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启蒙老师

 圆角望 2017-09-27
我的启蒙老师叫陆徵璋,她离开我们已经四十年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学老师不可能载入史册,让后人一代代敬仰,但永远在学生的心里活着。

  1953年9月1日,天津市第三区某小学的新生入学了,整个学校都喜气洋洋。这一年新生只招了一个班,50个孩子,陆老师带我们。她说,带这个班,比以往的哪个班都高兴。从那一天起,她教我们语文,从“注音字母”开始,我们像50个小鸭子,张着嘴,跟她念“拨—泼—摸—佛”“得—特—呢—勒”;读课文“一开学,开学了。”“二上学,我们上学。”她教我们算术,从学写1、2、3、4开始。她教我们体育,学站队、看齐,玩游戏“丢手绢”。教我们图画,学画色彩红、黄、蓝……她慈祥、温柔,又要求我们很严格,当我们做错事时,她总是用眼神批评我们。

  那时学校里读课文,还是沿用学堂的唱读,把每个字拉得很长很长,全班齐读就像唱经,后来陆老师要求我们改为朗读,强调了节奏,断句读句,这一改,大家都兴致勃勃,由此,我们班许多同学爱上了朗诵。

  二年级了,陆老师建议每人每天省下一分钱,由值日生收起,买连环画小人书,不到一个月就买了50多本,每天一人发一本,转天互相交换,班里有了图书角。后来,又买小皮球、跳绳等体育用品,大家课外小组活动红红火火。

  陆老师从一年级一直跟我们到五年级,把我们这群孩子,一步步带大。这期间,她得了一场重病,那是我们三四年级时。陆老师病了,我们的课由别人代。今天这个代,明天那个代,后来稍长一些时间有一位姓张的女老师代,教得不错;但人家不能长代。后来请了一位固定的男老师,人很认真,但不是科班,我们很难适应,班里越来越乱。陆老师住院了,班里派几个代表去看望,走进整洁宁静的病房,看到分别多日的老师,老师把我搂在怀里。

  陆老师病休大概一年,我们五年级她才回来,六年级时搞联校,六年级都合并在望海楼上。一个男老师接了我们班,说我们班没有几个像样的好学生,这话传到陆老师那里,陆老师伤心透了,心里堵得慌。她一手培养大的孩子到底怎么样,她心里最清楚。不久,我们班因调整被拆散了,分散到四五个班里,结果各处传来的消息让陆老师心花怒放:我们到各班的学生都赢得了称赞,他们说把原来班里的尖子都比下去了。陆老师心上一块大石落了地,一块冰坨化了冻。

  “文革”那年,我们好几个同学带着相机去小学校园那个跨院里看陆老师。走进校园,原来印象中很大很大的操场,竟然变得那么窄小;只有高台旁的老椿树,树上的一挂老铜钟还似当年。教室的桌椅又矮又小,一屁股坐上像个小板凳。

  后来陆老师的儿子、二女儿去了建设兵团、大女儿的单位搬迁,她一人在津,再后来儿子先回城了,接着不久二女儿也回来了,但一生辛勤劳累的陆老师已疾病缠身。

  1976年冬,先是住第二医院。那年奇冷,我去看她,她已无力多说话。我记得那天她和我讲,她这一生除了自己的三个孩子之外一无所有。我深知,她在学生身上花的心血多于子女。那天在回忆中总是阴沉沉的,果然,过了几天,晚上10时左右,陆老师的儿子匆忙到我家说:“绍忠哥,我母亲不行了,现在医院抢救。”我急忙赶到医院,陆老师躺在病床上,脸依然像平时那么安详,她静静的几乎已经睡去。二女儿、儿子一起趴在她耳边大声喊:“妈妈,绍忠哥来啦,您睁开眼睛看看他啊!”如此,喊了三四遍,陆徵璋老师终于睁一下眼睛,点了点头,我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送葬那天,依然刮着北风。整个葬礼就像陆老师一生那样朴素洁白,而亲人、学生、同事们发自内心的悲伤与怀念,却是那么真诚、那么纯净。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