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在感受到江霆手腕的劲博有力之时，心跳突然加快，快得她有些想要掉泪。
这是多久没感受到他的体温了呢？
他下意识要抽离，苏玖却鼓起勇气抓紧，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她缓缓开口：“我……我喜欢你，从第一次树下再见，我就喜欢你了，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宁愿同木槿一齐嫁给你，可……可看到你们恩恩爱爱，我却很难过，延哥哥……不，江霆，你……你能不能也……”
江霆一下就甩开了她的手，他的袖子连同她落空的双手都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最后反向落下。她还未说完的话噎在喉口，只呆愣地看着江霆的脸色突然变得冷凝。
江霆先是转眼看了一下木槿，确定她安全之后才望向苏玖。虽然瞧着她的模样有点受伤和尴尬，他也是不忍心，但有的话就必须要说清楚，否则害人害己。
“玖儿，第一，我是把你当亲妹妹，不可能对你有另外的情意。第二，我这一生爱的是木槿，也只爱她，不会有二心。第三，若你对我有别的想法，嫁给我就是很委屈你了，我会给你找一个好的男子，让你托付终身……”
“够了！”
那些话就像钝刀一样在她的心上一下又一下切割着，血色蔓延，冲击着她的神经。
“你不必说了，我懂。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只要……只要你不把我丢给别人。江霆，就算我只看着你们都好，行不行？”
她看不到这时候自己是什么神态，但她知道她很慌，她不要离开他，她不能离开他。
身体开始颤抖，她想要再次去抓他的手，可是江霆的眼光一凝，退了一步，让她的手僵在了半空。
08
【倘若动心则伤，那么江霆， 你可看到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江霆也有点不耐，只能主动开口。
“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你要执迷不悟，那就随你吧。”
他不再看她，转身就要去找木槿，可下一瞬间，他看到人群突然涌出来，堵在他和木槿的中间。他有些着急地要向木槿靠拢，可是人太多了，他好像反而被挤远了。
苏玖也发现了这个意外，不再思考自己的事情，她想到木槿还怀着孩子，就要跟着江霆一起冲进去。但江霆转过头来冷冷看了她一眼，里面的责怪显而易见。她心凉的同时也有些愧疚，毕竟是她拉着江霆说话才会让木槿消失在人群。
转眼看到一个很像木槿的人影被人群推到了另外一个街口，苏玖想自己先去看看，如果是木槿的话，就把她安然无恙地带到江霆面前。咬了咬唇，她提起裙边就逆着人群而上。
江霆此时的注意点全在找寻木槿上面，也没管苏玖在不在身边。
越过了好多好多的人，苏玖此时的模样十分狼狈，发钗和簪子都已经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等到她终于靠在墙角歇了一口气，她才听到虚弱的声音，循着声来到巷口，她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地上，但不确定那是什么人，只听得见她痛苦地呻吟着。
“小……小玖……快……快救我。”
木槿感觉到身下一片温热，她知道她可能就要失去自己的孩子了。在看到苏玖的那刻，不安的心才定了一半，她伸手扯了扯苏玖的裙摆，无力地求救。
苏玖也确定了这个人就是木槿，她赶紧蹲在木槿的身边，在看到木槿身下一滩血迹时不禁惊讶出声。惊慌之后，她知道现在要立刻带木槿去医治。她颤抖地扶起木槿，直到这一刻靠近木槿，她才发现，木槿是真的很瘦，怀孕也很难受的吧。
木槿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苏玖身上，就算再用力，她也支撑不住。
突然脚下一歪，两人失力一齐倒下。
苏玖努力地站起来，俯视着木槿，这一刻，她的动作停住了，因为她的脑海里响起邪恶的声音：不要管她，孩子没了你就还有机会，她死了，你就可以陪在江霆的身边。
“小玖，救我，救我……”
这一个停顿的时间，她还未做出反应，木槿就晕倒在地，身下的血越来越多。
忽然一阵风从耳边刮过，同时她的身体被强力推开，直接撞倒在墙角。眼前一阵眩晕，甩了甩头，她抬眼看到江霆抱起木槿疾步离去。在她眼中这个过程变得极度缓慢，而他渐渐消失的身影，又是如此绝情，真疼啊，眼睛疼，身上疼，心疼。
倘若动心则伤，那么江霆，你可看到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不，你怎么会看到呢，你从来不肯施舍给我一点目光，哪怕……余光。
后来苏玖被江霆关到了这个院子，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既然你害死了阿槿，那你就留在这个地方忏悔吧。爱我吗？我偏偏要让你得不到我，你会同我一起回忆那个夜晚，一起记住阿槿。”
“江霆，你……当真就这么绝情？”
“呵，绝情？苏玖，你还真是想多了，我对你，一点情都没有。”
江霆望着棺木里安静躺着的苏玖才发现她瘦得可怕，想起当年跪在地上一脸绝望的她，又忽然想起曾经在树上狡黠可人的她。他想，这一生，他确实负了她，而且辜负得很彻底，可他的心只有一颗，也只容得下木槿。
沉静地看着苏玖的面容一点一点被棺盖盖住，他闭上眼，轻轻唤了一声：玖儿。 （完） 请输入标题 bcdef 借 我相爱一场 好 把悲哀排成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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